騷動之秋 /劉玉民 著



    那只手把他推開了:「你別亂動,我找你有事兒呢。」
   
    「有事兒就那麼急,還耽誤了……」
   
    「你想不想聽?不想聽我立馬就走!」語氣中沒有回旋的餘地。
   
    「好!聽,秋玲的話咱還敢不聽!」
   
    岳鵬程乖乖地退回到沙發那邊,隨手丟過一袋高級酒心糖。
   
    「我準備結婚。」
   
    「結婚?」
   
    岳鵬程的眼珠驀地凝住了。他差一點跳起來,眼珠幾乎滾落到猩紅色的化纖地毯上。
   
    「我想你應該理解我。」秋玲把低垂的眼簾挑起,審視的目光中流露出溫和的期待。
   
    「和誰?」終於問出一句話。
   
    「賀工,賀子磊。」
   
    果然是他,這個被收留的「壞分子」!一個月前,岳鵬程就風聞秋玲同這位流浪工程師有了關係。但他沒料到事情會發展得這樣快。
   
    「他以前那些事,都瞭解清楚啦?」
   
    「那是那個書記對他的陷害。」
   
    「這麼說已經決定了?」
   
    「我想是。」
   
    靜默。好難捱的……
   
    窗外漆黑。有風。風象一個頑皮的孩子,悄悄地嘗試著揭開那道厚實的窗簾,窺探那背後的秘密。驀地,窗簾果真被揭開了,沉悶的屋子裡透進了夜的神奇和美妙。
   
    岳鵬程在整潔的地毯上踱了幾步。然後回到籐椅中,從寫字臺裡拿出一盒煙,點上一支,用力吸了一口。
   
    煙霧彌漫了他的臉,彌漫了秋玲的視線。
   
    因為胃病和咽炎,他的煙已經戒了將近一年。那是秋玲勸誡的結果,但此刻秋玲只能眼睜睜看著,壓抑著幾次沖湧上來的勸告的意念。
   
    「今天你是專門來告訴我這件事的是嗎?」岳鵬程咳嗽著,但心緒顯然已經平靜下來。
   
    「是。」秋玲的臉忽然有些燥熱,目光盯到寫字臺一邊。那裡有一個已經成了裝飾品的絳紅色的自立式自動旋轉石英電暖器。
   
    「如果你能諒解我的話,我還想求你辦一件事。……」
   
    「諒解你?」岳鵬程捐唇沉吟,片刻身體向後一仰,顯示出一種熱情爽快的樣子。「你要結婚是好事,我有什麼不諒解你的?咱們一起走過這麼多年,論功勞論情誼,只要我岳鵬程在大桑園還說了算,你秋玲有麼事就說吧!」
   
    秋玲反倒吞吐了:「我只是想……」
   
    「要蓋房?要地基還是要材料?」
   
    「不,我只是想把他的戶口……」
   
    「哦,戶口落下才好結婚。」
   
    岳鵬程沉吟地屈了屈手指,眉頭微微蹙起:「秋玲,遷戶口的事上邊已經卡死了,這你知道。尤其像賀工,屁股後邊還拖著一條尾巴,恐怕更難。」
   
    屈起的手指在桌上輕輕彈了幾下,忽然一揚下頷:「這樣吧,我親自來辦。保准誤不了你的好日子,行不行?」
   
    秋玲顯然被感動了,眼眶裡濺出幾顆明亮的淚花。她直視著站到面前的岳鵬程,貓兒似地任憑他把她的小手握進兩隻寬厚、堅實的掌中,並且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串重重的熱吻……
   
    沉思中,岳鵬程情不自禁地揉了揉手掌,又舔了舔嘴唇,姑娘小手的溫潤和紅唇的甜膩,仿佛還沒有消失。
   
    淑貞會發現什麼呢?大勇又會知道什麼呢?
   
    淑貞是個有血性的人,果真發現了他和秋玲的曖昧,肯定會掀起一場大波。然而這怎麼可能呢?昨晚的事,就是那樣簡單。迅速和秘密的嘛!……或許因為別的什麼事,淑貞姐弟和秋玲發生了衝撞?一定是為的那條胡同,大勇那小子偏要把房基向外挪出一磚,真是豈有此理!……對,一定,一定就是那條胡同了!……胡強這小子聽見風就是雨,回去非狠狠敲打敲打不可!……
   
    小皇冠在岳鵬程的思緒中駛進一所大院。沒等停穩;一位幹部便跑過來打開車門,對岳鵬程說:
   
    「人都齊了,縣委祖書記和省裡的邢老都來了,就等你了。」
   
    岳鵬程下車,隨手把車門一甩,一陣輕鬆的小跑,朝一色白玉石鋪成的臺階上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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