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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回 許褚裸衣鬥馬超 曹操抹書間韓遂(2)


  隨寫書一封,將緊要處盡皆改抹,然後實封,故意多遣從人送過寨去,下了書自回。果然有人報知馬超。超心愈疑,徑來韓遂處索書看。韓遂將書與超。超見上面有改抹字樣,問遂曰:「書上如何都改抹胡塗?」

  遂曰:「原書如此,不知何故。」

  超曰:「豈有以草稿送與人耶?必是叔父怕我知了詳細,先改抹了。」

  遂曰:「莫非曹操錯將草稿誤封來了。」

  超曰:「吾又不信。曹操是精細之人,豈有差錯?吾與叔父拚力殺賊,奈何忽生異心?」

  遂曰:「汝若不信吾心,來日吾在陣前賺操說話,汝從陣內突出,一槍刺殺便了。」

  超曰:「若如此,方見叔父真心。」

  兩人約定。次日,韓遂引侯選、李堪、梁興、馬玩、楊秋五將出陣。馬超藏在門影裡。韓遂使人到操寨前,高叫:「韓將軍請丞相攀話。」

  操乃令曹洪自引數十騎徑出陣前與韓遂相見。馬離數步,洪馬上欠身言曰:「夜來丞相拜意將軍之言,切莫有誤。」

  言訖便回馬。超聽得大怒,挺槍驟馬,便刺韓遂。五將攔住,勸解回寨。遂曰:「賢侄休疑,我無歹心。」

  馬超那裡肯信,恨怨而去。韓遂與五將商議曰:「這事如何解釋?」

  楊秋曰:「馬超倚仗勇武,常有欺淩主公之心,便勝得曹操,怎肯相讓?以某愚見,不如暗投曹公,他日不失封侯之位。」

  遂曰:「吾與馬騰結為兄弟,安忍背之?」

  楊秋曰:「事已至此,不得不然。」

  遂曰:「誰可以通消息?」

  楊秋曰:「某願往。」

  遂乃寫密書,遣楊秋徑來操寨,說投降之事。操大喜,許封韓遂為西涼侯,楊秋為西涼太守,其餘皆有官爵。約定放火為號,共謀馬超。楊秋拜辭,回見韓遂,俱言其事:「約定今夜放火,裡應外合。」

  遂大喜,就令軍士于中軍帳後堆積乾柴,五將各懸刀劍聽候,韓遂商議,欲設宴賺請馬超,就席圖之,猶豫未決。

  不想馬超早已探知備細,便帶親隨數人,仗劍先行,令龐德、馬岱為後應。超潛步入韓遂帳中,只見五將與韓遂密語,只聽得楊秋口中說道:「事不宜遲,可速行之!」

  超大怒,揮劍直入,大喝曰:「群賊焉敢謀害我!」

  眾皆大驚。超一劍望韓遂面門剁去,遂慌以手迎之,左手早被砍落。五將揮刀齊出。超縱步出帳外,五將圍繞溷殺。超獨揮寶劍,力敵五將。劍光明處,鮮血濺飛。砍翻馬玩,剁倒梁興,三將各自逃生。超複入帳中來殺韓遂時,已被左右救去。帳後一把火起,各寨兵皆動。超連忙上馬。龐德、馬岱亦至,互相混戰。超領軍殺出時,操兵四至:前有許褚,後有徐晃,左有夏侯淵,右有曹洪。西涼之兵,自相拚殺。超不見了龐德、馬岱,乃引百餘騎,截於渭橋之上。

  天色微明,只見李堪引一軍從橋下過,超挺槍縱馬逐之。李堪拖槍而走。恰好于禁從馬超背後趕來,禁開弓射馬超。超聽得背後弦響,急閃過,卻射中前面李堪,落馬而死。超回馬來殺於禁,禁拍馬走了。超回橋上住紮。操兵前後大至,虎衛軍當先,亂箭夾射馬超。超以槍撥之,矢皆紛紛落地。超令從騎往來衝殺,爭奈曹兵圍裹堅厚,不能沖出。超於橋上大喝一聲,殺入河北,從騎皆被截斷。超獨在中陣衝突,卻被暗弩射倒坐下馬。馬超墮於地上,操軍逼合。

  正在危急,忽西北角上一彪軍殺來,乃龐德、馬岱也。二人救了馬超,將軍中戰馬與馬超騎了,翻身殺條血路,望西北而走。曹操聞馬超走脫,傳令諸將:「無分曉夜,務要趕到馬兒。如得首級者賞千金,封萬戶侯。生獲者封大將軍。」

