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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王元帥跨海出征 熊先鋒祭寶立績


  卻說酈明堂囑王少甫曰:「劉奎璧存心險惡,爾績通知韋勇達,密把劉奎璧監禁囚車,用布篷遮住頭面,隱藏軍中!若下舟,即禁在艙內。日食須要照顧,無便有虧。」按王少甫心中恐劉奎璧放出後,知其改名易姓,勢必通知伊父劉捷,劉捷恐皇甫敬父子回朝報怨,必先設計敗其功勞,故不如先下手為強,若不放出,又恐劉捷知風,奏聞天子,坐其欺君逆主之罪﹔王正在進退兩難,一聞此言,正中心懷,忙間曰:「恩師吩咐極是,但恐國丈知道,奏聞天子,門下就有欺君逆主的大罪。」酈明堂曰:「劉國丈有甚言語,下官為爾抵擋,決不有誤。」王少甫謝曰:「若得恩師如此鼎力,門下便放心行事。」酈明堂答禮曰:「只管放心行事,下官自有主意。」

  王少甫辭別,回歸公館,對熊浩說明前事:「我正慮劉奎璧泄我根底,敗我功勞,不料恩師恰有此言,真是天從人願。」熊浩喜曰:「今當寫書前去,知會韋勇達,方不誤事。」王少甫稱是,遂細細寫了一封信,內言奉旨著韋勇達為右先鋒,速帶部下人馬到登州伺候隨征﹔並言把劉奎璧囚車遮掩,不可洩漏﹔至接待欽差,須要加禮厚待,使其回朝善言複旨。即叫李猛,丁宣,各賞路費,將書交代,趕交與韋勇達。李猛等隨帶千糧銀兩,上馬而去。

  光陰似箭,早是二月二十一日早朝,少甫辭朝別駕﹔出朝,又去拜別部恩師。明堂面囑曰:「得勝之時,即當招不可多殺。」王少甫領命。

  到了次早,便下校場,齊集了六萬人馬。王少甫祭旗﹔先發下五千人馬,交付熊浩為前部,吩咐沿途務要約束軍木可擾害良民。熊浩領令錘程。王少甫大隊人馬隨後進撥旗蔽日,戈我如林,三軍悉如猛虎,眾將勝為蚊龍,一躥森嚴,萬民喜悅。

  李猛自前日起身,二路行來﹔早到吹臺山,來到後寨廳,參見韋勇達,呈上書信。韋勇達看畢大喜,令往後蒙夫人母女。不須臾,母女已到,韋勇達迎接坐下,遂把信呈上。尹夫人母女看畢,大喜曰:「未料聖天子如此寬宏,躊安,小兒又得高中,真是有幸!」李猛、丁宣曰:「不是天子,俱是酈兵部屢次力奏,天子方下毗言。」尹夫人曰:「酈兵部何人,怎肯如此施恩?」李猛曰:「酈兵部年方十八,人物秀而三元出身,系右本相的令潛學﹔辨汰謙恭,正直敢言,又拜道,近來救活了皇太后,故朝廷摧井兵部尚書,甚是信任。」夫人贊道:「誰家有福,產此亙古未有之人。」韋勇達即召辦上前,言明招安等情,速速傳令嘍囉,若欲回鄉者,賞銀兩,使他們散去,做些小經紀度日。願投軍征番者,速尉上冊,同往隨征。眾皆歡喜。內中欲回鄉者有一半,願隨軍亦有一半。過了四五天,哨馬報曰:「小的探得欽差來日讕。」韋勇達忙令張燈結綵,準備筵席伺候。只有單洪心懷妒忌,思來日出見差官,出其不意,刺死欽差,使其不能投降,在此享用。

  到了次日,單洪身藏二柄利刀,尹夫人母女俱到聚義廳。未及巳時,嘍囉報稱欽差將到,韋勇達率領兄弟韋勇彪並十名頭目,來到路口。欽差已到。韋勇達帶同眾人跪接。饒主事心中恐懼,即下馬扶起眾人,慰曰:「請到堂上讀詔。」韋勇達即請欽差大人上馬,自己隨後起身。欽差雖見韋勇達少年俊雅,但部下的形狀都是兇惡,心中十分提防。及來到聚義廳外,尹氏母女跪在門外高聲曰:「犯婦皇甫敬之妻尹氏,率女長華接招來遲,罪該萬死。」饒主事在馬上欠身打拱曰:「夫人、小姐且起,請到聚義廳上開讀詔書。」即刻便下馬,步入廳上,打開詔書。尹氏跪在前,韋勇達同小姐跪在後,韋勇彪同眾頭目挑開香案,讀詔已畢,眾皆謝恩,將詔請到別寨安頓。尹夫人密囑韋勇達道:「孩兒小心禮待欽差。」又向欽差曰:「犯婦母女失陪了,乞大人恕罪。」主事曰:「夫人、小姐請退,不消費心。」尹氏母女於是入內。

