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古典文學 > 毛宗崗批評本三國演義 | 上頁 下頁 | |
第六十四回 孔明定計捉張任 楊阜借兵破馬超(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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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明遂乘馬至橋邊,繞河看了一遍,回到寨中,喚黃忠、魏延聽令曰:「離金雁橋南五六裡,兩岸都是蘆葦蒹葭,可以埋伏。〔金雁橋可為落鳳坡答禮。〕 魏延引一千槍手伏于左,單戳馬上將;黃忠引一千刀手伏于右,單砍坐下馬。殺散彼軍,張任必投山東小路而來。張翼德引一千軍,伏在那裡,就彼處擒之。」 又喚趙雲伏于金雁橋北:「待我引張任過橋,你便將橋拆斷,卻勒兵於橋北,遙為之勢,使張任不敢望北走,退投南去,卻好中計。」〔每處用計,只是如此如此而已,此處詳敘在前,又是一樣筆法。〕 調遣已定,軍師自去誘敵。 卻說劉璋差卓鷹、張翼二將,前至雒城助戰。張任教張翼與劉璝守城,自與卓膺為前後二隊,任為前隊,膺為後隊,出城退敵。孔明引一隊不整不齊軍,〔妙在不整不齊。〕 過金雁橋來與張任對陣。孔明乘四輪車,綸巾羽扇而出,兩邊百餘騎簇擁,遙指張任曰:「曹操以百萬之眾,聞吾之名,望風而走;今汝何人,敢不投降?」〔天下惟沒用的人,最會說大話。不但不整不齊是誘敵,即說大話亦是誘敵。〕 張任看見孔明軍伍不齊,在馬上冷笑曰:「人說諸葛亮用兵如神,原來有名無實!」 把槍一招,大小軍校齊殺過來。孔明棄了四輪車,上馬退走過橋。張任從背後趕來,過了金雁橋,見玄德軍在左,嚴顏軍在右,衝殺將來。張任知是計,急回軍時,橋已拆斷了。〔過橋拆橋,何今日孔明之多也。一笑。〕 欲投北去,只見趙雲一軍隔岸擺開,遂不敢投北,徑往南繞河而走。走不到五七裡,早到蘆葦叢雜處。魏延一軍從蘆中忽起,都用長槍亂戳。黃忠一軍伏在蘆葦裡,用長刀只剁馬蹄。〔江邊蘆葦,可為城邊林木答禮。〕 馬軍盡倒,皆被執縛,步軍那裡敢來?張任自引數十騎望山路而走,正撞著張飛。張任方欲退走,張飛大喝一聲,眾軍齊上,將張任活捉了。原來卓膺見張任中計,已投趙雲軍降了,〔又是一個降將軍。○省筆法。〕一發都到大寨。玄德賞了卓膺。張飛解張任至。孔明亦坐於帳中。玄德謂張任曰:「蜀中諸將,望風而降,汝何不早投降?」 張任睜目怒叫曰:「忠臣豈肯事二主乎?」 玄德曰:「汝不識天時耳。降即免死。」 任曰:「今日便降,久後也不降!可速殺我!」〔不肯詐降是硬漢,便說實話是直漢。〕 玄德不忍殺之。張任厲聲高罵。孔明命斬之,以全其名。〔張任倒是斷頭將軍。〕 後人有詩贊曰: 烈士豈甘從二主,張君忠勇死猶生。 高明正似天邊月,夜夜流光照雒城。 玄德感歎不已,令收其屍首,葬于金雁橋側,以表其忠。〔不取其頭祭龐統,而反葬之,所以收川中之人心也。不是為死,正是為生。〕 次日,令嚴顏、吳懿等一班蜀中降將為前部。直至雒城,大叫:「早開門受降,免一城生靈受苦!」 劉璝在城上大罵。嚴顏方待取箭射之,忽見城上一將,拔劍砍翻劉璝,開門投降。〔又是一個降將軍,卻斷他人之頭以來降。〕 玄德軍馬入雒城,劉循開西門走脫,投成都去了。玄德出榜安民。殺劉璝者,乃武陽人張翼也。〔敘明在後,筆法又變。