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礙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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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理 澧陽道傍有甘泉寺,因萊公、丁謂曾留行記,從而題詠者甚眾,碑牌滿屋。孫諷有「平仲酌泉曾頓轡,謂之禮佛遂南行。高堂下瞰炎荒路,轉使高僧薄寵榮」。人獨傳道,餘獨恨其語無別,自古以直道見黜者多矣,豈皆貪寵榮者哉!又有人雲:「此泉不洗千年恨,留與行人戒覆車。」害理尤甚。萊公之事,亦例為覆車乎!因過之,偶為數韻,其間有雲:「已憑靜止鑒忠精,更遣清冷洗讒喙。」蓋指二公也。䂬溪 句好而理不通 詩人貪求好句,而理有不通,亦語病也。如「袖中諫草朝天去,頭上宮花侍燕歸。」誠為佳句矣,但進諫必以章疏,無用稿之理。唐人有雲:「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說者亦雲:句則佳矣,其如三更不是撞鐘時!如賈島哭僧雲:「寫留行道影,焚卻坐禪身。」時謂之燒殺活和尚,此尤可笑。若「步隨青山影,坐學白塔骨。」又「獨行潭底影,數息樹邊身。」皆是島詩,何精粗頓異!歐公詩話 礙理 潘大臨,字邠老,有登漢陽高樓詩曰:「兩屐上層樓,一目古本作日略千里。」說者以為著屐豈可登樓!又嘗賦潘庭之清逸樓詩,有雲:「歸來陶隱居,拄頰西山雲。」或謂:既已休官,安得手板而拄之也!王直方詩話 長恨歌古柏行 白樂天長恨歌雲:「峨眉山下少人行。」峨眉在嘉州,與幸蜀全無交涉。杜詩雲:「霜皮溜雨四十圍,黛色參天二千尺。」四十圍乃是徑十尺,無乃太細長乎!皆文章之病也。 鷓鴣詩 林逋雲:「草泥行郭索,雲木叫鉤輈。」鉤輈格磔,謂鷓鴣聲也。詩話筆談皆美其善對,然鷓鴣未嘗棲木而鳴,惟低飛草中。孫莘老知福州,有荔枝十絕,句雲:「兒童竊食不知禁,格磔山禽滿院飛。」蓋譜言荔枝未經人摘,百禽不敢近;或已經摘,飛鳥蜂蟻競來食之;或謂鷓鴣既不登木,又非庭院之禽,性又不嗜荔枝,夏月即非鷓鴣之時。語意雖工,亦詩之病也。 鷺鷥詩 張仲達詠鷺鷥詩雲:「滄海最深處,鱸魚銜得歸。」張文寶曰:佳則佳矣,爭奈鷺鷥嘴腳太長也。荊湖近事 邑人詩 方諤有贈邑令詩雲:「琴彈永日得古意,印鎖經秋生蘚痕。」句雖佳,但印上不是生蘚處,不若前輩詩雲:「雨後有人耕綠野,月明無犬吠花村。」思清句雅,又見令之教化仁愛,民樂於耕耨,且無盜賊之警也。翰府名談 考證 少陵與太白,獨厚于諸公,凡言太白十四處,至雲:「世人皆欲殺,吾意獨憐才。」「醉眠秋共被,攜手日同行。」「三夜頻夢君,情親見君意。」其情好可想。遯齋閑覽謂二人名既相逼,不能無相忌。是以庸俗之見而度賢哲之心也。予故不得不辨。 古詩十九首,非止一人之詩也。「行行重行行」,樂府以為枚乘作,則其他可知矣。 古詩十九首「行行重行行」,玉台作兩首,自「越鳥巢南枝」以下,別為一首,當以選為正。 