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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回 三山聚義打青州 眾虎同心歸水泊(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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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灼道:「兄長尊意,莫非教呼延灼往東京告請招安,到山赦罪?」宋江道:「將軍如何去得?高太尉那廝是個心地匾窄之徒,忘人大恩,記人小過。將軍折了許多軍馬錢糧,他如何不見你罪責?如今韓滔、彭玘、淩振已多在敝山入夥,倘蒙將軍不棄山寨微賤,宋江情願讓位與將軍。等朝廷見用,受了招安,那時盡忠報國,未為晚矣。」 呼延灼沉思了半晌,一者是天罡之數,自然義氣相投;二者見宋江禮貌甚恭,語言有理,歎了一口氣,跪下在地道:「非是呼延灼不忠於國,實感兄長義氣過人,不容呼延灼不依,願隨鞭鐙。事既如此,決無還理。」有詩為證: 親承天語淨狼煙,不著先鞭願執鞭。 豈昧忠心翻作賊,降魔殿內有因緣。 宋江大喜,請呼延灼和眾頭領相見了,叫問李忠、周通,討這匹踢雪烏騅馬送將軍騎坐。眾人再商議救孔明之計,吳用道:「只除教呼延灼將軍賺開城門,垂手可得!更兼絕了呼延灼將軍念頭。」宋江聽了,來與呼延灼陪話道:「非是宋江貪劫城池,實因孔明叔侄陷在縲絏之中,非將軍賺開城門,必不可得。」呼延灼答道:「小將既蒙兄長收錄,理當效力。」當晚點起秦明、花榮、孫立、燕順、呂方、郭盛、解珍、解寶、歐鵬、王英十個頭領,都扮作軍士衣服模樣,跟了呼延灼,共是十一騎軍馬,來到城邊,直至濠塹上,大呼:「城上開門,我逃得性命回來!」 城上人聽得是呼延灼聲音,慌忙報與慕容知府。此時知府為折了呼延灼正納悶間,聽得報說呼延灼逃得回來,心中歡喜,連忙上馬,奔到城上。望見呼延灼有十數騎馬跟著,又不見面顏,只認得呼延灼聲音。知府問道:「將軍如何走得回來?」呼延灼道:「我被那廝的陷坑捉了我到寨裡,卻有原跟我的頭目,暗地盜這匹馬與我騎,就跟我來了。」 知府只聽得呼延灼說了,便叫軍士開了城門,放下吊橋。十個頭領跟到城門裡,迎著知府,早被秦明一棍,把慕容知府打下馬來。解珍、解寶便放起火來。歐鵬、王矮虎奔上城,把軍士殺散。宋江大隊人馬見城上火起,一齊擁將入來。宋江急急傳令,休教殘害百姓、且收倉庫錢糧;就大牢裡救出孔明,並他叔叔孔賓一家老小,便教救滅了火。把慕容知府一家老幼,盡皆斬首,抄劄家私,分俵眾軍。天明,計點在城百姓被火燒之家,給散糧米救濟。把府庫金帛,倉廒米糧,裝載五六百車,又得了二百余匹好馬,就青州府裡做個慶喜筵席,請三山頭領同歸大寨。李忠、周通使人回桃花山,盡數收拾人馬錢糧下山,放火燒毀寨柵。魯智深也使施恩、曹正回二龍山,與張青、孫二娘收拾人馬錢糧,也燒了寶珠寺寨柵。數日之間,三山人馬都皆完備。宋江領了大隊人馬,班師回山。先叫花榮、秦明、呼延灼、朱仝四將開路,所過州縣,分毫不擾。