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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辦公室裡一切照常,絲毫聞不出偷情的氣味。但是有一個事實卻抹殺不掉,那就是汪麗琴已經提出離婚了。這件事像一根刺,刺進陳言的肉裡,讓他無法釋懷。

  為什麼?他想,汪麗琴都有勇氣做的事我卻不能,這是為什麼?就算我愛朱小北可她不愛我了呀!我幹嗎還要欺騙自己,過這種半死不活的生活,總有一天她會知道她犯了錯誤,總有一天!

  朱小北現在經常到奶奶家去。朱久學已經出院,但是不能走路也不能說話,只能坐在輪椅上呃呃呃啊啊啊,這種情況讓朱小北有理由常去看望,有時候就住在那邊。每一次陳言都想打電話去證實她到底在不在,可這樣做了使他覺得很屈辱。陳言心裡明白只要他追問就會知道真相,其實不問他也知道真相,真相就是她一直在欺騙他。

  天氣陰沉,空氣是灰白的,寒冷刺骨,朱小北從奶奶家回來有點感冒了,躺到床上蓋起大被子,連飯也不想吃。

  陳言一個人吃了飯,收拾起碗筷端到廁所去洗。廁所裡燈光昏暗,一股股尿臊味兒鑽進鼻子,在他心裡勾起了濃重的、壓得人透不過氣來的煩悶。這樣的生活太沒意思了,再這樣過下去人簡直要發瘋,和自己內心的苦悶相比,別的任什麼事情都不算什麼。陳言極力鎮定情緒,堅持把碗洗完,在冷清的樓道裡沉思默想了一會兒,走回屋子。

  他站在房間中央,燈光從頭頂照下來,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我說,咱們離婚吧,你同意不同意?」

  朱小北掀開被子的一角,疑惑地看著他:「你什麼意思?」

  「我說了,我想離婚。」

  「你,是真的嗎?」

  「當然,你以為呢?」

  朱小北沒出聲,心裡生出說不出的滋味。他從來對她逆來順受,使她覺得內疚,狠不下心來,這下好了;然而陳言冷冰冰的陰沉的態度又讓她感覺失落,他是不是有別的人了,汪麗琴嗎?思緒就此打住,因為這似乎對朱小北並不重要,她沉吟了一下:「你要是真的這麼想,那我同意。」

  陳言的臉板得死死的,看不出任何表情,內心卻翻騰起來。好哇朱小北,看來這正合你意呀!你早就在等著這一天了是吧。他感到心裡的火越燒越厲害,再也不想壓抑自己了。

  「朱小北,現在我才看透你,你是個自私的無情無義的小人。」

  朱小北欠起身靠到枕頭上,讓自己躺得更舒服一點兒,冷笑地看著陳言:「是嗎,那好呀,那咱們何苦生活在一起,就該離婚嘛。」

  「你總算說出心裡話了。」

  「你覺得兩個小人做夫妻有意思嗎?」

  「你是小人,我不是。」話一出口陳言覺得太幼稚了,「我想告訴你,我是成全你。」

  「好吧,那我謝謝你了。」朱小北用鼻子哼著。

  「你說什麼時候離?」

  「是你說的要離。」

  「你不想離嗎?」

  「我,當然離。」

  「什麼時候?」

  「隨你便。」

  空氣裡顫動著敵意,刺激得人更加惡毒。

  「那就明天。」

  「可以,就明天。」

  「明天你把介紹信開來。」

  「那你呢?」

  「廢話,我說開就開。」

  陳言語氣蠻橫,弄得朱小北有些心慌。這個人,他對她的感情到哪兒去了?怎麼連影子也看不到了?這和往日的依戀順從形成了多麼大的反差呀!朱小北的眼圈紅了,死死地瞪著陳言,嘴硬地說:「那這個家怎麼辦?東西怎麼分?還有錢,是你提出來的,不是我,對了,還有房子。」

  陳言沒想到這些問題:「什麼房子,這是辦公室。」

  「你不是要分房子嗎?我也得有份兒!」朱小北簡直管不住自己,非要把話說得越狠越壞越好。

  「婚都離了誰還給你房子,做他媽什麼夢哪!」陳言罵起來。

  朱小北咬牙切齒:「好哇陳言,原來你這麼恨我?」

  「談不上。」陳言的聲音激動得直哆嗦。

  「我總算明白了,你根本就不愛我。」

  「那你呢,你愛誰?」

  「我愛誰你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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