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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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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楠心疼地扶住丈夫:「別動,靜靜地坐著,休息一會兒。」趙剛合著眼,仿佛已經睡了過去……一縷思緒攙雜著淡淡的憂傷將他帶回了當年的延安「抗大」,他曾在那裡學習過,他忘不了那陝北的黃土高原,那縱橫起伏的山細就像在一妻間被凝固的波浪,缺少植被而貧瘠的坡地,瘦骨鱗響的老牛拖著古老的木犁。似乎是從天外傳來的高亢蒼涼的信天遊調子:羊肚肚手巾喲,三道道藍,咱們見個面容易,拉話話難……看不見那山上喲,看不見人,我淚個蛋蛋拋在那沙篙篙裡。 安塞的腰鼓在震天轟響,漫天黃塵中白羊肚手巾在點點跳躍,綏德的精壯後生,米脂的俊閨女,硝煙中的《黃河大合唱》,刀槍鏗鏘的《大刀進行曲》……千里淮海大平原,幾十萬野戰軍官兵高唱著:追上去,追上去,不讓敵人喘氣,不讓敵人跑掉……隴海線兩側,數十萬大軍卷起兩股狂潮,揚起漫天塵土,呼啦啦地南北呼應,晝夜兼程,席捲而去。強悍的黃百韜兵團頃刻間灰飛煙滅…… 節日的禮花,五彩繽紛,閱兵式上炮車磷磷,飛機呼嘯,坦克縱隊隆隆碾過,觀禮臺上,無數顆金色的將星在秋日的陽光下焰焰生輝…… 此生足矣啊,大風卷海,波瀾縱橫,登舟者引為壯觀,生死之大波瀾何獨不引為壯乎?硝煙戰火,百戰搏殺,勝利之喜悅,亡友之哀痛,橫眉冷對強敵,溫柔鄉中風光旖旎,歡樂與痛苦交織,青春、友誼和愛情相伴……此生夫複何求?…… 趙剛睜開眼,兩眼炯炯有光,他拍拍馮楠的後背,輕輕說道:「喂:十二月黨人該上路了,黎明可是上路的好時候。」馮楠此時已淚飛如雨,她猛地抱住趙剛痛哭道:「趙剛啊,我害怕,這是我的一塊心病,我只怕當咱們的肉體消失後,靈魂也會飄散,沒有了你,我太孤獨了。」趙剛微笑道:「你放心,我會緊緊地抓住你,想跑都跑不掉。」馮楠擦去眼淚,臉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真的?你可要說算數,讓我放心。」她輕輕扶起趙剛說:「走好,我親愛的十二月黨人,咱們就要去風雪茫茫的西伯利亞了……」 第三十四章 走出火車站的檢票口,梁軍伸了個懶腰,兩隻眼睛像雷達一樣掃描了180度,他馬上發現了目標,車站廣場的西側有幾個青年正倚著欄杆抽著煙,無所事事的盯著過往的姑娘。梁軍一眼就看出,這幾個小子恐伯不是什麼安分之輩。 他穿著一身嶄新的國防綠軍裝,一副標準的復員軍人模樣。梁軍知道這身綠軍裝對於老百姓來說是很誘人的,這種制式軍服因是1966定型生產並裝備部隊,被稱為「66」式軍服,老百姓俗稱為「國防綠」。是當時最時髦的服裝,任你花多少錢也買不到。這身軍裝是身份地位的象徵,表明你或你的家人曾在軍隊工作或和軍隊有某種聯繫。因此,這身式樣很鱉腳的軍裝也成了惹禍的根源,因為搶軍裝惹出不少人命官司。 梁軍走過去,裝出一副憨頭憨腦的樣子用山東話向那幾個小子問路。他發現這幾個小子先是盯著他的軍裝,然後互相交換了眼光,便喜形於色了。一個剃著光頭的傢伙搭汕道:「這位老兄是剛復員吧?當的啥兵呀?」