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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山本的心情越發惡劣起來,此次長途奔襲似乎處處不順利。本來很周密的一個作戰計劃在實戰中處處受挫。趙家峪一戰,使他在特工隊的權威受到挑戰,隊員們嘴上雖然不說,可表情上已露出不滿的神色,打仗就是這樣,不管你的戰術指揮是否得當,只要打贏了,你就是英雄。反之,你就他媽的狗屁不是,成了眾矢之的。想想也夠窩囊的,八路軍一個團部和一個警衛排總共才有七十多人,裝備還不如本世紀初日俄戰爭時的日軍裝備。在交火中山本明顯感到八路軍火力的稀疏,還很缺乏訓練,戰術指揮也很原始。照理說,這樣的軍隊是不堪一擊的。而皇軍特工隊有80多個訓練有素的特種兵,裝備之精良,火力之兇猛,和八路軍根本不是一個數量級,再加上有可靠的內線情報和戰術的突然性,本可以穩操勝券。可一仗下來,競損失了二十多個隊員,其中有兩個隊員竟是在攀岩時失手摔下峭壁的。特別是前村口的十幾個隊員無一生還,全部陣亡。

  想到這些,山本一木就心疼得直哆嗦,這些百裡挑一的特種兵是他山本在軍隊立足的惟一本錢。雖然八路軍也陣亡了五十多人,可沒抓住李雲龍,這次行動就等於毫無意義。

  至於李雲龍的新婚妻子,那個鄉下女人,山本根本不認為有多大價值,以他一個日本男人的思維方式考慮,有李雲龍這麼大名氣的男人是不會缺女人的,你抓住了他的女人以此作為砝碼使其就範太不現實,他也許一笑置之,第二天又換個女人。在東方的戰爭中,把女人做為砝碼是不明智的。山本大佐費了好大勁兒才克制住自己沒把那個鄉下女人給砍了,特工隊既然出動一次,總要給蓧塚君一個交待,這女人還是交給蓧塚中將去處置吧。至於那個叫趙家峪的小村子,山本想都沒想,全村的老百姓一個不剩全部消滅,一把火把村子燒個乾淨,他們應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前面突然傳來激烈的槍聲,山本一怔,他派出的尖兵小組和他的隊伍總保持兩公里距離,肯定是尖兵遇到麻煩了。

  無線電對講機裡傳來尖兵組長立原的呼叫:山本君,我們中了埋伏,好像是支那政府軍,我們還能堅持,請增援,請增援。隨隊行動的原八路軍保衛幹事朱子明湊過來說:大佐先生,那邊是晉綏軍358團楚雲飛的地盤,他一個加強團有5000多人,還有個炮營,咱們還是繞道走吧?山本斜眼看了朱子明一眼,沒理他,他看不起這個那叛徒,一個連自己國家都敢背叛的人怎麼能指望他忠實於皇軍呢。

  報告,西集據點呼叫,他們遭到炮擊,汽車全部炸毀,津田少佐建議我們向平安縣城靠攏。一個軍官報告。

  山本用望遠鏡望著前方自言自語道:楚先生,久聞大名了,今天要是不會一會你,豈不是太失禮了嗎?朱子明臉色發白地說:大佐先生,打不得呀,憑咱們這幾十號人,能跟人家一個加強團幹?山本輕笑了一下,顯得有些猙獰:朱先生,我沒這麼大胃口吃掉他一個團,但吃掉他的指揮部我還是有興趣的,順便問一句,朱先生,你和皇軍合作是真心的嗎?朱子明很快鎮定下來:大佐先生,中國有句古話,叫「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大佐先生該不是過河拆橋吧?精通漢文化的山本當然明白朱子明話裡的意思,這是一種威脅。作為潛伏在李雲龍身邊的情報員,他的價值是經蓧塚司令官肯定的,你一個大佐無權把我怎麼樣,可你錯了,你的價值在趙家峪一戰之後已經消失了,蓧塚君怎麼還能記住你這個小人物呢?山本的臉色越發柔和起來,他親切地說:哪裡話?朱先生,你不要誤會,我非常願意相信你對皇軍的忠誠,但你至少應該證實一下你的忠誠,現在把你編入戰鬥小組你該不會反對吧?山本的臉色煥然一變,冷酷地命令道:志雄君,朱先生編入你的第一戰鬥小組,他不是客人,是特工隊員,他和我們一樣,有進行戰鬥的權利。朱子明無奈地掏出駁殼槍扳開槍機話裡帶刺地說:大佐先生夠給我面子的,我要再不賣賣命,可有點不識抬舉啦。山本毫不理會朱子明的挖苦,他此時全身肌肉都繃得緊緊的,就像豹子撲向獵物時最後一擊,嗜血的渴望,戰鬥的激情使他幾乎歡快起來,一套出奇制勝的作戰方案已經在腦子裡迅速形成。

