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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策一


  ○齊楚構難

  齊、楚構難,宋請中立。齊急宋,宋許之。子象為楚謂宋王曰:「楚以緩失宋,將法齊之急也。齊以急得宋,後將常急矣。是從齊而攻楚,未必利也。齊戰勝楚,勢必危宋;不勝,是以弱宋幹強楚也。而令兩萬乘之國常以急求所欲,國必危矣。」


  ○五國約以伐齊

  五國約以伐齊。昭陽謂楚王曰:「五國以破齊,秦必南圖。」楚王曰:「然則奈何?」對曰:「韓氏輔國也,好利而惡難。好利,可營也;惡難,可懼也。

  我厚賂之以利,其心必營;我悉兵以臨之,其心必懼我。彼懼吾兵而營我利,五國之事必可敗也。約絕之後,雖勿與地,可。」楚王曰:「善。」

  乃命大公事之韓,見公仲曰:「夫牛闌之事,馬陵之難,親王之所見也,王苟無以五國用兵,請效列城五,請悉楚國之眾也,以廧于齊。」

  齊之反趙、魏之後,而楚果弗與地,則五國之事困也。


  ○荊宣王問群臣

  荊宣王問群臣曰:「吾聞北方之畏昭奚恤也,果誠何如?」群臣莫對。江一對曰:「虎求百獸而食之,得狐,狐曰:『子無敢食我也。天帝使我長百獸,今子食我,是逆天帝命也。子以我為不信,吾為子先行,子隨我後,觀百獸之見我而敢不走乎?』虎以為然,故遂與之行。獸見之皆走。虎不知獸畏己而走也,以為畏狐也。今王之地方五千里,帶甲百萬,而專屬之昭奚恤。故北方之畏奚恤也,其實畏王之甲兵也,猶百獸之畏虎也。」


  ○昭奚恤與彭城君議于王前

  昭奚恤與彭城君議于王前,王召江乙而問焉。江乙曰:「二人之言皆善也,臣不敢言其後。此謂慮賢也。」


  ○邯鄲之難

  邯鄲之難,昭奚恤謂楚王曰:「王不如無救趙,而以強魏;魏強,其割趙必深矣。趙不能聽,則必堅守,是兩弊也。」

  景舍曰:「不然,昭奚恤不知也。夫魏之攻趙也,恐楚之攻其後。今不救趙,趙有亡形,而魏無楚憂,是楚、魏共趙也。害必深矣!何以『兩弊』也?且魏令兵以深割趙,趙見亡形,而有楚之不救己也,必與魏合而以謀楚。故王不如少出兵,以為趙援。趙恃楚勁,必與魏戰,魏怒于趙之勁,而見楚救之不足畏也,必不釋趙。趙、魏相弊,而齊、秦應楚則魏可破也。」

  楚因使景舍起兵救趙。邯鄲拔,楚取睢、濊之間。


  ○江尹欲惡昭奚恤于楚王

  江尹欲惡昭奚恤于楚王,而力不能,故為梁山陽君請封于楚。楚王曰:「諾。」

  昭奚恤曰:「山陽君無功于楚國,不當封。」江尹因得山陽君與之共惡昭奚恤。


  ○魏氏惡昭奚恤于楚王

  魏氏惡昭奚恤于楚王,楚王告昭子。昭子曰:「臣朝夕以事聽命,而魏入吾君臣之間,臣大懼。臣非畏魏也。夫泄吾君臣之交,而天下信之,是其為人也近苦矣。夫苟不難為之外,豈忘為之內乎?臣之得罪無日矣。」王曰:「寡人知之,大夫何患?」


  ○江乙惡昭奚恤

  江乙惡昭奚恤,謂楚王曰:「人有以其狗為有執而愛之。其狗嘗溺井,其鄰人見狗之溺井也,欲入言之。狗惡之,當門而噬之。鄰人憚之,遂不得入言。邯鄲之難,楚進兵大樑,取矣。昭奚恤取魏之寶器,以居魏知之,故昭奚恤常惡臣之見王。」


