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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回 除暴兇呂布助司徒 犯長安李傕聽賈詡(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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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李肅引十數騎,前到郿塢。人報天子有詔,卓教喚入。李肅入拜。卓曰:「天子有何詔?」 肅曰:「天子病體新痊,欲會文武於未央殿,議將禪位於太師,故有此詔。」 卓曰:「王允之意若何?」 肅曰:「王司徒已命人築『受禪臺』,只等主公到來。」 卓大喜曰:「吾夜夢一龍罩身,今日果得此喜信。時哉不可失!」 便命心腹將李傕、郭汜、張濟、樊稠四人領飛熊軍三千守郿塢,自己即日排駕回京;顧謂李肅曰:「吾為帝,汝當為執金吾。」 肅拜謝稱臣。卓入辭其母。母時年九十餘矣,問曰:「吾兒何往?」 卓曰:「現將往受漢禪,母親早晚為太后也。」 母曰:「吾近日肉顫心驚,恐非吉兆。」 卓曰:「將為國母,豈不預有驚報?」 遂辭母而行。臨行謂貂蟬曰:「吾為天子,當立汝為貴人。」 貂蟬已明知就裏,假作歡喜拜謝。 卓出塢上車,前遮後擁,望長安來。行不到三十里,所乘之車,忽折一輪,卓下車乘馬。又行不到十里,那馬咆哮嘶喊,掣斷轡頭。卓問肅曰:「車折輪,馬斷轡,其兆若何?」 肅曰:「乃太師應受漢禪,棄舊換新,將乘玉輦金鞍之兆也。」 卓喜而信其言。次日,正行間,忽然狂風驟起,昏霧蔽天。卓問肅曰:「此何祥也?」 肅曰:「主公登龍位,必有紅光紫霧,以壯天威耳。」 卓又喜而不疑。既至城外,百官俱出迎接。只有李儒抱病在家,不能出迎。卓進至相府,呂布入賀。卓曰:「吾登九五,汝當總督天下兵馬。」 布拜謝,就帳前歇宿。是夜有十數小兒於郊外作歌,風吹歌聲入帳。歌曰:「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歌聲悲切。卓問李肅曰:「童謠主何吉凶?」 肅曰:「亦只是言劉氏滅,董氏興之意。」 次日侵晨,董卓擺列儀從入朝,忽見一道人,青袍白巾,手執長竿,上縛布一丈,兩頭各書一「口」字。卓問肅曰:「此道人何意?」 肅曰:「乃心恙之人也。」 呼將士驅去。卓進朝,群臣各具朝服,迎謁於道。李肅手執寶劍扶車而行。到北掖門,軍兵盡擋在門外,獨有御車二十餘人同入。董卓遙見王允等各執寶劍立於殿門,驚問肅曰:「持劍是何意?」 肅不應,推車直入。王允大呼曰:「反賊至此,武士何在?」 兩旁轉出百餘人,持戟挺槊刺之。卓裹甲不入,傷膺墮車,大呼曰:「吾兒奉先何在?」 呂布從車後厲聲出曰:「有詔討賊!」 一戟直刺咽喉,李肅早割頭在手。呂布左手持戟,右手懷中取詔,大呼曰:「奉詔討賊臣董卓,其餘不問!」 將吏皆呼萬歲。後人有詩歎董卓曰: 伯業成時為帝王,不成且作富家郎。 誰知天意無私曲?郿塢方成已滅亡! 卻說當下呂布大呼曰:「助卓為虐者,皆李儒也!誰可擒之?」 李肅應聲願往。忽聽朝門外發喊,人報李儒家奴已將李儒綁縛來獻。王允命縛赴市曹斬之;又將董卓屍首,號令通衢。卓屍肥胖,看屍軍士以火置其臍中為燈,膏油滿地。百姓過者,莫不手擲其頭,足踐其屍。王允又命呂布同皇甫嵩、李肅領兵五萬,至郿塢抄籍董卓家產、人口。 卻說李傕、郭汜、張濟、樊稠聞董卓已死,呂布將至,便引了飛熊軍連夜奔涼州去了。呂布至郿塢,先取了貂蟬。皇甫嵩命將塢中所藏良家子女,盡行釋放;但係董卓親屬,不分老幼,悉皆誅戮。卓母亦被殺。卓弟董旻,姪董璜,皆斬首號令。收籍塢中所蓄黃金數十萬、白金數百萬,綺羅、珠寶、器皿、糧食不計其數,回報王允。允乃大犒軍士,設宴於都堂,召集眾官,酌酒稱慶。 正飲宴間,忽人報曰:「董卓暴屍於市,忽有一人伏其屍而大哭。」 允怒曰:「董卓伏誅,士民莫不稱賀,此何人,獨敢哭耶?」 遂喚武士:「與吾擒來!」 須臾擒至。眾官見之,無不驚駭。原來那人不是別人,乃侍中蔡邕也。允叱曰:「董卓逆賊,今日伏誅,國之大幸。汝為漢臣,乃不為國慶,反為賊哭,何也?」 邕伏罪曰:「邕雖不才,亦知大義,豈肯背國而向卓?只因一時知遇之感,不覺為之一哭。自知罪大,願公見原。倘得黥首刖足,使續成漢史,以贖其辜,邕之幸也。」 眾官惜邕之才,皆力救之。太傅馬日磾亦密謂允曰:「伯喈曠世逸才,若使續成漢史,誠為盛事。且其孝行素著,若遽殺之,恐失人望。」 允曰:「昔孝武不殺司馬遷,後使作史,遂致謗書流於後世。方今國運衰微,朝政錯亂,不可令佞臣執筆於幼主左右,使吾等蒙其訕議也。」 日磾無言而退,私謂眾官曰:「王允其無後乎!『善人,國之紀也;制作,國之典也。』滅紀廢典,豈能久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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