〕 玄德得了雒城,重賞諸將。孔明曰:「雒城已破,成都只在目前。惟恐外州郡不寧,可令張翼、吳懿引趙雲撫外水、定江、犍為等處所屬州郡;令嚴顏、卓膺引張飛撫巴西、德陽所屬州郡,就委官按治平靖,即勒兵回成都取齊。」〔先得外郡,便先撫外郡,處置得宜。〕 張飛、趙雲領命,各自引兵去了。孔明問:「前去有何處關隘?」 蜀中降將曰:「止綿竹有重兵守禦;若得綿竹,成都唾手可得。」 孔明便商議進兵。法正曰:「雒城既破,蜀中危矣。主公欲以仁義服眾,且勿進兵。某作一書上劉璋,陳說利害,璋自然降矣。」 孔明曰:「孝直之言最善。」 便令寫書,遣人徑往成都。〔前張松致書于玄德,致不過來;今法正致書于劉璋,卻公然致去。〕 卻說劉循逃回見父,說雒城已陷,劉璋慌聚眾官商議。從事鄭度獻策曰:「今劉備雖攻城奪地,然兵不甚多,士眾未附,野穀是資,軍無輜重。不如盡驅巴西、梓潼民過涪水以西。其倉廩野穀,盡皆燒除,深溝高壘,靜以待之。彼至請戰,勿許。久無所資,不過百日,彼兵自走。我乘虛擊之,備可擒也。」〔亦似李左軍教陳余之計。〕 劉璋曰:「不然。吾聞拒敵以安民,未聞動民以備敵也。此言非保全之計。」〔劉璋雖暗,亦有仁心。然從來有仁心者,每每吃虧,每每失事,為之一歎。〕 正議間,人報法正有書至。劉璋喚入。呈上書。璋拆開視之。其略曰: 昨蒙遣差結好荊州,不意主公左右不得其人,以致如此。今荊州眷念舊情,不忘族誼。主公若得幡然歸順,量不薄待。望三思裁示。 劉璋大怒,扯毀其書,大罵:「法正賣主求榮,忘恩背義之賊!」 逐其使者出城。〔劉璋既不聽鄭虔之策,又不即從法正之言,猶豫不決,正是劉表、袁紹一流人。〕 實時遣妻弟費觀,提兵前去守把綿竹。費觀舉保南陽人姓李,名嚴,字方正,一同領兵。當下費觀、李嚴點三萬軍來守綿竹。益州太守董和,字幼宰,南郡枝江人也,上書與劉璋,請往漢中借兵。璋曰:「張魯與吾世仇,安肯相救?」〔今有與所親為仇,而致欲結其仇以攻親者矣。親既變仇,而欲仇反變親,不亦難乎?為之一歎。〕 和曰:「雖然與我有仇,劉備軍在雒城,勢在危急,唇亡則齒寒,若以利害說之,必然肯從。」 璋乃修書遣使前赴漢中。 卻說馬超自兵敗入羌,二載有餘,結好羌兵,攻拔隴西州郡。所到之處,盡皆歸降,〔因劉璋求救於漢中,本該接敘張魯;卻放下張魯,接敘馬超。蓋為馬超投張魯,張魯遣馬超之由也。此等敘事,如連山斷嶺,筆法逼真龍門。〕 惟冀城攻打不下。刺史韋康,累遣人求救于夏侯淵。〔韋康求救于夏侯淵,與劉璋求救于張魯,兩相映襯。〕 淵不得曹操言語,未敢動兵。韋康見救兵不來,與眾商議,不如投降馬超。參軍楊阜哭諫曰:「超等叛君之徒,豈可降之?」 康曰:「事勢至此,不降何待?」 阜苦諫不從。韋康大開城門,投拜馬超。〔韋康出降,與後文劉璋出降,兩相映襯。〕 超大怒曰:「汝今事急請降,非真心也!」 將韋康四十餘口盡斬之,不留一人。〔馬超殺韋康而失州郡之心,與後文玄德不害劉璋以收州邵之心,正是相反。〕 有人言楊阜勸韋康休降,可斬之。超曰:「此人守義,不可斬也。」 複用楊阜為參軍。〔馬超用楊阜,與後文玄德用劉巴、黃權,又相類而相反。〕 阜薦梁寬、趙衢二人,超盡用為軍官。〔此時一似真降者。〕 楊阜告馬超曰:阜妻死于臨洮,乞告兩個月假,歸葬其妻便回。馬超從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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