文選長歌行只有一首「青青園中葵」者,郭茂倩樂府有兩首,次一首乃「仙人騎白鹿」者。「仙人騎白鹿」之篇,予疑此詞「岧岧山下亭」以下,其義不同,當又別是一首。郭茂倩不能辨也。 文選「飲馬長城窟」,古詞無人名,玉台以為蔡邕作。 古詞之不可讀者,莫如巾舞歌,文義漫不可解。 又古將進酒、芳樹、石榴、豫章行等篇,皆使人讀之茫然,又朱露、雉子班、艾如張、思悲翁、上之回等,只二三句可解,寧非歲久文字訛舛而然耶! 木蘭歌「促織何唧唧」,文苑英華作「唧唧何切切」,又作「嚦嚦」,樂府作「唧唧複唧唧」,又作「促織何唧唧」,當從樂府也。 「願馳千里足」,郭茂倩樂府「願借明駝千里足」,酉陽雜俎作「願馳千里明駝足」,漁隱不考,妄為之辨。 木蘭歌,文苑英華直作韋元甫名,考郭茂倩樂府有兩篇,其後篇乃元甫所作也。 木蘭歌最古,然「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之語,已似太白,必非漢魏人也。 班婕妤怨歌行,文選直作班姬之名,樂府以為顏延年作。 諸葛孔明梁甫吟:「步出齊東門,遙望蕩陰裡。」樂府解題作「遙望陰陽裡」,今青州有陰陽裡。「田疆古冶子」。解題作「田疆固野子」。 南北朝人,惟張正見詩最多,而最無足省發。所謂雖多亦奚以為。 西清詩話載晁文元家所藏陶詩,有問來使一篇雲:「爾從山中來,早晚發天目。我屋南山下,今生幾叢菊。薔薇葉已抽,秋蘭氣當馥。歸去來山中,山中酒應熟。」予謂此篇誠佳,然其體制氣象,與淵明不類。得非太白逸詩,後人謾取以入陶集耶? 文苑英華有太白代寄翁參樞先輩七言律一首,乃晚唐之下者。又有五言律三首,其一送客歸吳,其二送友生歸峽中,其三送袁明甫任長江,集本皆無之。其家數在大曆、正元間,亦非太白之作。又有五言雨後望月一首,望夫石一首,冬日歸舊山一首,皆晚唐之語,又有「秦樓出佳麗」四句,亦不類太白,皆是後人假名也。 文苑英華有送史司馬赴崔相公幕一首雲:「崢嶸丞相府,清切鳳凰池。羨爾瑤台鶴,高樓璚樹枝。歸飛晴日好,吟弄惠風吹。正有乘軒樂,初當學舞時。珍禽在羅網,微命若遊絲。願托周周羽,相衘漢水湄。」此或太白之逸詩也。不然,亦是盛唐人作。 太白集中少年行,只有數句類太白,其他皆淺近浮俗,非太白之作,必誤入也。 「酒渴愛江清」一詩,文苑英華作暢當,面黃伯思注杜集,編作少陵詩,非也。 「迎旦東風騎蹇驢」,決非唐人氣象,只似白樂天言語。今者世俗圖畫,以為少陵詩,漁隱亦辨其非矣。而黃伯思編入杜集,非也。 少陵有避地逸詩一首雲:「避地歲時晚,竄身筋骨勞。詩書逐牆壁,奴僕亦旌旄。行在近聞信,此生隨所遭。神堯舊天下,會見出腥臊。」題下公自注雲:至德二載丁酉作。此則真少陵語。今書市諸本,並不見有。 舊蜀本杜詩並無注釋,雖編年而不分古、近二體,其間略有公自注而已。今豫章庫本,以為翻鎮江蜀本,雖無雜注,又分古律,其編年亦且不同。近寶慶間南海漕台新刊杜集,亦以為蜀本雖刪去假坡之注,亦有王原叔以下九家,而趙注比他本最詳,皆非舊蜀本也。 杜集注中「坡曰」者,皆是託名假偽。漁隱雖嘗辨之,而人尚疑之,蓋無至當之說,以指其偽也。