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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小胡忙得滿頭是汗,不時偷偷向朱小北做怪相兒,表示煩死了。可朱小北並不覺得,因為她在說話做事的時候一心並不在這兒,她的思想在想著果青,想著陳言,想著未知的將來。她甚至覺得手上有事可幹,忙忙碌碌的倒挺好。

  下午活動中心安靜下來,小胡提前下班走了,空蕩蕩的大屋子裡只剩下朱小北一個人,守著十幾盒沒發出去的月餅。午後的陽光有些發白,朱小北的腦子裡也白茫茫的。她想著和果青做愛的情形,想到陳言對她的感情,還想到了那個一居室。她要把牆塗成藍色,果青喜歡藍色,一想到和果青一起生活的可能,她的心裡就掠過一股涼幽幽的震顫。

  三點多鐘,陳言的電話打斷了她的思緒。他問她幾點去奶奶家,要不要他到單位找她和她一塊兒去。朱小北有點不耐煩,說:「用不著,我還不知道幾點下班呢。」

  陳言頓了一下,聲音有點啞:「你是不是去找果青呀?」

  朱小北冷笑一聲:「對,那我就找他去,再見。」

  掛上電話她的心情完全變壞了。她很想發脾氣,可又沒有對象,本來她可以立刻給陳言打個電話回去,可她克制住了自己。也許她就該實話實說,告訴他她已經不愛他了。

  朱小北準備去奶奶家,她挑了兩盒月餅,就是說把她覺得不好吃的都拿出來,放到別的盒子裡。自從上次為了她大鬧一場,再到奶奶家她說話就很小心了,雖然那件事再沒人提起,可她總感覺爺爺奶奶的關係有了裂痕。她偷偷地問過奶奶還生不生爺爺的氣了,奶奶抿著嘴不說話。

  「您會和爺爺離婚嗎,會嗎?」

  張茹使勁戳戳小北的腦門兒:「你呀,就別再說瘋話了。」

  奶奶家已經有了三盒月餅,加上朱小北拿來的兩盒就是五盒。就月餅大氾濫的問題朱久學開始發表意見,意見逐漸上升為抨擊,整個單元都充滿他直通通的洪亮的聲音。

  朱小北躲到屋裡看雜誌,朱濤陪父親在客廳裡說話,準確地說是聽父親說話,丁亞蘭幫婆婆在廚房裡做飯,吃完飯陳言和她負責洗碗,每年中秋節都是這樣。

  天已經黑下來,陳言卻還不露面。朱小北有點著急了,站在窗口往外看,她心裡不相信陳言會生她的氣不來,那絕不可能。

  朱濤問:「小北,陳言怎麼還不來?」

  她說一會兒就來了,就跑進廚房,奶奶正在和媽媽說月餅的事。

  中秋節家裡總要剩下好多月餅,張茹當早點吃要吃好久,朱久學是一口也不吃的,因為他不喜歡甜的東西。張茹實在吃厭了,朱久學就批評她,說多少貧困地區的孩子想吃都吃不到。張茹說送人,朱久學又說她是把自己不要的東西拿去打發別人,弄得張茹永遠沒理。

  丁亞蘭笑著說:「不想吃就別吃,可別勉強。」

  張茹說她打定主意了,再不勉強吃月餅,朱久學愛怎麼說怎麼說,隨他去。昨天她已經表了這個態度,朱久學居然笑嘻嘻地說:「誰讓你吃了,是你自己願意嘛,愛吃嘛。」「小北。陳言怎麼還不來?」奶奶想起來了,也問她。

  一會兒的工夫朱小北不斷地被家裡人輪流問來問去,陳言呢?怎麼還不來?哪兒去了?她被問煩了,乾脆說:「他不來了。」

  話一出口她忽然明白這是真的,陳言真的不會來了。

  朱久學對陳言說好來而不來大為不滿,其實他並不真的在乎陳言這個人,只覺得這是對他的冒犯,他沉著臉背著手:「平時看不出來嘛,怎麼可以這樣!他有什麼事情?」

  「小北,爺爺問你話哪!」朱濤提醒女兒。

  「別問我,得問他。」

  朱久學一下發火了:「你是我孫女,我為什麼不能問你?」

  朱小北忍了又忍:「對不起,他沒告訴我,我怎麼知道。」

  朱濤擺出和事佬的樣子,說陳言來不來無所謂,我們一家人,老少三代都在嘛,這就叫團圓。看在兒子的面子上朱久學才不再糾纏了,可一頓飯卻吃得彆彆扭扭。

  飯後朱久學下命令每人要拿一盒月餅走,不然張茹要把月餅全部扔到垃圾箱去。張茹忍不住辯解,說她沒有說過這樣的話,每年的月餅都是她一個人吃下去的。朱久學就冷笑,說她的記性成問題了,昨天說的話今天就忘,是不是得了健忘症,要不就是老年癡呆的前奏。

  這一套弄得朱小北的心情糟糕透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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