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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回 蔣玉函情贈茜香羅 薛寶釵羞籠紅麝串(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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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連忙自己打了一個嘴巴子,說道:「沒耳性,再不許說了!」 雲兒又說:「女兒喜,情郎不捨還家裏;女兒樂,住了簫管弄絃索。」說完,便唱道: 荳蔻花開三月三,一個蟲兒往裏鑽。 鑽了半日,鑽不進去,爬到花兒上打鞦韆。 肉兒小心肝!我不開了,你怎麼鑽? 唱畢,飲了門杯,說道:「『桃之夭夭。』」令完。 下該薛蟠。薛蟠道:「我可要說了:女兒悲——」說了半日,不見說底下的。 馮紫英笑道:「悲什麼?快說!」 薛蟠登時急的眼睛鈴鐺一般,便說道:「女兒悲——」又咳嗽了兩聲,方說道:「女兒悲,嫁了個男人是烏龜。」 眾人聽了,都大笑起來。薛蟠道:「笑什麼?難道我說的不是?一個女兒嫁了漢子,要做忘八,怎麼不傷心呢?」 眾人笑的彎著腰,說道:「你說的是,快說底下的罷。」 薛蟠瞪了瞪眼,又說道:「女兒愁——」說了這句,又不言語了。 眾人道:「怎麼愁?」 薛蟠道:「繡房鑽出個大馬猴。」 眾人哈哈笑道:「該罰,該罰!先還可恕,這句更不通了。」說著,便要斟酒。寶玉道:「押韻就好。」 薛蟠道:「令官都准了,你們鬧什麼!」 眾人聽說,方罷了。雲兒笑道:「下兩句越發難說了,我替你說罷。」 薛蟠道:「胡說!當真我就沒好的了?聽我說罷:女兒喜,洞房花燭朝慵起。」 眾人聽了,都詫異道:「這句何其太雅!」 薛蟠道:「女兒樂,一根 眾人聽了,都回頭說道:「該死,該死!快唱了罷!」 薛蟠便唱道:「一個蚊子哼哼哼,」眾人都怔了,說道:「這是個什麼曲兒?」 薛蟠還唱道:「兩個蒼蠅嗡嗡嗡。……」 眾人都道:「罷,罷,罷!」 薛蟠道:「愛聽不聽?這是新鮮曲兒,叫做『哼哼』韻兒。你們要懶怠聽,連酒底兒都免了,我就不唱。」 眾人都道:「免了罷,倒別耽誤了別人家。」 於是蔣玉函說道: 女兒悲,丈夫一去不回歸; 女兒愁,無錢去打桂花油; 女兒喜,燈花並頭結雙蕊; 女兒樂,夫唱婦隨真和合。 說畢,唱道: 可喜你天生成百媚姣,恰便似活神仙離碧霄。 度青春,年正小;配鸞鳳,真也巧。 呀!看天河正高,聽譙樓鼓敲,剔銀燈同入鴛幃悄。 唱畢。飲了門杯,笑道:「這詩詞上我倒有限,幸而昨日見了一幅對子,只記得這句,可巧席上還有這件東西。」說畢便乾了酒,拿起一朵木樨來,念道:「『花氣襲人知晝暖。』」 眾人都倒依了,完令。薛蟠又跳了起來喧嚷道:「了不得,了不得!該罰,該罰!這席上並沒有寶貝,你怎麼說起寶貝來了?」 蔣玉函忙說道:「何曾有寶貝?」 薛蟠道:「你還賴呢!你再說。」 蔣玉函只得又念了一遍。薛蟠道:「這襲人可不是寶貝是什麼?你們不信只問他!」說畢,指著寶玉。寶玉沒好意思 ,起來說:「薛大哥,你該罰多少?」 薛蟠道:「該罰,該罰!」說著,拿起酒來,一飲而盡。馮紫英和蔣玉函等還問他原故,雲兒便告訴了出來。蔣玉函忙起身陪罪。眾人都道:「不知者不作罪。」 少刻,寶玉出席解手,蔣玉函隨著出來。二人站在廊簷下,蔣玉函又陪不是。寶玉見他嫵媚溫柔,心中十分留戀,便緊緊的攥著他的手,叫他:「閒了往我們那裏去。還有一句話問你,也是你們貴班中有一個叫琪官兒的,他如今名馳天下,可惜我獨無緣一見!」 蔣玉函笑道:「就是我的小名兒。」 寶玉聽說,不覺欣然,跌足笑道:「有幸,有幸!果然名不虛傳!今兒初會,卻怎麼樣呢?」 想了一想,向袖中取出扇子,將一個玉玦扇墜解下來遞給琪官道:「微物不堪,略表今日之誼。」 琪官接了,笑道:「無功受祿,何以克當?也罷,我這裏也得了一件奇物,今日早起纔繫上,還是簇新,聊可表我一點親熱之意。」說畢,撩衣將繫小衣兒的一條大紅汗巾子解下來,遞給寶玉道:「這汗巾子是茜香國女國王所貢之物,夏天繫著,肌膚生香,不生汗漬。昨日北靜王給的,今日纔上身。若是別人,我斷不肯相贈。二爺請把自己繫的解下來給我繫著。」 寶玉聽說,喜不自禁,連忙接了,將自己一條松花汗巾解下來遞給琪官。二人方束好,只聽一聲大叫:「我可拿住了!」 只見薛蟠跳出來,拉著二人,道:「放著酒不喝,兩個人逃席出來幹什麼?快拿出來我瞧瞧!」 二人都道:「沒有什麼。」 薛蟠那裏肯依?還是馮紫英出來,纔解開了,復又歸坐。飲酒至晚方散。 寶玉回至園中,寬衣吃茶。襲人見扇子上的墜兒沒了,便問他:「往那裏去了?」 寶玉道:「馬上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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