梁軍回答:「先是在炊事班做飯,後來又讓俺去喂豬,豬長大了殺掉吃啦,就沒俺啥事了。這不,復員啦。」那幾個傢伙哄笑起來。光頭說:「俺只聽說過有軍馬、軍犬,才聽說有軍豬。噢,你是豬兵。行啦,咱們今天也學學雷鋒做好事,給豬兵同志帶帶路咋樣?」「沒問題,別讓人家迷路呀。」幾個小子響應道。 梁軍忙不迭地道謝,憨頭憨腦地只管跟人家往僻靜處走。他心裡挺可憐這幾個毛頭小子為身破軍裝就要吃苦頭了,要是老子心情好,這身軍裝送給他們又何妨?可今天不行,老子要演點兒節目,只好拿你們當道具啦,誰讓你小子不長眼?他心虛地四處看看,停住腳步問:「我說幾位老弟,不對吧?咋越走越僻靜啊?」那幾個傢伙都不懷好意地笑了:「明說吧,我們弟兄幾個想借這身軍裝穿穿,快脫吧,褲子裡總不會沒穿褲釵吧?」梁軍挺直了身子,臉上的憨氣傻氣一掃而光。他眼中射出兩道寒光,冷冷一笑說:「哦,想打劫?五個人是不是少了點兒?」對方不太喜歡廢話,他們手裡出現了鋒利的三棱刮刀,傳來一句不耐煩的斥喝:「咋這麼多廢話?快點兒!」梁軍拉下了臉很不高興地說:「操,五個對一個還抄傢伙,怎麼他媽的這麼不要臉?給我把傢伙收起來,不然老子要打你個滿地找牙。」為首的光頭感到很詫異:「唉?這小於的嘴咋這麼欠呢?得給你放放血啦……,」話音沒落梁軍的右腿已經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穿著皮鞋的腳尖準確地踢中光頭的鼻樑,這一腳力道大得驚人,光頭在一刹那覺得自己鼻子被一柄十八磅大鐵錘擊中了似的,身子便輕飄飄地斜飛出去。梁軍一招得手便不讓人,他身形一晃,啪啪幾聲悶響,餘下的四個人全放倒了,幾把刮刀都變戲法似的到了他的手裡。他輕鬆地把幾把刮刀像撅筷子似的叭叭撅斷,一揚手來個天女散花。 在派出所裡,值班警察感到震驚了,他從來沒見過一個赤手空拳的人能把五個帶刀的人傷得這麼慘。五個人全是重傷,那個光頭的鼻樑骨被擊得粉碎,碎骨傷及了運動神經,再多使一成力就完了。警察很為難,照理說這屬正當防衛,可一看那幾位的傷勢,警察又得出防衛過當的結論,應該承擔刑事責任。問題是,現在是「文革」期間,以前的法律已經不作數了,再說,公檢法也失去了往日的執法權力。乖乖,這個剛復員的特種兵也太可伯了,就這麼幾下子就把人弄得這麼慘,他要是不走正道入了犯罪團夥,就該當警察的倒黴了。不行,還是給他原部隊領導打個電話吧,部隊領導總不能這麼不負責任,你訓練出一個職業殺手就得把他看住,不能這樣放手不管往地方上趕,這不是成心拆地方政府的台嘛。 李雲龍接到幹部部的電話時也認為地方政府批評得對:「是呀,是呀,咱們應該接受地方上同志們的批評,把特種分隊的人往地方上送這確實不妥,這是對社會的不負責任。特種分隊的這些混小子,我看只有軍隊才管得了。好吧,派人把梁軍押回來,先關他半個月禁閉,轉業手續不是還沒辦嗎?不給他辦,想走?沒那麼容易。娘的,把人傷成那樣,還沒王法啦?」李雲龍正在主持一個會議,突然接到妻子田雨打來的電話,她在電話裡泣不成聲地說:「老李,快回家,出大事了……快回來!」李雲龍的心猛地一沉,他來不及多問,匆匆宣佈散會,帶上警衛員小吳竄上車就往家奔。在路上,他還在心裡嘀咕,出什麼大事了?這年頭咋就沒好事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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