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穗驚得差點叫出聲來,急掩住嘴巴,往亭柱後面躲了躲。巫雨虹?怎麼會是她?她來這裡幹什麼?是不是也來找盧昌泉?除了盧昌泉,這幢樓裡她還認識別的人嗎?不會那麼巧吧?)
望著那片輕飄飄的紙,趙小穗只是輕輕搖頭。她只覺腦袋裡成了一團糨糊,被一隻粗大的棍子無情地攪啊攪,一切都亂了,亂得烏七八糟渾噩一片,讓人一時不會思想。
師母的聲音似從九天雲中隱隱傳來:「小穗呀,我雖說是過來人,可直到現在,我才總算想明白,知人知面難知心。女人這一輩子,找個什麼樣的男人相廝相守,可得要好好想一想啊。人可無才,但不可無德。無才之人尚有蒼天憐憫,老天不讓餓死瞎家雀;可無德之人越是有才,越會倚才逞惡,禍害無窮,老天終是要給他報應的……」
趙小穗出了夏老師家的門,打車直奔了盧昌泉的住處。在城市裡打車,這于趙小穗,還是屈指可數的奢侈。以前她來盧昌泉這裡或去別的什麼地方,基本都是坐公共汽車,盧昌泉帶她去哪裡,也都是跨在摩托車的後座上。老爹老媽在大山裡苦苦勞作,日升日落,也未必能掙來一次打車的錢,這筆賬不能不算。
盧昌泉以男朋友的身份,陪巫雨虹去看了師母,有照片為證,這是確鑿無疑的了。但他為什麼去?如果是想友情出演幫巫雨虹渡過難關,為什麼最後又是這樣一種結果?他是主動請纓按帖子上的聯繫方式找到的巫雨虹,還是巫雨虹時間緊迫萬般無奈求他幫忙?兩人既有如此非同尋常的舉動,又為什麼偏要瞞著她?起碼說,事後盧昌泉總應該跟她提起一嘴吧?這一大堆的為什麼,就似一團亂麻線頭,裹攪著,糾纏著,梗堵在趙小穗的心頭,她要馬上去問,問一問明白,理一理清楚。
盧昌泉租用的住所是一處很不錯的新建小區,門前有花壇和亭閣,還有供老人和孩子們健身活動的運動器械。趙小穗在樓門口按了502電子鍵,無人應,她又掏出手機打進他家裡的電話,也是無人應。盧昌泉還沒回來。她又往他的手機上打,裡面應的是電子提示:「您所撥打的電話已經關機。」這麼晚了,他去了哪裡呢。沒有特殊情況,他也很少關機的呀。趙小穗站在樓門前猶豫,正好有兩位老人出來,警惕地望著她,望得人心裡不舒服,還問了一句你找誰?趙小穗回了句我找的人沒在家,便退到離樓門不遠處的亭子裡去坐等了。
已是入夜時分,北方的初夏,還時有旋風驟起,旋起垃圾箱邊的廢棄塑料袋,像風箏一樣在半空中飄飛。趙小穗靜靜地坐著,望著樓門。所有樓前都安了電子感應燈,只要有腳步聲,會自動亮起來。盧昌泉該回來了吧,他漏不過我的眼睛吧?
足有一頓飯的時辰,樓門再次開了,走出一個人來。趙小穗驚得差點叫出聲來,急掩住嘴巴,往亭柱後面躲了躲。巫雨虹?怎麼會是她?她來這裡幹什麼?是不是也來找盧昌泉?除了盧昌泉,這幢樓裡她還認識別的人嗎?不會那麼巧吧?
巫雨虹款款而去,向著小區大門的方向,拐過一個樓角,沒了身影。趙小穗閃出亭柱,向樓門走了幾步,又停住了,轉身進了一片幽暗的樹影。她掏出手機,打給盧昌泉家裡的電話,這次,有人接了,而且很快。
趙小穗問:「你在哪裡?」
盧昌泉笑:「喲,你也會開玩笑了。我接這個電話,你說能在哪兒?當然是在家裡。」
「你的手機為什麼一直關機?」
「沒電了,備用電池又沒帶在身上。急壞了你吧?」
「你說得可是真的?」
「百分之百呀,你是不是還要檢查一下防偽標識?哦對了,你在哪兒?電話裡還有呼呼的風聲呢。」
「我……在校園裡,散散步。」
那一瞬,趙小穗突然決定要撒一撒謊,她有許多問題要問他,但最好不是面對面。「這回天下大吉,你也有心享受享受人生了吧?想不想到我這裡來?我馬上騎摩托,風馳電掣,馬不停蹄,去接你。」
「不,我不去。咱們就在電話裡說說話吧。」
「好,你說吧,我洗耳恭聽。」
「我問你,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天下奇談,怎麼會?又怎麼可能?你聽說了什麼?」「你別問我聽到了什麼,我只要你說實話。」「別整得這麼嚴肅好不好,審訊犯人似的。」「我是跟你認真的。」「關於什麼?」「你應該知道。所有,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