  ○江乙欲惡昭奚恤于楚

  江乙欲惡昭奚恤于楚,謂楚王曰:「下比周則上危,下分爭則上安,王亦知乎?願王勿忘也。且人有好揚人之善者,于王何如?」王曰:「此君子也,近之。」

  江乙曰:「有人好揚人之惡者,于王何如?」王曰:「此小人也,遠之。」江乙曰:「然則且有子殺其父,臣弑其主者,而王終已不知者何也?以王好聞人之美,而惡聞人之惡也。」王曰:「善,寡人願兩聞之。」


  ○江乙說于安陵君

  江乙說于安陵君曰:「君無咫尺之地,骨肉之親,處尊位,受厚祿,一國之眾,見君莫不斂衽而拜,撫委而服,何以也?」曰:「王過舉而已,不然,無以至此。」江乙曰:「以財交者,財盡而交絕;以色交者,華落而愛渝。是以嬖女不敝席,寵臣不避軒。今君擅楚國之勢,而無以深自結于王,竊為君危之。」安陵君曰:「然則奈何?」「願君必請從死,以身為殉,如是必長得重于楚國。」

  曰:「謹受令。」

  三年而弗言。江乙複見曰:「臣所為君道,至今未效。君不用臣之計,臣請不敢複見矣。」安陵君曰:「不敢忘先生之言,未得間也。」

  於是,楚王游於雲夢,結駟千乘,旌旗蔽日,野火之起也若雲,蜺兕虎嗥之聲若雷霆,有狂兕牜羊車依輪而至,王親引弓而射,壹發而殪。王抽旃旄而抑兕首,仰天而笑曰:「樂矣,今日之遊也!寡人萬歲千秋之後,誰與樂此矣?」安陵君泣數行而進曰:「臣入則編席,出則陪乘。大王萬歲千秋之後,願得以身試黃泉,蓐螻蟻,又何如得此樂而樂之。」王大說,乃封壇為安陵君。

  君子聞之曰:「江乙可謂善謀,安陵君可謂知時矣!」


  ○江乙為魏使于楚

  江乙為魏使于楚,謂楚王曰:「臣入竟,聞楚之俗:不蔽人之善,不言人之惡。誠有之乎?」王曰:「誠有之。」江乙曰:「然則白公之亂得無遂乎?誠如是,臣等之罪免矣。」楚王曰:「何也?」江乙曰:「州侯相楚,貴甚矣而主斷,左右俱曰『無有』,如出一口矣。」


  ○郢人有獄三年不決

  郢人有獄三年不決者,故令請其宅以蔔其罪。客因為之謂昭奚恤曰:「郢人某氏之宅,臣願之。」昭奚恤曰:「郢人某氏不當服罪,故其宅不得。」客辭而去。昭奚恤已而悔之。因謂客曰:「奚恤得事公,公何為以故與奚恤?」客曰:「非用故也。」曰:「謂而不得,有說色,非故如何也?」


  ○城渾出周

  城渾出周,三人偶行,南游于楚,至於新城。城渾說其令曰:「鄭、魏者楚之耎國,而秦、楚之強敵也。鄭、魏之弱,而楚以上樑應之;宜陽之大也,楚以弱新城圍之。蒲反、平陽相去百里,秦人一夜而襲之,安邑不知;新城、上樑相去五百里,秦人一夜而襲之,上樑亦不知也。今邊邑之所恃者,非江南泗上也?

  故楚王何不以新城為主郡也,邊邑甚利之。」新城公大說,乃為具駟馬乘車五百金之楚。城渾得之,遂南交于楚,楚王果以新城為主郡。


  ○韓公叔有齊魏

  韓公叔有齊、魏,而太子有楚、秦,以爭國。鄭申為楚使于韓,矯以新城、陽人予太子。楚王怒,將罪之。對曰:「臣矯予之,以為國也。臣為太子得新城、陽人以與公叔爭國而得之,齊、魏必伐韓,韓氏急,必懸命于楚,又何新城、陽人之敢求?太子不勝,然而不死,今倒冠而至,又安敢言地?」楚王曰:「善。」

  乃不罪也。


  ○楚杜赫說楚王以取趙

  楚杜赫說楚王以取趙,王且予之五大夫,而令私行。

  陳軫謂楚王曰:「赫不能得趙,五大夫不可收也,得賞無功也。得趙而王無加焉,是無善也。王不如以十乘行之,事成,予之五大夫。」王曰:「善。」乃以十乘行之。杜赫怒而不行。

