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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奪冀州袁尚爭鋒 決漳河許攸獻計(2)


  二將因隨譚歸營。譚候操軍至,引二將見操。操大喜,以女許譚為妻,即令呂曠、呂翔為媒。譚請操攻取冀州。操曰:「方今糧草不接,搬運勞苦,我由濟河遏淇水入白溝,以通糧道,然後進兵。」

  令譚且居平原。操引軍退屯黎陽,封呂曠、呂翔為列侯,隨軍聽用。郭圖謂袁譚曰:「曹操以女許婚,恐非真意。今又封賞呂曠、呂翔,帶去軍中,此乃牢籠河北人心。後必將為我禍。主公可刻將軍印二顆,暗使人送與二呂,令作內應。待操破了袁尚,可乘便圖之。」

  譚依言,遂刻將軍印二顆,暗送與二呂,二呂受訖,徑將印來稟曹操。操大笑曰:「譚暗送印者,欲汝等為內助,待我破袁尚之後,就中取事耳。汝等且權受之,我自有主張。」

  自此曹操便有殺譚之心。

  且說袁尚與審配商議:「今曹兵運糧入白溝,必來攻冀州,如之奈何?」

  配曰:「可發檄使武安長尹楷屯毛城,通上黨運糧道,令沮授之子沮鵠守邯鄲,遙為聲援。主公可進兵平原,急攻袁譚。先絕袁譚,然後破曹。」

  袁尚大喜,留審配與陳琳守冀州,使馬延、張顗二將為先鋒,連夜起兵攻打平原。譚知尚兵來近,告急於操。操曰:「吾今番必得冀州矣。」

  正說間,適許攸自許昌來;聞尚又攻譚,入見操曰:「丞相坐守于此,豈欲待天雷擊殺二袁乎?」

  操笑曰:「吾已料定矣。」

  遂令曹洪先進兵攻鄴,操自引一軍來攻尹楷。兵臨本境,楷引軍來迎。楷出馬,操曰:「許仲康安在?」

  許褚應聲而出,縱馬直取尹楷。楷措手不及,被許褚一刀斬于馬下,餘眾奔潰。操盡招降之,即勒兵取邯鄲。沮鵠進兵來迎。張遼出馬,與鵠交鋒。戰不三合,鵠大敗,遼從後追趕。兩馬相離不遠,遼急取弓射之,應弦落馬。操指揮軍馬掩殺,眾皆奔散。於是操引大軍前抵冀州。曹洪已近城下。操令三軍繞城,築起土山,又暗掘地道以攻之。審配設計堅守,法令甚嚴,東門守將馮禮,因酒醉有誤巡警,配痛責之。馮禮懷恨,潛地出城降操。操問破城之策。禮曰:「突門內土厚,可掘地道而入。」

  操便命馮禮引三百壯士,夤夜掘地道而入。

  卻說審配自馮禮出降之後,每夜親自登城點視軍馬。當夜在突門閣上,望見城外無燈火。配曰:「馮禮必引兵從地道而入也。」

  急喚精兵運石擊突閘門;門閉,馮禮及三百壯士,皆死於土內。操折了這一場,遂罷地道之計,退軍于洹水之上,以候袁尚回兵。袁尚攻平原,聞曹操已破尹楷、沮鵠,大軍圍困冀州,乃掣兵回救。部將馬延曰:「從大路去,曹操必有伏兵;可取小路,從西山出滏水口去劫曹營,必解圍也。」

  尚從其言,自領大軍先行,令馬延與張顗斷後。早有細作去報曹操。操曰:「彼若從大路上來,吾當避之;若從西山小路而來,一戰可擒也。吾料袁尚必舉火為號,令城中接應。吾可分兵擊之。」

  於是分撥已定。

  卻說袁尚出滏水界口,東至陽平,屯軍陽平亭,離冀州十七裡,一邊靠著滏水,尚令軍士堆積柴薪乾草,至夜焚燒為號,遣主簿李孚扮作曹軍都督,直至城下。大叫:「開門!」

  審配認得是李孚聲音,放入城中,說:「袁尚已陳兵在陽平亭,等候接應;若城中兵出,亦舉火為號。」

  配教城中堆草放火,以通音信。孚曰:「城中無糧,可發老弱殘兵並婦人出降;彼必不為備,我即以兵繼百姓之後出攻之。」

  配從其論。次日,城上豎起白旗,上寫「冀州百姓投降。」

  操曰:「此是城中無糧,教老弱百姓投降;後必有兵出也。」

  操教張遼、徐晃各引三千軍馬,伏於兩邊。操自乘馬、張麾蓋至城下。果見城門開處,百姓扶老攜幼,手持白旗而出。百姓才出盡,城中兵突出。操教將紅旗一招,張遼、徐晃兩路兵齊出亂殺,城中兵只得複回。操自飛馬趕來,到吊橋邊,城中弩箭如雨,射中操盔,險透其頂。眾將急救回陣。操更衣換馬,引眾將來攻尚寨,尚自迎敵。時各路軍馬一齊殺至,兩軍混戰,袁尚大敗。