鄉村百姓,扶老挈幼,燒香羅拜迎接。 數日之間,已到梁山泊邊。眾多水軍頭領,具舟迎接。晁蓋引領山寨馬步頭領,都在金沙灘迎接。直至大寨,向聚義廳上列位坐定。大排筵慶賀新到山寨頭領:呼延灼、魯智深、楊志、武松、施恩、曹正、張青、孫二娘、李忠、周通、孔明、孔亮共十二位新上山頭領。坐間林沖說起相謝魯智深相救一事,魯智深動問道:「洒家自與教頭滄州別後,曾知阿嫂信息否?」林沖答道:「小可自火並王倫之後,使人回家搬取老小,已知拙婦被高太尉逆子所逼,隨即自縊而死。妻父亦為憂疑,染病而亡。」楊志舉起舊日王倫手內上山相會之事,眾人皆道:「此皆註定,非偶然也!」晁蓋說起黃泥岡劫取生辰綱一事,眾皆大笑。次日輪流做筵席,不在話下。 且說宋江見山寨又添了許多人馬,如何不喜?便叫湯隆做鐵匠總管,提督打造諸般軍器,並鐵葉連環等甲;侯健管做旌旗袍服總管,添造三才、九曜、四鬥、五方、二十八宿等旗,飛龍、飛虎、飛熊、飛豹旗,黃鉞白旄,朱纓皂蓋。山邊四面築起墩台。重造西路南路二處酒店,招接往來上山好漢,一就探聽飛報軍情。山西路酒店,今令張青、孫二娘夫妻二人,原是酒家,前去看守;山南路酒店,仍令孫新、顧大嫂夫妻看守;山東路酒店,依舊朱貴,樂和;山北路酒店,還是李立、時遷。三關上添造寨柵,分調頭領看守。部領已定,各各遵依,不在話下。 忽一日,「花和尚」魯智深來對宋公明說道:「智深有個相識,李忠兄弟也曾認的,喚做九紋龍史進。現在華州華陰縣少華山上,和那一個『神機軍師』朱武,又有一個『跳澗虎』陳達,一個『白花蛇』楊春,四個在那裡聚義。洒家常常思念他。昔日在瓦罐寺救助洒家,思念不曾有忘。洒家要去那裡探望他一遭,就取他四個同來入夥,未知尊意如何?」 宋江道:「我也曾聞得史進大名,若得吾師去請他來,最好。雖然如此,不可獨自去,可煩武松兄弟相伴走一遭。他是行者,一般出家人,正好同行。」武松應道:「我和師父去。」當日便收拾腰包行李,魯智深只做禪和子打扮,武松裝做隨侍行者。兩個相辭了眾頭領下山,過了金沙灘,曉行夜住,不止一日,來到華州華陰縣界,徑投少華山來。 且說宋江自魯智深、武松去後,一時容他下山,常自放心不下,便喚「神行太保」戴宗隨後跟來,探聽消息。 再說魯智深、武松兩個來到少華山下,伏路小嘍囉出來攔住問道:「你兩個出家人那裡來?」武松便答道:「這山上有史大官人麼?」小嘍囉說道:「既是要尋史大王的,且在這裡少等。我上山報知頭領,便下來迎接。」武松道:「你只說魯智深到來相探。」小嘍囉去不多時,只見神機軍師朱武並跳澗虎陳達、白花蛇楊春三個下山來接魯智深、武松,卻不見有史進。魯智深便問道:「史大官人在那裡?卻如何不見他?」朱武近前上複道:「吾師不是延安府魯提轄麼?」 魯智深道:「洒家便是。這行者便是景陽岡打虎都頭武松。」三個慌忙剪拂道:「聞名久矣!聽知二位在二龍山紮寨,今日緣何到此?」魯智深道:「俺們如今不在二龍山了,投托梁山泊宋公明大寨入夥。今者特來尋史大官人。」朱武道:「既是二位到此,且請到山寨中,容小可備細告訴。」魯智深道:「有話便說,待一待,誰鳥耐煩?」武松道:「師父是個性急的人,有話便說何妨。」 朱武道:「小人等三個在此山寨,自從史大官人上山之後,好生興旺。