  欽差坐在上面,韋勇達坐旁伴吃茶。不多時,酒席俱備,欽差上席坐下,韋勇達在左,韋勇彪在右,眾頭目在下邊,相陪跟隨。欽差的十余名家丁,嘍囉另席相待。饒主事恭恭敬敬,留心提防,韋勇達兄弟盡獨相敬。酒過數巡,欽差即便辭席,眾頭目苦留曰:「難得大人憲駕到此,理當盡歡,何必過謙。」饒主事遂再坐下,韋勇達先敬了一杯酒。單洪尋思,此時若不下手,更待何時?即立起身來,斟了一杯酒,假意向前曰:「小的奉敬一杯。」饒主事先見單洪在坐下,滿面殺氣,注視不休,已是懷疑,得見其敬酒,著實提防,立起身來接酒。單洪將酒連杯擲在地上,手扯饒主事右手的袖口,左手在腰間抽出明亮亮的短刀,望饒主事胸腔刺來。饒主事盡力掙脫,翻身逃走。單洪大喝曰:「往哪裡去,我來了!」將身一躍,跳過桌面,忙來追趕。眾頭目大驚,欲救不及。只有韋勇達驚得心神飄蕩,忙躍過桌面子來,果然手足伶俐,趕到單洪背後,伸出手抓住單洪的後領,把單洪掀翻,仰面倒地,那時刀早擲在一邊了。韋勇達把腳踏住了單洪的胸脯,撥出寶劍,把他殺死,方上前扯住欽差曰:「大人不必驚慌,那單洪已殺死了。」饒主事嚇得面如土色,回身作禮曰:「下官乃奉旨前來,未知此人何故行刺?」韋勇達著嘍囉把單洪的屍首帶往山後埋葬,隨請欽差坐下,說明單洪心意:「恐仇人報仇,不願投誠。欲刺大人,以陷小將,今特殺之,以免大人疑心。」饒主事方才明白,自思韋勇達雖是真心歸降,但部下之心難測,倘夜間有甚更變,性命必不能保寧,可早離此地為妥。遂起身辭別曰:「將軍雖是好意相待,但部下人心叵測,下官就此告別﹔將軍亦免掛懷。」韋勇達曰:「大人說得極是,小將只得從命。」忙令皇甫長華具一道表章,以謝天恩。長華即便寫就,並代母親具下謝恩的一道表,一併交與欽差,又送了許多金銀彩緞,並厚賞跟隨人役,皆大歡喜。饒主事稱謝了一會,又囑曰:「將軍速往山東合兵,不可遲誤。劉國舅不知要寄信回京否?」韋勇達曰:「再緩三四天,即便起身。」劉國舅即要隨征,不必寄書,遂上馬送欽差下山,來到路口分別。韋勇達恐路上有失,並著四名頭目護送,到來日方得回山。饒主事十分感激,分別而去。

  韋勇達回山,限四日內起身,連忙收拾。到了第四日早,各物收拾上車,將劉奎璧押上車,把四圍密遮,其接軍之人三千餘﹔預請附近各鄉的父老上出,輯其特山寨上的鈞件一一併取去,然後放火,靶山寨焚燒殆盡,免使複集匪類、方持起劈下山,向山東進發,傳令如有姦淫強買等情,立即處治。萬民安堵如故,俱感主將約速嚴明,按下不表。

  且說山東巡撫彭知擇自上年到了登州,即備戰傳,凡水米柴草,俱已配搭定當。到了三月,王元帥大軍已至,巡撫彭如澤率領百官出郭迎接。王少甫相見,令大軍屯紮城外,不許擾害居民,違令者斬。王元帥同眾將到了館驛,地方官備酒接風,眾官陪奉。王元帥問曰:「近來番軍勢力若何?」總兵殷耀先蔡曰:「番軍除陣亡及病故,現存不及四萬,只有軍師神武道人邪術利害,元帥鄔必凱英勇無比,部下又有九員番將,十分兇惡。自楊大人死後,番軍恐時值嚴寒,海水凍住船隻,因此退入海中。海中有一浮島,名叫沙門島,糧米細軟,俱屯在此島,島之左右盡紮戰船,近因聞得元帥大軍將到,故不敢前來。未知元帥欲往島中迎敵,擁侯其前來?」王元帥曰:「番人欺我軍向怕風浪,故敢造反,本帥當海中決故,殺得他片甲不回。」彭如澤曰:「不可近島,倘遇妖道祭起風浪,或放火燒舟,恐難退兵。」王元帥曰:「我們靠主上洪福,邪不勝正。不怕邪術。」王元帥因彭巡撫在坐,不便問及皇甫敬的消息,只問番軍帥邪術等情。灑飲到黃昏散席,王元帥躥入驛中,心腹家人密報曰:「小的訪得皇甫元帥及衛先鋒早已被擒,不知存亡,並無降番引軍攻城等情。」王少甫心知父親必無降番之舉。