今舉一端,將不辨而自明矣:如「楚岫千峰翠」,注雲:景差蘭台春望:「千峰楚岫翠,萬木郢城陰。」且五言始于李陵、蘇武,或雲枚乘,則漢以前五言古詩尚未有之;甯有戰國時已有五言律句耶?觀此,可以一笑而悟矣。亦幸其有此漏逗也。 杜注中有「師曰」者,亦「坡曰」之類,其間半偽半真,尤為殽亂惑人。此深可歎。然具眼者,自默識之耳。 崔灝渭城少年行,百家選作兩首。自「秦川」以下,別為一首。郭茂倩樂府止作一首,文苑英華只作一首,當從樂府、英華為是。 玉川子「天下薄夫苦耽酒」之詩,荊公百家選只作一篇,本集自「天上白日悠悠懸」以下,別為一首,當從荊公為正。 太白詩「鬥酒渭城邊,壚頭耐醉眠」者,乃岑參之詩,誤入公集。 太白塞上曲「騮馬新跨紫玉鞍」者,乃王昌齡詩,亦誤入。昌齡本有二篇,前篇乃「秦時明月漢時關」者也。 孟浩然集,有贈孟郊一首,按東野乃正元、元和間人,而浩然終於開元二十八年,時代懸遠;其詩亦不似浩然,必誤入,不可不辨也。 杜詩「五雲高太甲,六月曠摶扶。」「太甲」之義,殆不可曉。得非高太乙耶?「乙」誤為「甲」,蓋亦相近。以「星」對「風」,庶從其類也。 「杳杳東山攜漢妓,泠泠修竹待王歸。」「攜漢妓」,無義理,疑是「攜妓去」,蓋子美於絕句每喜對偶耳。臆見如此,更俟宏識。 荊公百家詩選,蓋本于唐人英靈、間氣集,其初明皇、德宗、薛稷、劉希夷、王適、韋述之詩,無少增損,次序亦同;孟浩然但增其數;儲光羲後,方是荊公自去取。前卷讀之盡佳,非其選擇之精,蓋盛唐人之詩,無不可觀者。至於大曆以後,其去取深不滿人意;況唐人如沈、宋、王、楊、盧、駱、陳拾遺、張曲江、賈至、王維、獨孤及、韋應物、孫逖、祖詠、劉眘虛、綦毋潛、劉長卿、李長吉諸公,皆大名家;李、杜、韓、柳、元、白,以家有其集,故不載,而此集無之。荊公當時所選,但據宋次道家之所有耳。其序乃言:觀唐詩者觀此足矣,豈不誣哉!今人但以荊公所選,斂衽而莫敢議,可歎也! 荊公有一家但取一二首而不可讀者。如曹唐二首,其一首雲:「年少風流好丈夫,大家望拜漢金吾。閑眠曉日聽鶗鴂,笑倚春風仗轆轤。深院吹笙從漢婢,靜街調馬任奚奴。牡丹花不鉤簾看,獨憑紅肌捋虎鬚。」此不足以書屏幛,但可與閭巷小人為文背之詞。又買劍一首雲:「青天露拔雲霓泣,黑地潛擎鬼魅愁。」但可與巫師念誦也。 唐人類集一代之詩,不特英靈、間氣、極玄、又玄也。顧陶作唐詩類選,竇常有南薰集,韋縠有才調集,又有正聲集,不記何人。有小選、集選、詞苑瓊華、雅言系述,其他必尚有之也。 予嘗見方子通墓誌,言唐詩有八百家,子通所藏有五百家,今則世不見有。惜哉! 柳子厚「漁翁夜傍西岩宿」之詩,東坡刪去後二句,使子厚複生,亦必心服。 謝脁「洞庭張樂地,瀟湘帝子遊。雲去蒼梧野,水還江漢流。停驂我悵望,輟棹子夷猶。廣平聽方藉,茂陵將見求。心事俱已矣,江上徒離憂。」予謂「廣平聽方藉,茂陵將見求」一聯,亦可削去,只用八句,尤為渾然。不知識者以為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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