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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〇回 薦杜預老將獻新謀 降孫皓三分歸一統(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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祜曰:「臣年老多病,不堪當此任。陛下另選智勇之士,可也。」 遂辭炎而歸。是年十一月,羊祜病危,司馬炎車駕親臨其家問安。炎至臥榻前,祜下淚曰:「臣萬死不能報陛下也!」 炎亦泣曰:「朕深恨不能用卿伐吳之策。今日誰可繼卿之志?」 祜含淚而言曰:「臣死矣,不敢不盡愚誠。右將軍杜預可任。若欲伐吳,須當用之。」 炎曰:「舉善薦賢,乃美事也;卿何薦人於朝,即自焚其奏稿,不令人知耶?」 祜曰:「拜官公朝,謝恩私門,臣所不取也。」 言訖而亡。炎大哭回宮,敕贈太傅巨平侯。南州百姓聞羊祜死,罷市而哭。江南守邊將士,亦皆哭泣。襄陽人思祜存日,常游於峴山,遂建廟立碑,四時祭之。往來人見其碑文者,無不流涕,故名為「墮淚碑」。後人有詩歎曰: 曉日登臨感晉臣,古碑零落峴山春。 松間殘露頻頻滴,疑是當年墮淚人。 晉主以羊祜之言,拜杜預為鎮南大將軍都督荊州事。杜預為人,老成練達,好學不倦,最喜讀左丘明春秋傳,坐臥常自攜,每出入必使人持左傳于馬前,時人謂之「左傳癖」;及奉晉主之命,在襄陽撫民養兵,準備伐吳。 此時吳國丁奉、陸抗皆死,吳主皓每宴群臣,皆令沉醉;又置黃門郎十人為糾彈官。宴罷之後,各奏過失,有犯者或剝其面,或鑿其眼。由是國人大懼。晉益州刺史王濬上疏請伐吳。其疏曰: 孫皓荒淫凶逆,宜速征伐。若一旦皓死,更立賢主,則強敵也;臣造船七年,日有朽敗;臣年七十,死亡無日。三者一乖,則難圖矣。願陛下無失事機。 晉主覽疏,遂與群臣議曰:「王公之論,與羊都督暗合。朕意決矣。」 侍中王渾奏曰:「臣聞孫皓欲北上,軍伍已皆整備,聲勢正盛,難與爭鋒。更遲一年以待其疲,方可成功。」 晉主依其奏,乃降詔止兵莫動,退入後宮,與秘書丞張華圍棋消遣。近臣奏邊庭有表到。晉主開視之,乃杜預表也。表略雲: 往者,羊祜不博謀於朝臣,而密與陛下計,故令朝臣多異同之議。凡事當以利害相校。度此舉之利,十有八九,而其害止於無功耳。自秋以來,討賊之形頗露;今若中止,孫皓恐怖,徙都武昌,完修江南諸城,遷其居民,城不可攻,野無所掠,則明年之計亦無及矣。 晉主覽表才罷,張華突然而起,推卻棋枰,斂手奏曰:「陛下聖武,國富民強;吳主淫虐,民憂國敝。今若討之,可不勞而定。願勿以為疑?」 晉主曰:「卿言洞見利害,朕複何疑?」 即出升殿,命鎮南大將軍杜預為大都督,引兵十萬出江陵;鎮東大將軍琅琊王司馬伷出滁中;征東大將軍王渾出橫江;建威將軍王戎出武昌;平南將軍胡奮出夏口;各引兵五萬,皆聽預調用。又遣龍驤將軍王濬,廣武將軍唐彬,浮江東下。水陸兵二十余萬,戰船數萬艘。又令冠軍將軍楊濟出屯襄陽,節制諸路人馬。 早有消息報入東吳。