  陳軫謂王曰:「是不能得趙也。」


  ○楚王問于範環

  楚王問于範環曰:「寡人欲置相于秦,孰可?」對曰:「臣不足以知之。」

  王曰:「吾相甘茂,可乎?」範環對曰:「不可。」王曰:「何也?」曰:「夫史舉,上蔡之監門也。大不如事君,小不如處室,以苛廉聞于世,甘茂事之順焉。

  故惠王之明,武王之察,張儀之好譖,甘茂事之,取十官而無罪,茂誠賢者也,然而不可相秦。秦之有賢相也,非楚國之利也。且王嘗用滑於越,而納句章,昧之難,越亂,故楚南察瀨胡,而野江東。計王之功所以能如此者,越亂而楚治也。

  今王以用之於越矣,而忘之于秦,臣以為王钜速忘矣!王若欲置相于秦乎?若公孫郝者可。夫公孫郝之于秦王,親也。少與之同衣,長與之同車,被王衣以聽事,真大王之相已。王相之,楚國之大利也。」


  ○蘇秦為趙合從說楚威王

  蘇秦為趙合從,說楚威王曰:「楚,天下之強國也;大王,天下之賢王也。

  楚地西有黔中、巫郡,東有夏州、海陽,南有洞庭、蒼梧,北有汾陘之塞、郇陽,地方五千里,帶甲百萬,車千乘,騎萬匹,粟支十年,此霸王之資也。夫以楚之強與大王之賢,天下莫能當也。今乃欲西面而事秦,諸侯莫不南面而朝于章台之下矣。秦之所害于天下莫如楚,楚強則秦弱,楚弱則秦強,此其勢不兩立。故為王至計,莫如從親以孤秦。大王不從親,秦必起兩軍:一軍出武關,一軍下黔中。

  若此,則鄢郢動矣。臣聞『治之其未亂,為之其未有』也。患至而後憂之,則無及已。故願大王之早計之。大王誠能聽臣,臣請令山東之國奉四時之獻,以承大王之明制,委社稷宗廟,練士厲兵,在大王之所用之。大王誠能聽臣之愚計,則韓、魏、齊、燕、趙、衛之妙音美人必充後宮矣。趙、代良馬橐他必實於外廄。

  故從合則楚王,橫成則秦帝。今釋霸王之業,而有事人之名,臣竊為大王不取也。

  「夫秦,虎狼之國也,有吞天下之心。秦,天下之仇讎也,橫人皆欲割諸侯之地以事秦,此所謂養仇而奉讎者也。夫為人臣而割其主之地,以外交強虎狼之秦以侵天下,卒有秦患,不顧其禍。夫外挾強秦之威,以內劫其主,以求割地,大逆不忠,無過此者。故從親則諸侯割地以事楚;橫合則楚割地以事秦。此兩策者,相去遠矣,有億兆之數。兩者大王何居焉?故弊邑趙王使臣效愚計,奉明約,在大王命之。」

  楚王曰:「寡人之國,西與秦接境,秦有舉巴、蜀,並漢中之心。秦,虎狼之國,不可親也。而韓、魏迫于秦患,不可與深謀,恐反人以入于秦,故謀未發而國已危矣。寡人自料,以楚當秦,未見勝焉。內與群臣謀,不足恃也。寡人臥不安席,食不甘味,心搖搖如懸旌,而無所終薄。今君欲一天下,安諸侯,存危國,寡人謹奉社稷以從。」


  ○張儀為秦破從連橫

  張儀為秦破從連橫說楚王曰:「秦地半天下,兵敵四國,被山帶河,四塞以為固。虎賁之士百餘萬,車千乘,騎萬疋,粟如丘山。法令既明,士卒安難樂死。

  主嚴以明,將知以武。雖無出兵甲,席捲常山之險,折天下之脊,天下後服者先亡。且夫為從者,無以異於驅群羊而攻猛虎也,夫虎之與羊不格明矣。今大王不與猛虎而與群羊,竊以為大王之計過矣。

