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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韓百仲笑著說:「這幾個是蘋果,畫的一點也不像,我還當是窩頭哪!」

  蕭長春說:「也難怪,咱們這兒的人,要是沒有出過遠門,沒到過北京,哪見過蘋果是什麼樣呢?我是參軍第二年在東北才看見的。」

  韓百仲說:「他們倒想種這東西了。」

  蕭長春說:「老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們是守著糧食囤挨餓。過了麥秋我們就動手植樹,過個三年五載,就得利了。各種果樹一批跟著一批地長起來,咱們東山塢就要從根子上變變樣兒!畫的不錯,不識字的人一看也能看懂,這也是一種宣傳工作哪!這是韓道滿畫的吧?」

  韓百仲說:「跑不了他。」

  蕭長春一面朝苗圃這邊走著說:「這傢伙真有兩下子。表面上蔫蔫呼呼的,倒挺心秀。吃虧就吃在他爸爸身上了。老頭子對他管得太嚴,給他擋著道兒。」

  韓百仲跟上來說:「這孩子最近可不賴,開會、學習都比過去積極了。」

  蕭長春笑著說:「全是馬翠清的勁頭吧?」

  韓百仲也笑了:「那還用說呀,翠清這孩子真厲害,比他爸爸對他管的還嚴哪!」

  蕭長春已經邁進苗圃裡,跟這裡的青年們說:「怎麼樣,這回你們的秘密全露餡了吧!」

  馬翠清嘴快,搶著擠茬說:「露什麼餡兒啦?嗨,當支書的還興說這種話呀?」

  蕭長春說:「好厲害,這話怎麼啦?」

  馬翠清說:「怎麼啦,帶著瞧不起人的味兒!」

  蕭長春說:「是你們自己心虛呀!要不,為什麼不敢告訴別人呢!」

  馬翠清說:「我們想冷不防說出來,把你嚇一跳。」

  眾人的笑聲又轟地響起來了。

  焦淑紅說:「我們那會兒也沒把握,八字沒一撇,喧嚷出去不大好。」

  馬翠清說:「溝北邊的落後分子又該笑掉大牙!」

  蕭長春逗她說:「翠清,你這句話說得太片面啦,我問你,溝北邊的人全都落後嗎?」

  馬翠清說:「沒有一個好人。」

  蕭長春看一眼韓道滿,說:「這話更傷眾了,也挺糟糕;你好端端一個團支部委員,怎麼偏偏要往壞人堆裡鑽呀!」

  大夥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都哈哈大笑起來。

  馬翠清紅著臉,舉起手裡的短木棍就要打蕭長春;蕭長春一躲閃,沒打著,氣的她跺腳:「誰鑽啦?誰鑽啦?」

  焦克禮朝她做鬼臉說:「你鑽啦,鑽不進去直跺腳!」

  馬翠清舉棍子,啪一下子就打在焦克禮的頭上了。

  焦淑紅說:「這個死丫頭是瘋了,一講話就動手!」

  馬翠清說:「動手就算了,我要打出他的腦漿子來!」

  韓小樂說:「別打啦,有人心疼……」

  馬翠清眼一橫,說:「越心疼,我越要打!」

  新媳婦紅著臉罵道:「死小樂,你別往裡邊拉扯我行不行?怕人家把你當啞巴賣了哇!」

  韓小樂說:「誰拉扯你了?你認這個賬幹什麼?顯見是你心疼啦?」

  在人們的笑聲裡,焦克禮鑽了空子,他一把扯住了馬翠清的小辮子。馬翠清靈敏地一轉手,揪住了焦克禮的耳朵。兩個人就在地裡撕扯起來了。

  蕭長春連忙說:「算了,算了,報了仇就行了。」

  馬翠清說:「不行,我非把這只豬耳朵揪下來不可!」

  焦克禮說:「我要采一把玉米毛子!」

  焦淑紅急了,大聲喊:「嗨,嗨,你們兩個要是沒完沒了,就到河灘上鬧去,踩了樹苗子怎麼辦!」

  兩個人還在轉著圈子撕扯。

  「你放手不?」

  「你放我就放!」

  「說句好聽的,我就放。你打了人白打啦?」

  「誰讓你胡說?」

  「我的舌頭,我願意說啥就說啥!」

  「你爛舌頭!」

  「你爛手!」

  最著急的人倒是韓道滿了,他小聲地對新媳婦說:「快說說他們,別碰壞了。」

  新媳婦說:「我才不管他們的閒事,碰壞就碰壞,你心疼,你去拉呀,真是的!」

  半天沒說話的韓百仲開口了:「別鬧了,別鬧了,把我閨女碰壞了,沒人心疼,我還心疼哪!」

  焦淑紅知道他們不會逗急了,也不會碰壞,最怕他們摔倒在樹苗子裡,把苗子壓壞,就奔過來,使勁兒掰他們的手,好不容易把他們拉開了。

  蕭長春笑著說:「都怪我一句話,差點兒惹出人命來。翠清的短處讓人家抓住了,就想武力解決。」

  焦淑紅說:「蕭支書,說旁的吧,你別再拱火了!」

  蕭長春說:「不是拱火。我這個人辦什麼事情都講究辦明白,不能含含糊糊的。」

  馬翠清一面大口地喘著氣,一面沖著蕭長春很認真地說:「表兄,你不用轉著彎兒罵人。告訴你實話,那個家要是不改變改變,要了命我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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