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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零



  事情一旦鬧得太邪乎了,就要有人出來收場了。李雲龍終於收到中央軍委發來的書面通知,這份通知共有八條內容,簡稱「軍委八條」。李雲龍興奮地對鄭秘書說:「這下可好了,軍委有了明確的指示,你看:對那些證據確鑿的反革命組織和反革命分子,堅決採取專政措施,對於衝擊軍事領導機關問題……如果是反革命衝擊了,要追究……今後一律不許衝擊。小鄭,你看,這上面毛主席的批示:確定八條,很好,照發。這下好了,有了主席的尚方寶劍,誰再鬧事,就按軍委八條辦。」鄭秘書扶扶眼鏡,疑惑地說:「1號,這八條的要領太模糊,比如:如果是反革命衝擊了,要追究。誰是反革命?怎麼判斷?咱們有評判權嗎?說老實話,真的反革命分子藏都來不及藏呢,還有膽子去衝擊軍事機關?反過來說,那不是反革命是否就可以衝擊軍事機關?還有,『要追究』是什麼意思?先不制止,任他衝擊?沖完後再調查,要是反革命就追究?怎麼追究?是武力追究呢?還是口頭聲討一下?還有,『今後一律不許衝擊』,這話說了等於沒說,誰不知道軍事機關是不許衝擊的?關鍵是有人硬要衝擊該怎麼辦?可以開槍自衛嗎?可出動部隊反擊嗎?沒人告訴你。1號,恕我直言,咱們要真照著這八條去執行,鬧不好就落進不知誰設下的圈套裡,請您三思。」李雲龍想了想,覺得鄭波的話有道理,他苦笑了一下,沒吭聲。

  鄭秘書估計得不錯,「軍委八條」並沒有刹住衝擊軍事機關的狂潮,反而愈演愈烈,沒見哪個部隊去「追究」一下,因為文件規定,只有是反革命才能去「追究」,誰能說那些響應毛主席的號召起來造反的群眾組織是反革命呢?

  特種分隊已被李雲龍撤回營房,隊員們在段鵬和林漢的指揮下,每天除了訓練就是整理菜園子。特種分隊的撤回,使李雲龍失去了情報來源,這些無法無天的造反派正在醞釀著什麼行動?打,算先從哪裡發難?李雲龍一無所知,就算這樣,他也不打算使用特種分隊了,他可不想將來有人以此為藉口毀掉這支精銳分隊。失去情報來源的將軍是痛苦的,他兩眼一抹黑,成了瞎子聾子,茫然面對著詭計多端的對手,只能被動地蜷縮著身子,等待對手朝自己最致命的地方猛擊,李雲龍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痛苦。

  「井岡山兵團」的1號勤務員鄒明近來很興奮。他的死對頭杜長海的意外死亡使「紅革聯」一蹶不振,其組織內部為爭奪領導權吵得一塌糊塗,已呈分裂狀態。看來,一舉掃平「紅革聯」的日子已經不遠了。最使他興奮不已的是他派往北京的聯絡員在北京受到中央文革小組首長們的接見,首長們充分肯定了「井岡山兵團」的革命性,是革命左派組織,它的大方向是正確的,雖然在革命的過程中,這個組織有這樣或那樣的缺點錯誤,但這都是非主流的東西,總的來說,這個組織是革命的。

  當鄒明和他的戰友們聽到這個令人激動的消息時,心中不由百感交集,轉而涕淚澇淪,猶如失散已久的孩子遇到了親娘,大家熱淚縱橫,哭著、笑著、跳躍著、擁抱著,把毛主席萬歲、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萬歲這類口號喊得口乾舌燥,不知是誰呸咽著唱起了那首極富時代感的抒情歌曲:抬頭望見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澤東,迷路時想你有方向,黑夜裡想你心裡明。

  他們是真誠的,沒有人懷疑他們的真誠。但是命運卻喜歡和人開玩笑。與此同時,「紅革聯」的戰士們也在熱淚盈眶地,懷著無比誠摯的感情唱著同一首歌……因為「紅革聯」駐京聯絡員也帶回了同樣振奮人心的消息,中央文革小組的首長們也用同樣的語言肯定這個組織的革命性……中央文革小組的首長們是否有點偏愛中庸之道?這年月和稀泥是危險的。這不是嗎?「井岡山」和「紅革聯」這兩派組織的廣大戰士,都向毛主席像莊嚴宣佈:要用手中的槍去捍衛毛主席的革命路線,誓死保衛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勝利成果……

  補充:李雲龍歷史的介紹有一點不準確。紅軍在草地分裂時,1軍團已經前出至俄界,實際只有三軍團和中央與四方面軍的四、三十軍在一起,三軍團於深夜主動先離開,並向四方面軍放了警戒哨。四方面軍的部隊于淩晨發現後上報了指揮部,李特曾率騎兵追趕,但被擋回。而且1、4方面軍的團級單位並未混編,所以李雲龍團不大可能此時加入林彪的一軍團。

  而且整肅4方面軍幹部是在1937年西路軍失敗後,而張國燾出走後並未發起整肅活動,因為那時通過以前的清算活動,張在4方面軍幹部中的影響力幾乎已經喪失殆盡了。

  而在歷史事實方面則有明顯得錯誤。《軍委八條》是1967年1月28日以軍委命令的形式發佈的,而所謂「二月逆流」發生在1967年2月中旬,作者在此顛倒了兩個時間的順序。

  第四十章

  這是個沒有星光的夜,天黑得像鍋底,遠處海面上刮來的西北風寒冷刺骨,風中還略帶些鹹腥的味道。一個入伍不到一年的新兵端著上了刺刀的半自動步槍站在蛇腹形鐵絲網後面,他身後是一座漆成草綠色的大鐵門,門口警衛室前掛著的電燈由於電壓不穩,燈光時明時暗,在寒風中搖動。

  這是野戰軍的一個師部,代號泰山。由師部警衛連負責警衛,警衛分兩層,大門口有一個哨兵,離大門約50米還有一道門,由兩個持衝鋒槍的戰士把守。

  站在大門前的哨兵正在哨位上來回踱步,他正在等著下一班的哨兵來換崗,再過二十分鐘他就可以下崗了。他使勁揉揉眼睛,以此來克服陣陣襲來的睡意。突然,遠處亮起的汽車燈光使他的精神為之一振,一輛掛著軍用牌照的吉普車飛駛而來,哨兵揚起手示意停車,吉普車猛地停在停車白線後,發出一陣刺耳的磨擦聲,車上跳下兩個穿著四個兜軍官服的軍官,越過停車線向哨兵跑來,哨兵警惕地端起槍大喊道:「什麼人?站住!」說著嘩地子彈上了膛。一個軍官揚起手中的公文包說:「軍區情報部的,有緊急公文要交給師長。」哨兵略一遲。疑,兩個軍官已來到眼前,其中一個高個子軍官一把抓住哨兵的步槍往旁邊一撥,另一隻手臂猛地一揮,哨兵旋即一頭栽倒在地上偷襲者轉身用手電向遠處亮了幾下,遠處立刻亮起雪亮的汽車燈光,大隊滿載「井岡山兵團」武鬥隊員的卡車接踵而來,鐵門被迅速打開,車隊沖進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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