  「凡天下強國非秦而楚,非楚而秦,兩國敵侔交爭,其勢不兩立。而大王不與秦,秦下甲兵據宜陽,韓之上地不通;下河東,取成皋,韓必入臣于秦。韓入臣,魏則從風而動。秦攻楚之西,韓、魏攻其北,社稷豈得無危哉?且夫約從者,聚群弱而攻至強也。夫以弱攻強,不料敵而輕戰,國貧而驟舉兵,此危亡之術也。

  臣聞之,『兵不如者,勿與挑戰;粟不如者,勿與持久。』夫從人者,飾辯虛辭,高主之節行,言其利而不言其害,卒有楚禍,無及為已,是故願大王之熟計之也。

  「秦西有巴、蜀,方船積粟起於汶山,循江而下,至郢三千餘裡。舫船載卒,一舫載五十人,與三月之糧,下水而浮,一日行三百餘裡,裡數雖多,不費馬汗之勞,不至十日而距扞關;扞關驚,則從竟陵已東盡城守矣,黔中、巫郡非王之有已。秦舉甲出之武關,南面而攻,則北地絕。秦兵之攻楚也,危難在三月之內,而楚恃諸侯之救,在半歲之外,此其勢不相及也。夫恃弱國之救,而忘強秦之禍,此臣之所以為大王之患也。且大王嘗與吳人五戰三勝,而亡之陳卒盡矣,有偏守新城,而居民苦矣。臣聞之:『攻大者易危,而民弊者怨於上。』夫守易危之功,而逆強秦之心,臣竊為大王危之。「且夫秦之所以不出甲於函谷關十五年以攻諸侯者,陰謀有吞天下之心也。楚嘗與秦構難,戰于漢中,楚人不勝,通侯執珪死者七十餘人,遂亡漢中。楚王大怒,興師襲秦,戰于藍田,又卻,此所謂兩虎相搏者也。夫秦、楚相弊,而韓、魏以全制其後,計無過於此者矣,是故願大王熟計之也。

  「秦下兵攻衛陽晉,必開扃天下之匈,大王悉起兵以攻宋,不至數月而宋可舉舉宋而東指,則泗上十二諸侯盡王之有已。「凡天下所信約從親堅者蘇秦,封為武安君而相燕,即陰與燕王謀破齊,共分其地,乃佯有罪,出走入齊,齊王因受而相之。居二年而覺,齊王大怒,車裂蘇秦於市。夫以一詐偽反覆之蘇秦,而欲經營天下,混一諸侯,其不可成也亦明矣。「今秦之與楚也接境壤界,固形親之國也。大王誠能聽臣,臣請秦太子入質于楚,楚太子入質于秦,請以秦女為大王箕帚之妾,效家之都,以為湯沐之邑,長為昆弟之國,終無相攻擊。臣以為計無便於此者。故敝邑秦王使使臣獻書大王之從車下風,須以決事。」

  楚王曰:「楚國僻陋,托東海之上。寡人年幼,不習國家之長計。今上客幸教以明制,寡人聞之,敬以國從。」乃遣使車百乘,獻雞駭之犀、夜光之璧于秦王。

  ○張儀相秦

  張儀相秦,謂昭雎曰:「楚無鄢郢、漢中,有所更得乎?」曰:「無有。」

  曰:「無昭雎、陳軫,有所更得乎?」曰:「無所更得。」張儀曰:「為儀謂楚王:「逐昭雎、陳軫,請複鄢郢、漢中。』」昭雎歸報楚王,楚王說之。

  有人謂昭雎曰:「甚矣,楚王不察於爭名者也。韓求相工陳籍而周不聽,魏求相綦母恢而周不聽,何以也?周:『是列縣畜我也。』今楚、萬乘之強國也,大王、天下之賢主也。今儀曰:逐君與陳軫,而王聽之,是楚自行不如周,而儀重于韓、魏之王也。且儀之所行,有功名者秦也,所欲貴富者魏也。欲為攻于魏,必南伐楚。故攻有道,外絕其交,內逐其謀臣。陳軫夏人也,習于三晉之事,故逐之,則楚無謀臣矣。今君能用楚之眾,故亦逐之,則楚眾不用矣。此所謂內攻之者也,而王不知察。今君何不見臣于王,請為王使齊交不絕。齊交不絕,儀聞之,其效鄢郢、漢中必緩矣。是昭雎之言不信也,王必薄之。」


