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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回 宋公明兵打薊州城 盧俊義大戰玉田縣(2)


  眾人捱到天曉,迤邐望南再行。將次到玉田縣,見一彪人馬哨路。看時,卻是雙鎗將董平、金鎗手徐寧弟兄們,都紮住玉田縣中,遼兵盡行趕散,說道:「侯健、白勝兩個去報宋公明,只不見了解珍、解寶、楊林、石勇。」

  盧俊義教且進兵在玉田縣界,檢點眾將軍校,不見了五千餘人。心中煩惱。巳牌時分,有人報道:「解珍、解寶、楊林、石勇將領二千餘人來了。」

  盧俊義又喚來問時,解珍道:「俺四個倒撞過去了!深入重地,迷蹤失路,急切不敢回轉。今早又撞見遼兵,大殺了一場,方纔到得這裏。」

  盧俊義叫將耶律宗霖首級,於玉田縣號令,撫諭三軍百姓。

  未到黃昏前後,軍士們正要收拾安歇,只見伏路小校來報道:「遼兵不知多少,四面把縣圍了。」

  盧俊義聽的大驚,引了燕青上城看時,遠近火把,有十里厚薄。一個小將軍當先指點,正是耶律宗雲,騎著一匹劣馬,在火把中間催趲三軍。燕青道:「昨日張清中他一冷箭,今日回禮則個!」

  燕青取出弩子,一箭射去,正中番將鼻凹,番將落馬。眾兵急救時,宗雲已自傷悶不醒。番軍早退五里。

  盧俊義縣中與眾將商議:「雖然放了一冷箭,遼兵稍退,天明必來攻,圍裹的鐵桶相似,怎生救解?」

  朱武道:「宋公明若得知這個消息,必然來救。裏應外合,方可免難。」

  眾人捱到天明,望見遼兵四面擺的無縫。只見東南上塵土起,兵馬數萬人而來,眾將皆望南兵。朱武道:「此必是宋公明軍馬到了!等他收軍,齊望南殺去,這裏盡數起兵,隨後一掩。」

  且說對陣遼兵,從辰時直圍到未牌,正待困倦,卻被宋江軍馬殺來,抵當不住,盡數收拾都去。朱武道:「不就這裏追趕,更待何時!」

  盧俊義當即傳令,開縣四門,盡領軍馬,出城追殺,遼兵大敗;殺的星落雲散,七斷八續,遼兵四散敗走。宋江趕的遼兵去遠,到天明鳴金收軍,進玉田縣。盧先鋒合兵一處,訴說攻打薊州。留下柴進、李應、李俊、張橫、張順、阮家三弟兄、王矮虎、一丈青、孫新、顧大嫂、張青、孫二娘、裴宣、蕭讓、宋清、樂和、安道全、皇甫端、童威、童猛、王定六,都隨趙樞密在檀州守禦。其餘諸將,分作左右二軍。

  宋先鋒總領左軍人馬四十八員:軍師吳用、公孫勝、林冲、花榮、秦明、黃信、朱仝、雷橫、劉唐、李逵、魯智深、武松、楊雄、石秀、孫新、孫立、歐鵬、鄧飛、呂方、郭盛、樊瑞、鮑旭、項充、李袞、穆弘、穆春、孔明、孔亮、燕順、馬麟、施恩、薛永、宋萬、杜遷、朱貴、朱富、凌震、湯隆、蔡福、蔡慶、戴宗、蔣敬、金大堅、段景住、時遷、郁保四、孟康。

  盧先鋒總領右軍人馬三十七員:軍師朱武、關勝、呼延灼、董平、張清、索超、徐寧、燕青、史進、解珍、解寶、韓滔、彭玘、宣贊、郝思文、單廷珪、魏定國、陳達、楊春、李忠、周通、陶宗旺、鄭天壽、龔旺、丁得孫、鄒淵、鄒潤、李立、李雲、焦挺、石勇、侯健、杜興、曹正、楊林、白勝。分兵已罷,作兩路來取薊州。宋先鋒引軍取平峪縣進發,盧俊義引兵取玉田縣進發。趙安撫與二十三將,鎮守檀州,不在話下。

  且說宋江見軍士連日辛苦,且教暫歇。攻打薊州,自有計較了。先使人往檀州,問張清箭瘡如何。神醫安道全使人回話道:「雖然外損皮肉,卻不傷內,請主將放心。調理的膿水乾時,自然無事。即目炎天,軍士多病,已稟過趙樞密相公,遣蕭讓、宋清前往東京收買藥餌,就向太醫院關支暑藥。皇甫端亦要關給官局內啖馬的藥材物料,都委蕭讓、宋清去了。就報先鋒知道。」

  宋江聽的,心中頗喜,再與盧先鋒計較,先打薊州。宋江道:「我未知你在玉田縣受圍時,已自先商量下計了。有公孫勝原是薊州人,楊雄亦曾在那府裏做節級,石秀、時遷亦在那裏住的久遠。前日殺退遼兵,我教時遷、石秀也只做敗殘軍馬雜在裏面,必然都投薊州城內住紮。他兩個若入的城中,自有去處。時遷曾獻計道:『薊州城有一座大寺,喚叫寶嚴寺,廊下有法輪寶藏,中間是大雄寶殿,前有一座寶塔,直聳雲霄。』石秀說道:『教他去寶塔頂上躲著,每日飯食,我自對付來與他喫。只等城外哥哥軍馬攻打得緊急時,然後卻就寶嚴寺塔上放起火來為號。』時遷自是個慣飛簷走壁的人,那裏不躲了身子?石秀臨期自去州衙內放火,他兩個商量已定自去了。我這裏一面收拾進兵。」

  有《西江月》為證:

  山後遼兵侵境,中原宋帝興軍。水鄉取出眾天星,奉詔去邪歸正。
  暗地時遷放火,更兼石秀同行。等閒打破永平城,千載功勛可敬!

