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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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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剛吩咐道:老王,把貼餅子拿來,大家吃飯。李雲龍不滿地問:老趙,怎麼就這三杯酒就完啦?咱們不是還有酒嗎?幹嗎這麼摳摳縮縮的?敗老子的興。老王,拿酒來。趙剛斬釘截鐵地說:不行,只三杯,這已經是破例了。咱們有分工,軍事上的事你說了算,生活上的事我說了算。李雲龍很掃興,賭氣吃了一個餅子就不吃了。幾個參謀不識相,嚷嚷著要鬧洞房,李雲龍沒好氣地一瞪眼:鬧個屁,都給老子滾!大家沒趣地散去,趙剛根本不為所動,只說了句:老李,你少給我摔臉子,有能耐你今晚就在這兒坐一宿,別入洞房。李雲龍發狠道:老子這輩子算是倒了大黴,碰上你這麼個政委,連喝酒都管著,操,別以為老子見了媳婦就上炕,老子今晚就坐它一宿,有什麼呀?趙剛說:上炕不上炕是你的事,我管不著,你要賭氣還不如扛枝步槍去村口站崗,跟誰賭氣呀。趙剛哪裡知道,就這麼幾句口角,硬是救了李雲龍一命。此時,山本一木的特工隊已經接近了村子。 當初李雲龍和趙剛選中趙家峪作為據點時,就是看中了這個小山村的地形。這村子傍山而立,村後有上山的小道,一條路從前村口貫穿到村後,這是惟一的一條路,若想到村後,只能從前村口進,穿過整個村子,除非對方是猴子,能攀絕壁才能繞到村後。問題就出在這裡,山本一木的特工隊通過朱子明的情報,對這裡的地形了如指掌,要想抓住李雲龍必須要斷其後路,哪能讓他從村後溜進山呢。特工隊員們都受過攀登訓練,再加上專用工具,懸崖峭壁根本難不住他們。也是精通特種作戰的山本一木聰明得過了頭,他早已得知,李雲龍的團部就在後村口,他的住房是裡外套間,有個身手敏捷的警衛員住在外間,李雲龍住在里間。山本大佐根據這 個情報制定出偷襲方案,他把大部分兵力用於攀崖繞到村後,儘量做到不發一槍就能把李雲龍堵在被窩裡。前村口只留了十幾個人,他認為八路軍從前村口突圍的可能性不大,就算八路軍從前村口突圍,他久經沙場的特種兵一個能頂十個八路。他認為,李雲龍這樣的對手連半點本錢也沒有,配和他對陣嗎?此時的李雲龍絲毫沒察覺已迫近的危險,和趙剛賭氣是常有的事,哪能真的坐一宿?他抽了幾袋煙,也消了氣,秀芹體貼地給他打來熱水燙腳,他泡了一會兒腳,和秀芹扯了一會兒家常話,這就耽誤了一個小時,無意中使山本一木大佐的計劃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漏洞。山本一木預計晚上23點開始行動,因為按往常情況,李雲龍早睡下了,誰知李雲龍和趙剛鬧彆扭耽誤了時間,他洗完腳又想起還沒查哨呢,往常睡前都要到各哨位看看,今天更不能例外。要不然非招大夥笑話不行,團長娶了老婆就急著和媳婦上炕睡覺,連查哨都免了,傳出去可有點兒丟面子。 他向睡在外間的和尚喊了一聲:和尚,起來跟我查哨去。睡得迷迷糊糊的和尚爬起來嘟囔著:今天還查哨?李雲龍掛上駁殼槍說:快點兒穿衣服,你哪兒這麼多說的?秀芹給李雲龍披上大衣,深情地看了他一眼,叮囑道:別凍著,俺等你回來。李雲龍應了一聲,帶著和尚走出院子,他哪知道這竟是和妻子的最後訣別。 22點50分,山本一木的特工隊員已攀崖繞到村後,封住了進山的退路。前村口的特工隊員手中的衝鋒槍保險已打開,全部進入了攻擊位置。他們都在看手腕上的夜光錶,只等23點整行動。 按照習慣,李雲龍查哨前要先就近查鋪。這支軍隊從紅軍時期就有這麼個習慣,幹部夜裡查鋪已成定規。趙家峪是個窮村子,村裡連個能稱為富農的家庭都沒有,所以也沒有像樣點兒的房子,警衛排及團部人員都分住在農民家裡。 22點55分,李雲龍與和尚發現了團部保衛幹事朱子明的鋪位是空的。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拔出駁殼槍,順勢在大腿上蹭開了槍機頭。 