吳主皓大驚,急召丞相張悌,司徒何植,司空滕修,計議退兵之策。悌奏曰:「可令車騎將軍伍延為都督,進兵江陵,迎敵杜預;驃騎將軍孫歆進兵拒夏口等處軍馬。臣敢為將,帥領左將軍沈瑩,右將軍諸葛靚,引兵十萬,出兵牛渚,接引諸路軍馬。」 皓從之,遂令張悌引兵去了。皓退入後宮,面有憂色。幸臣中常侍岑昏問其故。皓曰:「晉兵大至,諸路已有兵迎之,爭奈王濬率兵數萬,戰船齊備,順流而下,其鋒甚銳,朕因此憂也。」 昏曰:「臣有一計,令王濬之舟,皆為虀粉矣。」 皓大喜,遂問其計。岑昏奏曰:「江南多鐵,可打連環索百餘條,長數百丈,每環重二三十斤,於沿江緊要去處橫截之。再造鐵錐數萬,長丈余,置於水中。若晉船乘風而來,逢錐則破,豈能渡江也?」 皓大喜,傳令撥匠工于江邊連夜造成鐵索、鐵錐,設立停當。 卻說晉都督杜預,兵出江陵,令牙將周旨引水手八百人,乘小舟暗渡長江,夜襲樂鄉,多立旌旗于山林之處,日則放炮擂鼓,夜則各處舉火。旨領命,引眾渡江,伏于巴山。次日,杜預領大軍水陸並進。前哨報道:「吳主遣伍延出陸路,陸景出水路,孫歆為先鋒,三路來迎。」 杜預引兵前進,孫歆船早到。兩兵初交,杜預便退。歆引兵上岸,迤邐追時,不到二十裡,一聲炮響,四面晉兵大至,吳兵急回。杜預乘勢掩殺,吳兵死者,不計其數。孫歆奔到城邊,周旨八百軍混雜於中,就城上舉火。歆大驚曰:「北來諸軍乃飛渡江也!」 急欲退時,被周旨大喝一聲,斬于馬下。陸景在船上,望見江南岸上一片火起,巴山上風飄出一面大旗,上書「晉鎮南大將軍杜預」。陸景大驚,欲上岸逃命,被晉將張尚馬到斬之。伍延見各軍皆敗,乃棄城走,被伏兵捉住,縛見杜預。預曰:「留之無用!」 叱令武士斬之,遂得江陵。於是沅、湘一帶,直抵黃州諸郡,守令皆望風齎印而降。預令人持節安撫,秋毫無犯,遂進兵攻武昌。武昌亦降。杜預軍威大振,遂大會諸將,共議取建業之策。胡奮曰:「百年之寇,未可盡服。方今春水泛漲,難以久住。可俟來春,更為大舉。」 預曰:「昔樂毅濟西一戰,而並強齊;今兵威大震,如破竹之勢,數節之後,皆迎刃而解,無複有著手處也。」 遂馳檄約會諸將,一齊進兵,攻取建業。 時龍驤將軍王濬率水兵順流而下。前哨報說:「吳人造鐵索,沿江橫截;又以鐵錐置於水中為準備。」 濬大笑,遂造大筏數十萬,上縛草為人,披甲執仗,立于周圍,順水放下。吳兵見之,以為活人,望風先走,暗錐著筏盡提而去。又於筏上作火炬,長十餘丈,大十餘圍,以麻油灌之,但遇鐵索,燃炬燒之,須臾皆斷。兩路從大江而來。所到之處,無不克勝。 卻說東吳丞相張悌,令左將軍沈瑩、右將軍諸葛靚,來迎晉兵。瑩謂靚曰:「上流諸軍不作提防,吾料晉軍必至此,宜盡力以敵之。若幸得勝,江南自安。今渡江與戰,不幸而敗,則大事去矣。」 靚曰:「公言是也。」 言未畢,人報晉兵順流而下,勢不可當。二人大驚,慌來見張悌商議。靚謂悌曰:「東吳危矣,何不遁去?」 悌垂泣曰:「吳之將亡,賢愚共知;今若君臣皆降,無一人死於國難,不亦辱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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