  次日,宋江引兵,撇了平峪縣,與盧俊義合兵一處,催起軍馬,逕奔薊州來。

  且說御弟大王自折了兩個孩兒,不勝懊恨,便同大將寶密聖、天山勇、洞仙侍郎等商議道:「前次涿州、霸州兩路救兵,各自分散前去。如今宋江合兵在玉田縣,早晚進兵來打薊州,似此怎生奈何?」

  大將寶密聖道:「宋江兵若不來,萬事皆休。若是那夥蠻子來時,小將自出去與他相敵。若不活拿他幾個,這廝們那裏肯退?」

  洞仙侍郎道:「那蠻子隊有那個穿綠袍的,慣使石子,好生利害,可以隄防他。」

  天山勇道:「這個蠻子,已被俺一弩箭射中咽喉,多是死了也!」

  洞仙侍郎道:「除了這個蠻了,別的都不打緊。」

  正商議間,小校來報,宋江軍馬殺奔薊州來。御弟大王連忙整點三軍人馬,教寶密聖、天山勇火速出城迎敵。離城三十里外,與宋江對敵。

  各自擺開陣勢,番將寶密聖橫槊出馬。宋江在陣前見了,便問道:「斬將奪旗,乃見頭功!」

  說猶未了,只見「豹子頭」林冲便出陣前來,與番將寶密聖大戰。兩個鬥了三十餘合,不分勝敗。林冲要見頭功,持丈八蛇矛,鬥到間深裏,暴雷也似大叫一聲,撥過長鎗,用蛇矛去寶密聖脖項上刺中一矛,搠下馬去。宋江大喜。兩軍發喊。番將天山勇見刺了寶密聖,橫鎗便出。宋江陣裏,徐寧挺鉤鐮鎗直迎將來。二馬相交,鬥不到二十來合,被徐寧手起一鎗,把天山勇搠於馬下。宋江見連贏了二將,心中大喜,催軍混戰,遼兵大敗,望薊州奔走。宋江軍馬趕了十數里,收兵回來。

  當日宋江紮下營寨,賞勞三軍。次日傳令,拔寨都起,直抵薊州。第三日,御弟大王見折了二員大將,十分驚慌,又見報道:「宋軍到了!」

  忙與洞仙侍郎道:「你可引這支軍馬出城迎敵,替俺分憂也好。」

  洞仙侍郎不敢不依,只得引了咬兒惟康、楚明玉、曹明濟,領起一千軍馬,就城下擺開。宋江軍馬漸近城邊,雁翅般排將來。門旗開處,索超橫擔大斧,出馬陣前。番兵隊裏,咬兒惟康便搶出陣來。兩個並不打話,二將相交,鬥到二十餘合。番將終是膽怯,無心戀戰,只得要走。索超縱馬趕上,雙手掄起大斧,覷著番將腦門上劈將下來,把這咬兒惟康腦袋劈做兩半個。洞仙侍郎見了,慌忙叫楚明玉、曹明濟快去策應。這兩個已自八分膽怯,因喫逼不過,只得挺起手中鎗,向前出陣。

  宋江軍中「九紋龍」史進見番軍中二將雙出,便舞刀拍馬,直取二將。史進逞起英雄,手起刀落,先將楚明玉砍於馬下。這曹明濟急待要走,史進趕上一刀,也砍於馬下。史進縱馬殺入遼軍陣內,宋江見了,鞭梢一指,驅兵大進,直殺到弔橋邊。耶律得重見了,越添愁悶,便教緊團城門,各將上城緊守;一面申奏郎主,一面差人往霸州、幽州求救。

  且說宋江與吳用計議道:「似此城中緊守,如何擺布?」

  吳用道:「既城中已有石秀、時遷在裏面,如何耽擱的長遠?教四面豎起雲梯砲架,即便攻城。再教凌振將火砲四下裏施放,打將入去。攻擊得緊,其城必破。」

  宋江即便傳令,四面連夜攻城。

  再說御弟大王見宋兵四下裏攻擊得緊,盡驅薊州在城百姓上城守護。當下石秀在城中寶嚴寺內,守了多日,不見動靜。只見時遷來報道:「城外哥哥軍馬,打得城子緊。我們不就這裏放火,更待何時?」

  石秀見說了,便和時遷商議,先從寶塔上放起一把火來,然後去佛殿上燒著。時遷道:「你快去州衙內放火。在南門要緊的去處,火著起來,外面見了,定然加力攻城,愁他不破!」

  兩個商量了,都自有引火的藥頭、火刀、火石、火筒、煙煤藏在身邊。當日晚來,宋江軍馬打城甚緊。

  卻說時遷,他是個飛簷走壁的人,跳牆越城,如登平地。當時先去寶嚴寺塔上點起一把火來。那寶塔最高,火起時,城裏城外,那裏不看見火,光照的三十餘里遠近,似火鑽一般。然後卻來佛殿上放火。那兩把火起,城中鼎沸起來。百姓人民,家家老幼慌忙,戶戶兒啼女哭,大小逃生。石秀直爬去薊州衙門庭屋上博風板裏,點起火來。薊州城中,見三處火起,知有細作,百姓那裏有心守護城池,已都阻當不住,各自逃歸看家。沒多時,山門裏又一把火起,卻是時遷出寶嚴寺來,又放了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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