一個不祥的念頭在李雲龍腦子裡候然閃過,朱子明絕不像去蹲茅房,茅房就在院裡。保衛幹事沒有查哨的責任,深更半夜他去幹什麼?何況他是披掛整齊出去的,因為他的駁殼槍也不在了。他輕聲喊了一聲:有情況,通知所有人緊急集合。說完人已竄出了屋子。和尚推醒了別人傳達了命令,也跟著竄出屋子,追著李雲龍向前村口跑去……22點59分,前村口的日軍特工隊員接近了獨立團的崗哨,擔任尖兵的一個特工隊員拔出芬蘭刀。 此時,奔跑中的李雲龍還沒打算鳴槍報警,他要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可能是虛驚一場呢。不過警衛排及團部人員已經都被叫醒,正在穿衣服。 23點整,站在前村口的哨兵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突然覺得眼前閃過一道白光,他還沒來得及喊出聲,就頹然倒下。偷襲的特工隊員的確是個高手,他擲出的飛刀極準確地插進了哨兵的脖子,被割斷的頸動脈噴出的鮮血染紅了雪地。一招得手便不讓人,特工隊員們一躍而起沖進村口。 就在李雲龍與和尚快要接近村口時,叭的一聲槍響劃破夜空,沖在最前的特工隊員一頭栽倒,他的眉心出現一個小小的黑洞,這個擅長使飛刀的日軍士兵在生命將要逝去的一瞬間還在驚訝地想,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這一槍是離村口哨位約30米的潛伏哨發出的。如此布哨是獨立團的特色,李雲龍和趙剛在布哨方面觀點是一致的,明哨易受攻擊是顯而易見的。把一支部隊的安全寄託在一個哨兵身上是愚蠢的。在嚴酷的戰爭環境中,任何疏忽都會帶來滅頂之災。潛伏哨是不定期派出的,據情況而定,哨位也是經常變換的,因為任何一件事,一旦形成規章制度就會變得僵死了。今晚的潛伏哨是趙剛安排的,訓練有素的日軍特工隊出師不利,竟栽在潛伏哨上。 要是潛伏哨兵手裡有枝可以連發射擊的衝鋒槍,那特工隊非吃大虧不可,村口的道路狹窄,特工隊員無法展開戰鬥隊形,都擁擠在一起,中彈的士兵離潛伏哨位只有幾米遠,如此的距離開火是不需要神槍手的,又是突然從暗處向明處開火,本來是可以占上風的,關鍵是哨兵手中的武器太差。他的漢陽造步槍需要時間退彈殼重新上膛,這短短的七八秒鐘耽誤使他送了命,特工隊員手中的衝鋒槍一個短點射就將他打倒。 李雲龍和和尚已經發現這夥敵人,他倆正守在路兩側等著呢。有實戰經驗的老兵打起仗來從不詐詐唬唬,像吝嗇的商人一樣仔細算計著雙方本錢之間的懸殊,怎樣才能用自己有限的本錢去換最大的利益。他們見自己的哨兵被打倒後,決不會勃然大怒地撲過去替戰友報仇,而是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哨兵已完成了自己的職責,下面該輪到他們盡職責了。打仗嘛,要是死幾個人就大哭大喊地要報仇,這仗就沒法打了,只有初出茅廬的新兵蛋子才這麼幹。 李雲龍伏在一個磨盤後面,幾隻壓滿子彈的彈夾整齊地排列在身前,身體像雕塑一樣保持著靜態一動不動。路對面不遠處一堵矮牆後,和尚手持兩枝上了膛的駁殼槍,靜靜地看著運動中的特工隊員……其實,剛才槍一響,李雲龍就發現這夥鬼子有點邪乎,他們的姿勢很怪,一手端著衝鋒槍平指前方,另一隻手握著駁殼槍,槍口沖天,身上插滿了彈夾,腰帶上掛著帶鞘的匕首,頭上的鋼盔在月光下竟沒有一點反光。他娘的,怪了,仗也打了五六年了,倒在自己槍口下的鬼子少說也有上百了,還沒見過不使三八大蓋的鬼子步兵,真他娘的邪門啦。 20世紀40年代的二戰期間,特種作戰的理論在各軍事強國也是剛剛成熟並付諸實戰,身為土包子的李雲龍怎麼會知道什麼叫特種部隊呢?別說李雲龍,連大學生出身的趙剛也不知道什麼叫特種部隊。他正帶著警衛排向前村口運動,和李雲龍一樣,他一點兒也不驚慌,鬼子從前村口來這沒什麼可怕的,在村口頂住就是了,大不了從後村口撤到山裡就是了,進了山鬼子就是來一個聯隊也沒用。他不知道,後路已被切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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