騷動之秋 /劉玉民 著

一三三


   
    「反正我告訴你了。」大勇見她變了臉色,轉身便走。走著,又遞過一句: 「俺大哥這次可是真病了。鎮委帥書記昨天也去看過了。」
   
    眼望大勇離去,回到花棚裡淑貞犯起了尋思。岳鵬程的體質沒有誰比她更清楚的。雖說以前落下幾種毛病,但沒有一種是能夠影響他歡蹦亂跳工作的。別的病,不論大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難得沾上一點,更不要說被撂到床上一躺兩天了。她恨他,恨他背著自己跟別的女人幹丟人現眼的事兒。但她平心靜氣時肚裡也明亮,岳鵬程跟那種為了另尋新歡,不惜把老婆孩子朝茅廁坑裡丟期死裡逼的男人——那種男人有多少,天王老子說得清?——還有不同,算是良心和夫妻情義沒有喪盡。不憑這一條兒,那天她也不會起心去找曲工演那麼出戲來。昨天聽到秋玲與賀子磊準備馬上結婚的消息,她又暗自慶倖了一番。如今她對岳鵬程還是恨,但已經不是那麼撕心裂肺,更多的是悽楚、幽怨。至於對徐夏子嬸和大勇原先的怨恨,早就被感激的心情取代了;雖然表面上,她還是很少把好臉子給他們看。
   
    ……躺了兩天……這次是真的病了……鎮委書記去看過……大勇和徐夏子站的用意,淑貞不須猜測。但要按他們的用意去行事,淑貞卻大費躊躇。既然是躺倒兩天,病情肯定不輕;鎮委書記也被驚動了,去看望的人一定不少;按理她是該去的。可他並沒有要她去,並沒有讓人告訴她。她去了,他會怎麼想?別人又會怎麼想?可如果不去,假如他得的不是好病(腫瘤、癌症!),假如他出了三長兩短……一上午,淑貞幾次要去醫院,卻又幾次動搖了。中午思前想後總算下了決心,下午卻被一連串的事情纏住手腳。此時,龍山水泥廠奠基結束,十萬花炮驚天動地,數千群眾歡呼雀躍,淑貞再也無法收攏胸腔中的那雙翅膀了。
   
    他這會兒怎麼樣了?病情會不會突然加重?……
   
    猶豫什麼呢?岳鵬程縱然有天大錯,畢竟是與自己共同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夫妻啊!自己心裡,畢竟也是在盼望著他能回到自己身邊的啊!
   
    去!立馬就去!這裡高療養院近著呢!
   
    淑貞顧不上抹一把鬢髮,甚至忘記了該向嶽銳和銀屏打個招呼,便把匆匆的身影撒到通往嶗山的小路上了。
   
    在她身後,又是一片耀眼的通明,一片震耳欲聾的轟鳴和歡騰。
   
    1986年6月—1989年5月
    五稿於濟南—博山一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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