  尚引敗兵退往西山下寨,令人催取馬延、張顗軍來。不知曹操已使呂曠、呂翔去招安二將。二將隨二呂來降,操亦封為列侯。即日進兵攻打西山,先使二呂,馬延、張顗截斷袁尚糧道。尚情知西山守不住,夜走滏口。安營未定,四下火光並起,伏兵齊出,人不及甲,馬不及鞍。尚軍大潰,退走五十裡,勢窮力竭,只得遣豫州刺史陰夔至操營請降。操佯許之,卻連夜使張遼、徐晃去劫寨。尚盡棄印綬節鉞、衣甲輜重,望中山而逃。

  操回軍攻冀州。許攸獻計曰:「何不決漳河之水以淹之?」

  操然其計,先差軍於城外掘河塹,周圍四十裡。

  審配在城上見操軍在城外掘塹,卻掘得甚淺。配暗笑曰:「此欲決漳河之水以灌城耳。河深可灌,如此之淺,有何用哉?」遂不為備。

  當夜曹操添十倍軍士並力發掘,比及天明,廣深二丈,引漳水灌之城中,水深數尺。更兼糧絕,軍士皆餓死。辛毗在城外,用槍挑袁尚印綬衣服,招安城內之人。審配大怒,將辛毗家屬老小八十余口,就於城上斬之,將頭擲下。辛毗號哭不已。審配之侄審榮,素與辛毗相厚;見辛毗家屬被害,心中懷忿,乃密寫獻門之書,拴於箭上,射下城來。軍士拾獻辛毗,毗將書獻操。操先下令:如入冀州,休得殺害袁氏一門老小;軍民降者免死。

  次日天明,審榮大開西門,放曹兵入。辛毗躍馬先入,軍將隨後,殺入冀州。審配在東南城樓上,見操軍已入城中,自引數騎下城死戰,正迎徐晃交馬。徐晃生擒審配,綁出城來,路逢辛毗。毗咬牙切齒,以鞭鞭配首曰:「賊殺才!今日死矣!」

  配大罵辛毗:「賊徒,引曹操破我冀州,我恨不殺汝也!」

  徐晃解配見操。操曰:「汝知獻門接我者乎?」

  配曰:「不知。」

  操曰:「此汝侄審榮所獻也。」

  配怒曰:「小兒不行,乃至於此!」

  操曰:「昨孤至城下,何城中弩箭之多耶?」

  配曰:「恨少,恨少!」

  操曰:「卿忠於袁氏,不容不如此;今肯降吾否?」

  配曰:「不降!不降!」

  辛毗哭拜於地曰:「家屬八十余口,盡遭此賊殺害。願丞相戮之,以雪此恨!」

  配曰:「吾生為袁氏臣,死為袁氏鬼,不似汝輩讒諂阿諛之賊!可速斬我!」

  操教牽出。臨受刑,叱行刑者曰:「吾主在北,不可使我面南而死!」乃向北跪,引頸就刃。後人有詩歎曰:

  河北多名士,誰如審正南?
  命因昏主喪、心與古人參。
  忠直言無隱、廉能志不貪。
  臨亡猶北面,降者盡羞慚。

  審配既死,操憐其忠義,命葬於城北。眾將請曹操入城。操方欲起行,只見刀斧手擁一人至。操視之,乃陳琳也。操謂之曰:「汝前為本初作檄,但罪狀孤,可也;何乃辱及祖父耶?」

  琳答曰:「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耳。」

  左右勸操殺之;操憐其才,赦之,乃命為從事。

  卻說操長子曹丕字子桓,時年十八歲。丕初生時,有雲氣一片,其色青紫,圓如車蓋,覆於其室,終日不散。有望氣者,密謂操曰:「此天子氣也。令嗣貴不可言。」

  丕八歲能屬文,有逸才,博古通今,善騎射,好擊劍。時操破冀州,丕隨父在軍中,先領隨身軍,徑投袁紹家,下馬,拔劍而入。有一將當之曰:「丞相有命,諸人不許入紹府。」

  丕叱退,提劍入後堂。見兩個婦人相抱而哭,丕欲殺之。

  正是:四世公侯都化夢,一家骨肉又遭殃。

  未知性命如何,且聽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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