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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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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佩少校軍銜的軍官聞訊趕來,厲聲問道:是誰動手打架?太無法無天了,都是哪個部隊的?把證件交出來。丁偉笑嘻嘻地甩出了軍官證,那少校一看就變了臉色,啪的一個立正,敬禮道:少將同志,您……您怎麼住在這裡?我是招待所所長馮水清,請您指示。一霎間,屋子裡靜極了,所有的人都立正站在那裡呆住了。 丁偉笑著揮揮手說:沒事,沒事,大家都去幹自己的事,我想和這個上尉好好談談,所長同志,你也請回吧。人群散去,屋裡只剩下丁偉和上尉兩個人。上尉面色平靜地望著丁偉,似乎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既不驚慌也不道歉。丁偉心裡暗暗驚訝,這小子心理素質不錯,很穩定,這種人大概不會被任何事嚇倒。 丁偉故意板著臉說:上尉,你不太走運呀,你知道一個上尉揍了一個少將會有什麼結果嗎?上尉微微一笑:知道,對我來說,打了一個少校和打了一個少將都是一回事,反正要受懲罰,我做事從不後悔,打了就打了,是上軍事法庭還是開除軍籍你看著辦。丁偉樂了:好樣的,有種,是條漢子,是男子漢就得硬到底,刀架脖子也不能認熊,少將的牌子只能嚇唬耗子,可嚇不了好漢。認識一下吧,我叫丁偉,你要不計較我拳腳不行,咱就交個朋友。 上尉一驚:你是丁偉?四野的縱隊司令?我早聽說過你,乖乖,我段鵬可是有眼不識泰山啦,您……是不是再打我一頓?咱們扯個平?丁偉笑道: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呀,瞧,這不是敗在你手下啦,來,坐、坐,好好聊聊,你是哪個部隊的?咋這麼好的功夫? 少將同志,××軍××師偵察連連長段鵬聽候您的指示。段鵬立正答道。他媽的,我說呢,大水沖了龍王廟,鬧了半天是李雲龍的兵,我和你們副軍長是老戰友了,別拘束,不是外人嘛,聊聊,你在哪兒學的功夫,怎麼在這裡?報告首長,我是河北滄州人,四四年入伍,在我們老家,家家都練武,每家都有祖傳的絕招,我這功夫也是我家祖上傳下來的,從四歲開始練功,有點兒差錯我爹就把我吊在樹上用鞭子抽一頓,就這麼抽出來的。有年春天我去趕集賣核桃,一個鬼子軍曹搶了我核桃不給錢還拿刺刀捅我,一怒之下我把他脖子給擰斷了,就這麼投的八路。這次是回家接媳婦隨軍,路過南昌又下車看看親戚,沒想到在這裡碰見您。 丁偉沉吟道:哦,抗戰後期入伍,軍齡十二年了,應該參加過不少大戰役了,怎麼才是連級?是不是又犯了啥錯誤?降過兩次級,淮海戰役打碾莊,為搶戰利品把中野的一個連長打了,由連長被降為排長。打上海時,我在俘虜群裡發現我們村地主少爺何正德,他家和我家有死仇,我找了他很多年,這次總算把仇報了,又被降級,從連長降成排長。媽的,你把俘虜幹掉啦?丁偉問。 重傷,要不是指導員把我抱住,我就把他宰了。酶,什麼樣的將帶什麼樣的兵,要不怎麼說你是李雲龍的兵呢,那傢伙這輩子受的降級處分比你可多。這樣吧,明天跟我一起走,我也正好想去看看李雲龍呢。是,首長。丁偉去別人家一般是叫著主人的名字推門就進,從來不會禮貌的敲門,好在部隊裡大老粗多,都沒什麼講究,沒人會怪罪他。他這次到了李雲龍家也是大叫著推門就進:老李呢?老李呀,看看誰來啦?我把你岳父母帶來啦,真他媽的巧,硬是在火車上一個包廂,我這一聊,才知道…… 李雲龍正在客廳的地毯上學狗爬,背上騎著兒子,他一見丁偉進了門,便興奮起來,一時忘了背上的兒子,從地毯上一躍而起,嘴裡親熱地叫著:嗨,你狗日的咋才到……他背上的兒子被重重地摔在地毯上,頓時沒命地大哭起來。