  眾將得令,各要爭功,迄邐追襲。馬超顧不得人困馬乏,只顧奔走。從騎漸漸皆散。步兵走不上者,多被擒去。止剩得三十餘騎,與龐德、馬岱望隴西臨洮而去。

  曹操親自追至安定,知馬超去遠,方收兵回長安。眾將畢集,韓遂已無左手,做了殘疾之人,操教就于長安歇馬,授西涼侯之職。楊秋、侯選皆封列侯,令守渭口。下令班師回許都。涼州參軍楊阜,字義山,徑來長安見操。操問之。楊阜曰:「馬超有呂布之勇,深得羌人之心。今丞相若不乘勢剿絕,他日養成氣力,隴上諸郡,非複國家之有也。望丞相且休回兵。」

  操曰:「吾本欲留兵征之,奈中原多事,南方未定,不可久留。君當為孤保之。」

  阜領諾,又保薦韋康為涼州刺史,同領兵屯冀城,以防馬超。阜臨行,請於操曰:「長安必留重兵以為後援。」

  操曰:「吾已定下,汝但放心。」

  阜辭而去。眾將皆問曰:「初賊據潼關,渭北道缺,丞相不從河東擊馮翊,而反守潼關,遷延日久,而後北渡,立營固守,何也?」

  操曰:「初賊守潼關,若吾初到,便取河東,賊必以各寨分守諸渡口,則河西不可渡矣。吾故盛兵皆聚於潼關前,使賊盡南守,而河西不準備。故徐晃、朱靈得渡也。吾然後引兵北渡,連車樹柵為甬道,築冰城,欲賊知吾弱,以驕其心,使不準備。吾乃巧用反間,畜士卒之力,一旦擊破之。正所謂『疾雷不及掩耳』。兵之變化,固非一道也。」

  眾將又請問曰:「丞相每聞賊加兵添眾,則有喜色,何也?」

  操曰:「關中邊遠,若群賊各依險阻,征之非一二年不可平復;今皆來聚一處,其眾雖多,人心不一,易於離間,一舉可滅,吾故喜也。」

  眾將拜曰:「丞相神謀,眾不及也!」

  操曰:「亦賴汝眾文武之力。」

  遂重賞諸軍。留夏侯淵屯兵長安。所得降兵,分撥各部。夏侯淵保舉馮翊高陵人,姓張,名既,字德容,為京兆尹,與淵同守長安。操班師回都。獻帝排鑾駕出郭迎接。詔操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如漢相蕭何故事。自此威震中外。

  這消息報入漢中,早驚動了漢甯太守張魯。

  原來張魯乃沛國豐人。其祖張陵在西川鵠鳴山中造作道書以惑人,人皆敬之。陵死之後,其子張衡行之。百姓但有學道者,助米五鬥,世號「米賊」。張衡死,張魯行之。魯在漢中自號為「師君」;其來學道者皆號為「鬼卒」;為首者號為「祭酒」;領眾多者號為「治頭大祭酒」。務以誠信為主,不許欺詐。如有病者,即設壇使病人居於靜室之中,自思己過,當面陳首,然後為之祈禱;主祈禱之事者,號為「監令祭酒」。祈禱之法,書病人姓名,說服罪之意,作文三通,名為「三官手書」:一通存於山頂以奏天,一通埋於地以奏地,一通沉于水以申水官。如此之後,但病痊可,將米五鬥為謝。又蓋義舍:舍內飯米、柴火、肉食齊備,許過往人量食多少,自取而食;多取者受天誅。境內有犯法者,必恕三次;不改者,然後施刑。所在並無官長,盡屬祭酒所管。如此雄據漢中之地已三十年。國家以為地遠不能征伐,就命魯為鎮南中郎將,領漢甯太守,通進貢而已。

  當年聞操破西涼之眾,威震天下,乃聚眾商議曰:「西涼馬騰遭戮,馬超新敗,曹操必將侵我漢中。我欲自稱為漢甯王,督兵拒曹操,諸軍以為何如?」

  閻圃曰:「漢川之民,戶出十萬余眾,財富糧足,四面險固;今馬超新敗,西涼之兵,從子午穀奔入漢中者,不下數萬。愚意益州劉璋昏弱,不如先取西川四十一州為本,然後稱王未遲。」

  張魯大喜,遂與弟張衛商議起兵。早有細作報入川中。

  卻說益州劉璋,字季玉,即劉焉之子,漢魯恭王之後。章帝元和中,徙封竟陵,支庶因居於此。後焉官至益州牧,興平元年患病疽而死。州太史趙韙等,共保璋為益州牧。璋曾殺張魯母及弟,因此有仇。璋使龐羲為巴西太守,以拒張魯。時龐羲探知張魯欲興兵取川,急報知劉璋。璋平生懦弱,聞得此信,心中大憂,急聚眾官商議。忽一人昂然而出曰:「主公放心。某雖不才,憑三寸不爛之舌,使張魯不敢正眼來覷西川。」

  正是:只因蜀地謀臣進,致引荊州豪傑來。

  未知此人是誰,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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