  我帶第一戰鬥小組偷襲這座制高點,那軍的指揮部肯定設在上面。第二戰鬥小組偷襲機槍陣地,通知尖兵小組,固守待援,吸引那軍的火力,諸位,拜託啦,出擊!殺氣騰騰的特工隊員們向多於他們數十倍的對手發起決死的攻擊……戰鬥剛剛打響,楚雲飛和李雲龍的感覺一樣,就覺得不大對勁兒。這一小隊的日軍反應太靈敏了,馬克辛重機槍向毫無防備的鬼子劈頭蓋臉地掃過去。這群鬼子幾乎是同步做出反應,以不同的姿勢翻滾到岩石後面,而且在翻滾中連連還擊,幾個短點射就幹掉了兩個火力點,山路上只留下兩具鬼子屍體,可一營卻折了七八個弟兄。楚雲飛從1937年開始同日軍作戰,六年來他對日本步兵的戰術簡直太熟了,還從來沒見過如此厲害的對手。楚雲飛命令迫擊炮開火,炸死這幫狗日的,你藏在岩石後面我就拿你沒辦法嗎?轟!轟!迫擊炮彈把岩石後面的兩個鬼子炸上天,楚雲飛滿意地笑了,打得好,再來幾炮就差不多了。

  轟!'轟!又是兩聲爆炸,這次飛上天的可不是鬼子了,而是剛剛發射完的迫擊炮。楚雲飛的冷汗也下來了,奶奶的,鬼子的擲彈筒跟長了眼睛似的。他暴怒起來,對著電話筒吼道:一營,輕重機槍掩護,步兵上刺刀,媽的,還剩下七八個鬼子,老子一個營踩也給你踩死,記住,留個活的,我要問問這夥鬼子的來頭。機槍噠噠噠地狂叫起來,一營的弟兄們端著刺刀勇猛地撲上去。岩石後面的槍聲很稀疏,聽不見連發掃射,只有一片零亂地單發射擊的槍聲,士兵們紛紛倒下,一營長也陣亡了,一發子彈準確地從他心臟穿過,是他的少校領章和軍官制服使他送了命。一種恐怖的躁動籠罩了攻擊部隊,士兵們潮水般退了下來,督戰的軍官揮舞手槍大吼著命令隊伍繼續攻擊,話音沒落,一發高速旋轉的彈丸擊中了他的腦門,巨大的衝擊力使他仰面飛出兩米遠。

  指揮所裡,團參謀長林志強中校擦了一把冷汗對楚雲飛說:團座,這仗沒法打了,這絕不是一般的日軍部隊,你看,這些鬼子實戰經驗豐富,對付營級規模的攻擊也敢用單發射擊,個個都是特等射手的水平,而且心理素質極穩定,他們能使有限的彈藥發揮最大的效能,太可怕了,這種賠本的買賣咱們不能幹。楚雲飛正用望遠鏡觀察對面制高點上的重機槍陣地,幾挺馬克辛式重機槍,幾挺捷克式輕機槍正噴出火舌組成交叉火力居高臨下地向岩石後射擊。突然,對面高地上的機槍聲停了,代之而來的是爆豆般的衝鋒槍連發射擊聲,望遠鏡裡出現了頭戴鋼盔、身穿夾克式作戰服的日軍士兵,正用各種嫺熟的戰術動作向機槍手們射擊。彈雨中,弟兄們的身體像觸了電般地抽搐著……到底是職業軍人,楚雲飛的反應也決不比那些特種兵慢,他扔掉望遠鏡,回身抄起一支美制M3式衝鋒槍喊道:鬼子從後面懸崖爬上來了,警衛排,準備戰鬥。楚雲飛的機警救了他的命,指揮所的這座山比對面機槍陣地那座山高出十幾米,一貫要求時間精確的山本這次漏了一招,兩個戰鬥小組同時攀登,只因為這兩座山的高度差為十幾米,這邊慢了半拍,若是碰上腦子遲鈍一點的指揮官,也許還能彌補,可碰巧趕上反應敏捷的楚雲飛,山本功敗垂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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