他沖過去先給了丁偉一拳,然後才向田墨軒夫婦問好,又發現兒子在沒命地嚎哭,便照兒子屁股拍了一巴掌:摔一下就至於這麼嚎?這兒子養得快成地主少爺啦,不許哭!再哭老子揍你……田雨從樓上沖下來抱過兒子,朝李雲龍說道:你這人怎麼這樣?高興也打孩子?他們先把父母請上樓,又下來和丁偉寒喧幾句。 丁偉中氣十足地說:這是嫂子吧?丁偉拜見嫂子啦,唉?老李,咱倆誰大?不行不行,這事得搞清楚,不然可是一輩子的事,我是1910年臘月二十八出生,你呢?李雲龍說:這還用說嗎?當然我大,我是1910年正月十五出生,你該叫哥叫嫂子才是。 田雨笑著說:丁軍長,我經常聽老李念叨你,說你可神了。丁偉緊張地問:嫂子,這小子是不是淨說我壞話?說你在東北打仗之餘還做買賣賺錢,副業搞得也不錯,還會釀酒呢。還有,說你的部隊凶極了,過渡口時和友鄰部隊搶渡口,敢架起機槍嚇唬人,誰敢搶就掃誰,有這事嗎?哦,這倒有,這怨他們不懂事,這麼窄的渡口,總要有先有後的過,所以主力優先。田雨寒喧了幾句,便轉身上樓招呼父母,在樓梯上,她還在想,老李說的沒錯,這個丁偉言談話語、舉手投足問有一種雄性的氣息,有這種氣質的男人仿佛天生是為戰爭才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如果世界上沒有戰爭,他們可能就不會出世了,丁偉是這樣,我那老李也是這麼個傢伙。男人真是個奇怪的東西,同是男人卻反差極大,有賈寶玉的柔情似水,就有李雲龍、丁偉這種堅硬似鐵,陽氣逼人。對於女人而言,如果柔情似水可以溫暖女人的心靈,那麼真正的陽剛之氣可以使女人從思想到身體都變得酥軟。兩者相比,田雨暗暗承認,若讓她選擇一千次她也肯定會選擇後者。 丁偉看著田雨的背影對李雲龍小聲說:老李,找個這麼漂亮的媳婦擱在家裡放心嗎?漂亮嗎?我咋覺著也就是一般呢?你看,你看,逮住便宜賣乖是不是?樓上的沈丹虹問女兒:過得好嗎?田雨淡淡地說:挺好的。田墨軒看著女兒說:恐怕不是這樣吧?我們進門才幾分鐘,就發現這個李雲龍是個很粗暴的人,看他教育孩子的方式就知道,你們倆文化和教養的差距太大了,你幸福嗎?田雨笑笑說:爸爸,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完美,這您知道。何況,他是我自己選擇的,我沒什麼好抱怨的。沈丹虹說:算了,不說這些,說說你的學習情況,學俄文不簡單,不光是語言,俄羅斯的文化積澱很深厚的,你以前沒機會接觸,現在可別放過這個機會,一旦走上這條路,你想停都停不下來,一個列夫·;托爾斯泰就夠你研究一輩子的。 李雲龍上樓來請岳父岳母下樓吃飯,田雨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丁偉斟滿幾杯酒,無拘束地大聲說:嫂夫人、伯父、伯母,我丁偉打小就敬重有學問的人,我的老戰友李雲龍能有這麼有學問的岳父岳母和老婆,我丁偉打心眼裡為他高興,老李這輩子不容易呀,苦沒少吃,血沒少流,現在也該過過安穩日子啦,來,我敬你們一杯,我先幹了。他一揚脖子,把酒一飲而盡,然後把杯子倒過來晃晃,他那種特有的豪氣,使大家很受感染。李雲龍一口把酒幹了道:老丁,你這傢伙這些年酒量倒是見長了,我記得以前喝酒半斤就能放倒你。你算說對了,跟老大哥喝酒練的。四五年抗戰勝利,我帶一個團出關,剛到瀋陽就碰上蘇聯紅軍,當時我心裡那個樂啊,顛顛的一溜兒小跑就迎上去啦,就像見到娘家人似的。結果你猜怎麼著?咱熱臉蛋兒一下子貼到冷屁股上,人家一個上校,小臉兒繃得像塊鐵板,一揮手,好傢伙,坦克大炮轉盤槍全指著我們,硬是要繳我們的械。全團的弟兄們都傻了,兩邊都沒帶翻譯,就靠比劃了。我的政委在地上畫了個鐮刀斧頭再指指自己,老大哥總算明白了,槍口是不對著我們了,可就是不讓我們進瀋陽。後來翻譯來了我們才知道,人家和國民黨有條約,只承認國民黨政府,不認咱土八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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