  次日,元帥擇定三月二十日祭江,二十一日揚帆,三軍各備下船。到了第三早,韋勇達人馬也到,韋勇達、韋勇彪同皇甫華入營參見。王少甫恐彭如澤知風,不敢相認,只行常禮,歸降的嘍囉准充軍士,發與右先鋒韋勇達為部下。韋勇達到前掛了右先鋒印,簪花掛紅,賞了三盅美酒。又撥一百名軍跟隨皇甫長華為部下,另撥二號船隻交與小姐,小姐仍帶先女婢錦瑟、瑤琴照常跟隨。王元帥又傳總兵殷耀先諭曰:「今皇甫元帥之妻尹氏,聞得爾有寶眷在署,將尹氏寄爾署內,撥一所房屋與他居住,日食他自有老僕女婢料理,休要費心。」耀先領命退出:差人押轎往營中恭請尹夫人。尹氏矚咐韋勇及女兒道:「凡在船上及征戰之時,務要小心,稗得早奏凱歌免我懸望。」母女二人戀戀不捨:夫人勉強上轎,來到總兵衙寸呂忠跟隨從中門進。殷總兵令母女迎接,備酒接風﹔打掃花廠與夫人安歇。次日夫大發銀與呂忠,買了兩名女婢,啟行料理一切,恰辦利便。殷總兵夫妻等俱極相敬,不表。

  且說大軍自配搭下船,王少甫遂具表奏明出軍日期,彭撫備酒餞行,王元帥下船。到了乒月二十日察江,元帥備發千兵,交與左右先鋒熊浩、韋勇達為部下。二十一日祭旗完豐彭如澤率領文武百官送到海邊。官軍鳴金擂鼓,揚帆向海面發。眾官報稱離沙門島不遠,請令定奪。王元帥即上尾樓,千里鏡廣照,見番邦的戰船佈滿海面,傳令離營十裡,即水屯紮水寨。士元帥下令,各營小心提防劫營。是夜,各營防嚴緊,不表。

  且說番元帥鄔必凱自去冬退回沙門島,主意春間便要攻登州的城池。後聞成宗令王元帥大集水軍,欲下海決戰,遂打聽登州備下戰船,知必有一場大戰,即與神武道人商議水戰方有便宜,故停船在海面候敵。後聞王元帥大軍已到登州,鄔必凱料王元帥必不敢過海。這二天探子報曰:「王元帥許多戰船已到,離營十餘裡屯紮水寨,請令定奪。」鄔必凱令賞銀牌,再去打聽,一面哈哈大笑曰:「元朝主帥好不識生死,他若在陸路交戰,勝負尚未可定﹔他今到來水戰,性命必不保了。」

  次早,鄔必凱升帳﹔問曰:「哪一位將軍往立頭功?」閃出前部先鋒山頭虎向前曰:「待小將前往立功。」鄒必凱曰:「小心前去。」山頭虎領命,遂帶領本部人馬戰船,搖旗擂鼓,前來討戰。

  元朝哨船報入中軍帳,來見王元帥曰:「啟上元帥,如今有番將討戰,請令定奪。」主少甫曰:「待本帥親出會戰。」只見熊浩挺身上前曰:「一員番將,何勞元帥親戰,只消末將前往足矣。」王少甫曰:「恩兄有所不知,初陣交戰,最要吉利,務宜小心,:不可挫了銳氣。」熊浩稱是。遂領了本部戰船,殺出水面,兩船各自寄旋停住。熊浩抬頭一看,只見山頭虎年近三旬,生得身高體壯,發似朱砂,手執一把大斧,約重八十餘斤。山頭虎見熊浩生得面方耳大,手執兩支短槍,身鋒著掩心甲﹔旗幟飄揚,上繡『武榜眼及第龍攘大將軍前部先鋒熊』兒個大金字。熊浩大喝曰:「來將留下姓名,好取爾的首級。」山頭虎曰:「摩下乃鄔元帥帳前前部先鋒山頭虎便是。爾是何人,快通名來,功勞簿上好記爾的首級。」熊浩曰:「我乃大元皇帝駕下王元帥帳前前部左先鋒熊浩,特來取爾的性命。」說罷,將船沖上,舉起右手,一槍照面刺來。山頭虎把斧一架,回手一斧,向熊浩頭上砍來。熊浩見來得兇惡,把雙槍一抬,震得兩膀蘇麻,喝聲:「好厲害的番狗。」山頭虎喝曰:「如今方知俺的利害!」又是一斧砍來。熊浩情知兇惡,留心避敵,戰到三十餘合,怎當得這把利斧一如猛雨狂風﹔熊浩抵敵不住,恐頭陣失利,挫了三軍的銳氣,即令戰船退下。山頭虎推鉻追趕,熊浩急取寶貝。

  未知什麼寶貝,畢竟勝負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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