  ○威王問于莫敖子華

  威王問于莫敖子華曰:「自從先君文王以至不穀之身,亦有不為爵勸,不為祿勉,以憂社稷者乎?」莫敖子華對曰:「如華不足知之矣。」王曰:「不于大夫,無所聞之。」莫敖子華對曰:「君王將何問者也?彼有廉其爵,貧其身,以憂社稷者;有崇其爵,豐其祿,以憂社稷者;有斷脰決腹,一暝而萬世不視,不知所益,以憂社稷者;有勞其身,愁其志,以憂社稷者;亦有不為爵勸,不為祿勉,以憂社稷者。」

  王曰:「大夫此言將何謂也?」莫敖子華對曰:「昔令尹子文,緇帛之衣以朝,鹿裘以處;未明而立於朝,日晦而歸食;朝不謀夕,無一月之積。故彼廉其爵,貧其身,以憂社稷者,令尹子文是也。

  「昔者葉公子高,身獲于表薄,而財于柱國;定白公之禍,甯楚國之事;恢先君以揜方城之外,四封不侵,名不挫于諸侯。當此之時也,天下莫敢以兵南鄉葉公子高食田六百畛。故彼崇其爵,豐其祿,以憂社稷者,葉公子高是也。

  「昔者吳與楚戰于柏舉,兩禦之間夫卒交。莫敖大心撫其禦之手,顧而大息曰:『嗟乎!子乎!楚國亡之月至矣!吾將深入吳軍,若撲一人,若捽一人,以與大心者也,社稷其為庶幾乎!』故斷脰決腹,壹瞑而萬世次不視,不知所益,以憂社稷者,莫敖大心是也。

  「昔吳與楚戰于柏舉,三戰入郢,寡君身出,大夫悉屬,百姓離散。棼冒勃蘇曰:『吾被堅執銳,赴強敵而死,此猶一卒也,不若奔諸侯。』於是嬴糧潛行,上崢山,逾深谿,蹠穿膝暴,七日而薄秦王之朝,雀立不轉,晝吟宵哭,七日不得告,水漿無入口,瘨而殫悶,旄不知人。秦王聞而走之,冠帶不相及,左奉其首,右濡其口,勃蘇乃蘇。秦王身問之:『子孰誰也?』棼冒勃蘇對曰:『臣非異,楚使新造盩棼冒勃蘇。吳與楚戰于柏舉,三戰入郢,寡君身出,大夫悉屬,百姓離散。使下臣來告亡,且求救。』秦王顧令,不起。『寡人聞之,萬乘之君得罪於士,社稷其危,今此之謂也。』遂出革車千乘,卒萬人,屬之子滿與子虎,下塞以東,與吳人戰于濁水而大敗之,亦聞於遂浦。故勞其身,愁其思,以憂社稷者,棼冒勃蘇是也。

  「吳與楚戰于柏舉,三戰入郢,君王身出,大夫悉屬,百姓離散。蒙穀給鬥于宮唐之上,舍鬥奔郢,曰:『若有孤,楚國社稷其庶幾乎!』遂入大宮,負雞次之典,以浮于江,逃於雲夢之中。昭王反郢,五官失法,百姓昏亂;蒙穀獻典,五官得法,而百姓大治。此蒙穀之功多,與存國相若,封之執圭,田六百畛。蒙穀怒曰:『穀非人臣,社稷之臣,苟社稷血食,餘豈悉無君乎?」遂自棄於磨山之中,至今無冒。故不為爵勸,不為祿勉,以憂社稷者,蒙穀是也。」

  王乃大息曰:「此古之人也,今之人焉能有之耶?」莫敖子華對曰:「昔者先君靈王好小要,楚士約食,馮而能立,式而能起。食之可欲,忍而不入;死之可惡,然而不避。章聞之:『其君好發者,其臣抉拾。』君王直不好,若君王誠好賢,此五臣者,皆可得而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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