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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曹操大宴銅雀臺 孔明三氣周公瑾(2)


  曹操連飲數盃,不覺沈醉,喚左右捧過筆硯,亦欲作銅雀臺詩。剛纔下筆,忽報:「東吳使華歆表奏劉備為荊州牧,孫權以妹嫁劉備,漢上九郡大半已屬備矣。」

  操聞之,手腳慌亂,投筆於地。程昱曰:「丞相在萬軍之中,矢石交攻之際,未嘗動心;今聞劉備得了荊州,何故如此失驚?」

  操曰:「劉備,人中之龍也,生平未嘗得水。今得荊州,是困龍入大海矣。孤安得不動心哉?」

  程昱曰:「丞相知華歆來意否?」

  操曰:「未知。」

  昱曰:「孫權本忌劉備,欲以兵攻之;但恐丞相乘虛而擊,故令華歆為使,表薦劉備。乃安備之心,以塞丞相之望耳。」

  操點頭曰:「是也。」

  昱曰:「某有一計,使孫、劉自相吞併,丞相乘間圖之,一鼓而二敵俱破。」

  操大喜,遂問其計。程昱曰:「東吳所倚者,周瑜也。丞相今表奏周瑜為南郡太守,程普為江夏太守,留華歆在朝重用之;瑜必自與劉備為讎敵矣。我乘其相拚而圖之,不亦善乎?」

  操曰:「仲德之言,正合孤意。」

  遂召華歆上臺,重加賞賜。當日筵散,操即引文武回許昌,表奏周瑜為總領南郡太守,程普為江夏太守。封華歆為大理寺卿,留在許都。使命至東吳,周瑜、程普各受職訖。

  周瑜既領南郡,愈思報讎,遂上書吳侯,乞令魯肅去討還荊州。孫權乃命肅曰:「汝昔保荊州與劉備,今備遷延不還,等待何時?」

  肅曰:「文書上明白寫著,得了西川便還。」

  權叱曰:「只說取西川,至今又不動兵,不等老了人!」

  肅曰:「某願往言之。」

  遂乘船投荊州而來。

  卻說玄德與孔明在荊州廣聚糧草,調練軍馬,遠近之士多歸之。忽報魯肅到,玄德問孔明曰:「子敬此來何意?」

  孔明曰:「昨者孫權表主公為荊州牧,此是懼曹操之計。操封周瑜為南郡太守,此欲令我兩家自相吞併,他好於中取事也。今魯肅此來,又是周瑜既受太守之職,要來索荊州之意。」

  玄德曰:「何以答之?」

  孔明曰:「若肅提起荊州之事,主公便放聲大哭。哭到悲切之處,亮自出來解勸。」

  計會已定,接魯肅入府,禮畢敘坐。肅曰:「今日皇叔做了東吳女婿,便是魯肅主人,如何敢坐?」

  玄德笑曰:「子敬與我舊交,何必太謙?」

  肅乃就坐。茶罷,肅曰:「今奉吳侯鈞命,專為荊州一事而來。皇叔已借住多時,未蒙見還。今既兩家結親,當看親情,早早交付。」

  玄德聞言,掩面大哭。肅驚曰:「皇叔何故如此?」

  玄德哭聲不絕。孔明從屏後出曰:「亮聽之久矣。子敬知吾主人哭的緣故麼?」

  肅曰:「某實不知。」

  孔明曰:「有何難見?當初我主人借荊州時,許下取得西川便還。仔細想來,益州劉璋,是我主人之弟,一般都是漢朝骨肉,若要興兵去取他城池時,恐被外人唾罵;若要不取,還了荊州,何處安身?若不還時,於尊舅面上又不好看。事出兩難,因此淚出痛腸。」

  孔明說罷,觸動玄德衷腸,真個搥胸頓足,放聲大哭。魯肅勸曰:「皇叔且休煩惱,與孔明從長計議。」

  孔明曰:「有煩子敬,回見吳侯,勿惜一言之勞,將此煩惱情節,懇告吳侯,再容幾時。」

  肅曰:「倘吳侯不從,如之奈何?」

  孔明曰:「吳侯既以親妹聘嫁皇叔,安得不從乎?望子敬善言回覆。」

  魯肅是個寬仁長者,見玄德如此哀痛,只得應允。玄德、孔明拜謝。宴畢,送魯肅下船。逕到柴桑,見了周瑜,具言其事。周瑜頓足曰:「子敬又中諸葛亮之計也。當初劉備依劉表時,常有吞併之意,何況西川劉璋乎?似此推調,未免累及老兄矣。吾有一計,使諸葛亮不能出吾算中。子敬便當一行。」

  肅曰:「願聞妙策。」

  瑜曰:「子敬不必去見吳侯,再去荊州對劉備說:孫、劉兩家,既結為親,便是一家;若劉氏不忍去取西川,我東吳起兵去取。取得西川時,以作嫁資,卻把荊州交還東吳。」

  肅曰:「西川迢遞,取之非易。都督此計,莫非不可。」

  瑜笑曰:「子敬真長者也。你道我真個去取西川與他?我只以此為名,實欲去取荊州,且教他不做準備。東吳軍馬,收川路過荊州,就問他索要錢糧,劉備必然出城勞軍。那時乘勢殺之,奪取荊州,雪吾之恨,解足下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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