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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花和尚倒拔垂楊柳 豹子頭誤入白虎堂(2)


  林冲見智深醉了,便道:「師兄說得是。林冲一時被眾人勸了,權且饒他。」

  智深道:「但有事時,便來喚洒家與你去。」

  眾潑皮見智深醉了,扶著道:「師父,俺們且去,明日再得相會。」

  智深提著禪杖道:「阿嫂休怪,莫要笑話。阿哥,明日再會。」

  智深相別,自和潑皮去了。林冲領了娘子並錦兒,取路回家,心中只是鬱鬱不樂。

  且說這高衙內引了一班兒閒漢,自見了林冲娘子,又被他衝散了,心中好生著迷,怏怏不樂,回到府中納悶。過了三兩日,眾多閑漢都來伺候,見衙內心焦,沒撩沒亂,眾人散了。數內有一個幫閒的,喚作乾鳥頭富安,理會得高衙內意思,獨自一個到府中伺候。見衙內在書房中閑坐,那富安走近前去道:「衙內近日面色清減,心中少樂,必然有件不悅之事。」

  高衙內道:「你如何省得?」

  富安道:「小子一猜便著。」

  衙內道:「你猜我心中甚事不樂。」

  富安道:「衙內是思想那雙木的,這猜如何?」

  衙內笑道:「你猜得是,只沒個道理得他。」

  富安道:「有何難哉?衙內怕林冲是個好漢,不敢欺他:這個無傷。他見在帳下聽使喚,大請大受,怎敢惡了太尉?輕則便刺配了他,重則害了他性命。小閒尋思有一計,使衙內能夠得他。」

  高衙內聽得,便道:「自見了許多好女娘,不知怎的只愛他,心中著迷,鬱鬱不樂。你有甚見識,能勾他時,我自重重的賞你。」

  富安道:「門下知心腹的陸虞候陸謙,他和林冲最好,明日衙內躲在陸虞候樓上深閣,擺下些酒食,卻叫陸謙去請林冲出來喫酒,教他直去樊樓上深閣裏喫酒。小閒便去他家,對林冲娘子說道:『你丈夫教頭和陸謙喫酒,一時重氣,悶倒在樓上,叫娘子快去看哩!』賺得他來到樓上。婦人家水性,見了衙內這般風流人物,再著些甜話兒調和他,不由他不肯。小閒這一計如何?」

  高衙內喝采道:「好計!就今晚著人去喚陸虞候來吩咐了。」

  原來陸虞候家只在高太尉家隔壁巷內。次日,商量了計策,陸虞候一時聽允,也沒奈何;只要小衙內歡喜,卻顧不得朋友交情。

  且說林冲連日悶悶不已,懶上街去。巳牌時,聽得門首有人叫道:「教頭在家麼?」

  林冲出來看時,卻是陸虞候,慌忙道:「陸兄何來?」

  陸謙道:「特來探望兄,何故連日街前不見?」

  林冲道:「心裏悶,不曾出去。」

  陸謙道:「我同兄長去喫三盃解悶。」

  林冲道:「少坐拜茶。」

  兩個喫了茶起身。陸虞候道:「阿嫂,我同兄長到家去喫三盃。」

  林冲娘子趕到布簾下叫道:「大哥,少飲早歸。」

  林冲與陸謙出得門來,街上閒走了一回。陸虞候道:「兄長,我們休家去,只就樊樓內喫兩盃。」

  當時兩個上到樊樓內,佔個閣兒,喚酒保吩咐,叫取兩瓶上色好酒,希奇果子按酒。兩個敘說閒話,林冲歎了一口氣,陸虞候道:「兄長何故歎氣?」

  林冲道:「賢弟不知……男子漢空有一身本事,不遇明主,屈沉在小人之下,受這般腌臢的氣!」

  陸虞候道:「如今禁軍中雖有幾個教頭,誰人及得兄長的本事?太尉又看承得好,卻受誰的氣?」

  林冲把前日高衙內的事告訴陸虞候一遍。陸虞候道:「衙內必不認得嫂子。兄長休氣,只顧飲酒。」

  林冲喫了八九杯酒,因要小遺,起身道:「我去淨手了來。」

  林冲下得樓來,出酒店門,投東小巷內去淨了手,回身轉出巷口,只見女使錦兒叫道:「官人尋得我苦,卻在這裏!」

  林冲慌忙問道:「做甚麼?」

  錦兒道:「官人和陸虞候出來,沒半個時辰,只見一個漢子慌慌急急奔來家裏,對娘子說道:『我是陸虞候家鄰舍。你家教頭和陸謙喫酒,只見教頭一口氣不來,便撞倒了,叫娘子且快來看視。』娘子聽得,連忙央間壁王婆看了家,和我跟那漢子去,直到太尉府前小巷內一家人家。上至樓上,只見桌子上擺著些酒食,不見官人。恰待下樓,只見前日在嶽廟裏囉唣娘子的那後生出來道:『娘子少坐,你丈夫來也。』錦兒慌慌下得樓時,只聽得娘子在樓上叫殺人;因此我一地裏尋官人,不見,正撞著賣藥的張先生道:『我在樊樓前過見教頭和一個人入去喫酒。』因此特奔到這裏。官人快去。」

  林冲見說,喫了一驚,也不顧女使錦兒,三步做一步跑到陸虞候家,搶到胡梯上,卻關著樓門,只聽得娘子叫道:「清平世界,如何把我良人妻子關在這裏?」

  又聽得高衙內道:「娘子,可憐見救俺。便是鐵石人,也告的回轉。」

  林冲立在胡梯上叫道:「大嫂開門。」

  那婦人聽的是丈夫聲音,只顧來開門。高衙內喫了一驚,挖開了樓窗,跳牆走了。林冲上的樓上,尋不見高衙內,問娘子道:「不曾被這廝點污了?」

  娘子道:「不曾。」

  林冲把陸虞候家打得粉碎。將娘子下樓,出得門外看時,鄰舍兩邊都閉了門。女使錦兒接著,三個人一處歸家去了。林冲拏了一把解腕尖刀,逕奔到樊樓前,去尋陸虞候,也不見了。卻回來他門前等了一晚,不見回家,林冲自歸。娘子勸道:「我又不曾被他騙了,你休得胡做。」

  【解腕尖刀:應該是用來吃肉剔骨的小刀,也用來防身,或者作切割東西的隨身物品。可以藏在袖口屈膝等處或掛在腰間。後文有解手尖刀同。】

  林冲道:「叵耐這陸謙畜生!我和你如兄若弟,你也來騙我!只怕不撞見高衙內,也照管著他頭面。」

  娘子苦勸,那裏肯放他出門。陸虞候只躲在太尉府內,亦不敢回家。林冲一連等了三日,並不見面。府前人見林冲面色不好,誰敢問他。

  第四日飯時候,魯智深逕尋到林冲家相探,問道:「教頭如何連日不見面?」

  林冲答道:「小弟少冗,不曾探得師兄。既蒙到我寒家,本當草酌三盃,爭奈一時不能周備。且和師兄一同上街間翫一遭,市沽兩盞如何?」

  智深道:「最好。」

  兩個同上街來,喫了一日酒,又約明日相會。自此每日與智深上街喫酒,把這件事都放慢了。正是:

  丈夫心事有親朋,談笑酣歌散鬱蒸。
  只有女人愁悶處,深閨無語病難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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