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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忠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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苕溪漁隱曰:「忠湣詩思淒惋,蓋富於情者,如《江南春》雲:『波渺渺,柳依依,孤村芳草遠,斜日杏花飛。江南春盡離腸斷,蘋滿汀洲人未歸。』又雲:『杳杳煙波隔千里,白蘋香散東風起,日落汀洲一望時,愁情不斷如春水。』觀此語意,疑若優柔無斷者;至其端委廟堂,決澶淵之策,其氣銳然,奮仁者之勇,全與此詩意不相類,蓋人之難知也如此。」 ◇ 苕溪漁隱曰:「澶淵之役,王介甫以為丞相萊公功第一,張文潛則謂『可能功業盡萊公』,大抵人之議論,各有所見,故爾不同,今具載二詩,識者當能辨之。介甫《澶州詩》雲:『去郡二百四十裡,河流中間兩城峙,南城草木不受兵,北城樓櫓如邊城。城中老人為予語,契丹此地經抄虜,黃屋親乘矢石間,胡馬欲踏河冰渡。大發一矢胡無酋,河冰亦破沙水流,歡盟從此至今日,丞相萊公功第一。』文潛《聽客話澶淵事詩》雲:『憶昔胡來動河朔,渡河飲馬吹胡角。澶淵城下冰載車,邊風蕭蕭千里餘。城上黃旗坐真主,夜遣六丁張猛弩,雷驚電發一矢飛,橫射胡酋貫車柱。犬羊無蹤大漠空,歸來封禪告成功,自是乾坤扶聖主,可能功業盡萊公。』」 ◇ 《元城先生語錄》雲:「安世之北歸,與東坡同途,兩舟相銜,未嘗三日不相見。嘗記東坡言少年時,與其父並弟同讀富鄭公《使北語錄》,至於說大遼國主雲:『用兵則士馬物故,國主受其害,爵賞日加,人臣獲其利,故凡北朝之臣勸用兵者,乃自為計,非為北朝計也。』虜主明知利害所在,遂罷兵。主人歎其言,以為明白而切中事機。時老蘇謂二子曰:『古人有此意否?』東坡對曰:『嚴安亦有此意,但不如此明白。』老蘇笑以為然。先生又曰:『前輩讀書,例皆如此。故謂之學問,必見於用乃可貴,不然即腐儒。且武帝時嚴安上疏諫用兵,其略雲:今徇南夷,朝夜郎,深入匈奴,燔其龍城,議者美之,此人臣之利,非天下之長策也。鄭公之言,其源蓋出於此。』」 ◇ 苕溪漁隱曰:「餘讀《萊公神道碑》雲:『公及雷陽,吏以《圖經》獻閱,視之,首載郡東南門抵海凡十裡,公恍然悟曰:我少時有到海祇十裡,過山應萬重之句,乃今日意爾,人生得喪,堂偶然邪!』《青箱雜記》以為萊公少時作此句,遂兆晚年之識,《複齋漫錄》以為非是,乃萊公效于武陵詩:『過楚水千里,到泰山萬重。』三書所雲,徒為紛紛,當以碑言為正也。」 ◇ 蔡寬夫《詩話》雲:「萊公自永興被召,魏野以詩送之,曰:『好去上天辭富貴,卻來平地作神仙。』王文正從東封回,野亦寄以絕句雲:『西祀東封今已了,好來相伴赤松遊。』文正袖此詩求退,遂得謝。萊公晚歲南遷,世多言文正見幾知止,萊公不能用野言。蓋志士仁人,亦各有志,觀萊公末年所為,豈愧文正之退哉?山人處士,其言不得不如此,或用或不用,各系其人,要之不溺于富貴與貪得則一也。野有子亦有父風,宋景文嘗贈以詩雲:『姓名《高士傳》,父子少微星。』人多稱頌之。」 ◇ 苕溪漁隱曰:「余讀《仁宗政要》雲:『章聖既倦政,而丁謂迎合太后之意,有臨朝之謀,寇准便殿請對,言太子容德天縱,足以任天下之事,陛下何不協天人之系望,講社稷之丕謨,引登大明,敷照重霄?若丁謂恃才而挾奸,曹利用持權而使氣,皆不可輔幼主,恐亂陛下家事。因俯伏嗚咽流涕。真宗命中人掖起慰諭之。謂之党以急變聞,飛不軌之語以中准,坐是罷相。乾興元年二月,貶雷州司戶參軍。』」 ◇ 《迂叟詩話》雲:「王太尉且從車駕過陝,魏野貽詩曰:『昔時宰相年年替,君在中書十二秋,西祀東封俱己了,如今好伴赤松遊。』王袖其詩以呈上,累表請退,上不許。」苕溪漁隱曰:「餘按《三朝正史》雲:『旦登柄用十八年,為相僅一紀,素羸病,又以名位太重,憂畏不自安,連歲拜章求解。上素重其德望,聞其引退,甚不樂,優詔褒答,繼以面諭。旦一日獨對滋福殿,令左右扶掖而升,複求遜位,上睹其瘦瘁,憫然許之。』則《迂叟詩話》以為上不許蓋誤矣。其蔡寬夫《詩話》雲:『遂得表謝。』此言良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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