近日史大官人下山,因撞見一個畫匠,原是北京大名府人氏,姓王,名義。因許下西嶽華山金天聖帝廟內妝畫影壁,前去還願。因為帶將一個女兒,名喚玉嬌枝同行,卻被本州賀太守──原是蔡太師門人,那廝為官貪濫,非理害民──一日,因來廟裡行香,不想正見了玉嬌枝有些顏色,累次著人來說,要娶他為妾。王義不從,太守將他女兒強奪了去為妾,又把王義刺配遠惡軍州。路經這裡過,正撞見史大官人,告說這件事。史大官人把王義救在山上,將兩個防送公人殺了,直去府裡要刺賀太守。被人知覺,倒吃拿了,現監在牢裡。又要聚起軍馬掃蕩山寨,我等正在這裡無計可施!」 魯智深聽了道:「這撮鳥敢如此無禮!倒恁麼利害!洒家與你結果了那廝!」朱武道:「且請二位到寨裡商議。」一行五個頭領,都到少華山寨中坐下,便叫王義見魯智深、武松,訴說賀太守貪酷害民,強佔良家女子。朱武等一面殺牛宰馬,管待魯智深、武松。飲筵間,魯智深想道:「賀太守那廝好沒道理,我明日與你去州裡打死那廝罷!」武松道:「哥哥不得造次。我和你星夜回梁山泊去報知,請宋公明領大隊人馬來打華州,方可救得史大官人。」魯智深叫道:「等俺們去山寨裡叫得人來,史家兄弟性命不知那裡去了。」 武松道:「便殺了太守,也怎地救得史大官人?」武松卻決不肯放魯智深去。朱武又勸道:「吾師且息怒。武都頭也論得是。」魯智深焦躁起來,便道:「都是你這般慢性的人,以此送了俺史家兄弟。你也休去梁山泊報知,看洒家去如何!」眾人那裡勸得住,當晚又諫不從。明早起個四更,提了禪杖,帶了戒刀,徑奔華州去了。武松道:「不聽人說,此去必然有失。」朱武隨即差兩個精細的小嘍囉,前去打聽消息。 卻說魯智深奔到華州城裡,路旁借問州衙在那裡。人指道:「只過州橋,投東便是。」魯智深卻好來到浮橋上,只見人都道:「和尚且躲一躲,太守相公過來。」魯智深道:「俺正要尋他,卻正好撞在洒家手裡!那廝多敢是當死!」賀太守頭踏一對對擺將過來,看見太守那乘轎子,卻是暖轎。轎窗兩邊,各有十個虞候簇擁著,人人手執鞭槍鐵鍊,守護兩下。魯智深看了尋思道:「不好打那撮鳥,若打不著,倒吃他笑。」賀太守卻在轎窗眼裡看見了魯智深欲進不進,過了渭橋,到府中下了轎,便叫兩個虞候分付道:「你與我去請橋上那個胖大和尚到府裡赴齋。」虞候領了言語,來到橋上對魯智深說道:「太守相公請你赴齋。」 魯智深想道:「這廝合當死在洒家手裡。俺卻才正要打他,只怕打不著,讓他過去了。俺要尋他,他卻來請洒家。」魯智深便隨了虞候徑到府裡。太守已自分付下了,一見魯智深進到廳前,太守叫放了禪杖,去了戒刀,請後堂赴齋。魯智深初時不肯,眾人說道:「你是出家人,好不曉事,府堂深處,如何許你帶刀杖入去?」魯智深想:「只俺兩個拳頭,也打碎了那廝腦袋!」廊下放了禪杖、戒刀,跟虞候入來。賀太守正在後堂坐定,把手一招,喝聲:「捉下這禿賊!」兩邊壁衣內走出三四十個做公的來,橫拖倒拽,捉了魯智深。你便是那吒太子,怎逃地網天羅?火首金剛,難脫龍潭虎窟!正是:飛蛾投火身傾喪,怒鱉吞鉤命必傷。畢竟魯智深被賀太守拿下,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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