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短篇小說選 > 女人心 作者:旻旻 人生的路,我並不介意怎麼走,我只介意,誰陪我走。 ——題記 一 阿雲說,在送她父親上山的路上,她偶爾抬起頭,看到天邊有一朵白雲,那是 一朵孤零零的白雲,不象別的雲,三五成群的一大塊,熱熱鬧鬧地擠在一起。那雲 就象有性似的,一路跟著她。她不時抬起頭來,總會發現那朵孤獨的雲也在看著她。 一刹那,她有了一種特別的感覺,仿佛自己就是那朵孤零零的雲....... 阿雲近來常夢見父親,離家七年了,從來沒有夢見一次父親,可自從他去逝之 後,她卻老是夢到他。他總是穿著一身戎裝一一樣子就跟掛在家裡那幅在朝鮮戰場 上照的照片一個樣, 既年輕又威武,颯爽英姿,腰裡還別著一支駁殼。「大 概因 為我是在他從朝鮮回來後出生的,所以我才會夢見他那個樣子。」阿雲補充說。夢 裡的父親帶著生氣問她為什麼要騙他。 每次她都還來不及回答,就從夢中乍醒了。 姐姐在電話裡對她說,父親快不行了,要她馬上回去,只是,最後還輕輕地提 醒她一句,如果她想父親去得安心,去得無牽無掛,她該知道怎麼做。 阿雲以最快的速度辦妥了一切,然後飛機一一汽車一路風塵僕僕。當她一口氣 趕回那條原來熱熱鬧鬧如今寂靜的小山村,再幾乎是小跑著奔到那熟悉的古老剝落 的家門口時,已遠遠地看見昏暗的大廳裡人影綽綽。 萬幸的是,她還來得及見父親最後一面。 彌留的父親在見到她那一刹,渾濁的目光忽然清晰明朗起來,並且放出喜悅的 光芒。 「爸一一」她幾乎是沖上前去握住父親的手,那手已經枯瘦得象她小時候上山 撿回來的柴。 父親顫顫地舉起手,憐愛地摸摸她的頭髮,艱難地張開嘴要說些什麼。可目光 忽然落在她明顯隆起的肚子上。 「結婚證!」誰在身後輕輕的撞了她一下。 她猛然醒悟過來,開始手忙腳亂地往手提包裡亂翻....... 終於找到了!她仿佛聽到周圍的兄弟姐妹也舒了口氣。 「爸,......他......離婚了,我們......結婚了......」她急急把手中的紅 本子遞上去。 父親接過那本紅豔豔的小本子,視線卻沒有從她身上移開。他的目光溫柔地落 在眼前這個成熟的女人臉上一一七年了,七年了,那眉眼,那神情,仍舊是那麼熟 悉,可眸中卻掩藏不了一絲淡淡的憂傷。記憶中那小羊角辮子呢?那青春的朝氣呢? 這就是當年那個被他嚴厲地宣佈,永遠不准再踏進他雷家半步的小女兒嗎? 「孩子,......要堂堂正正地......做人!」 一滴混濁的老淚,從他乾癟的臉上劃過....... 二 阿雲說,父親給她留下這一句話,就輕輕地合上了眼。除了帶著他在三場戰爭 一一抗日戰爭,解放戰爭和抗美援朝戰爭留在身上的七塊彈片和三個傷口,帶著屬 於他的那一段曾經轟轟烈烈的也曾經暗淡無光的歷史,還有就是手裡緊緊握著的那 本她用三百塊錢買的假結婚證,閉上眼去了。樣子很安詳。 「他知道那結婚證是假的,他什麼都知道了,他在責怪我。」阿雲說著時,臉 上流露出一半是哀傷,一半是無奈。 「沒事的,他是你爸。」飛飛當然知道阿雲是沒有辦法之下才出此下策。 現在的阿雲,能找誰跟她辦一個真結婚證呵!方昌沒了,她幾乎什麼也沒有了, 唯一留下來的,就是肚子裡的孩子。 阿雲是飛飛唯一認識的被稱為「二奶」的人一一並且她實在是費了好大的勁才 使自己相信眼前的女人竟也是個「二奶」。 她們是在飯桌上認識的。那是四年前的事了,那時飛飛和蒲風剛剛結婚。方昌 請蒲風和工商局的其他頭吃飯。席中,蘇昌摟著阿雲給飛飛介紹:「這是我老婆。」 老夫少妻是常有的事,並且方昌其實壓根也不老,四十左右。而阿雲呢,樣子 看上去也不算小,二十六七吧。更重要的是,阿雲絕對的一個「老婆」樣:老實溫 和,不大吭聲,樸素得有點和這個物欲橫流的鍍金時代有點格格不入的感覺,也不 施脂粉,除了右手無名指上戴著一個戒指外,身上再也沒有別的裝飾品。 飛飛知道方昌儘管不算很有錢的香港人,可在內地擁有兩間玩具廠。聽說在香 港還炒炒股票什麼的,也賺了不少。所以當天晚上在回家的路上當蒲風用嘲弄的語 氣告訴她,阿雲只是方昌包的二奶時,她怎麼也不肯相信。在飛飛,也是在一般人 的思想觀念中,阿雲可是在跟「二奶」這詞有點距離一一這當然不僅僅是因為她的 衣著打扮,說真的,以老百姓評審「二奶」的標準,阿雲還差了那麼一點點。 然而,阿雲的確是一名不折不扣的「二奶」。 後來阿雲告訴飛飛,她已經三十歲了,跟著方昌也四年了。 「你愛方昌嗎?」飛飛問這問題時,一點也不覺得唐突。順手打開阿雲的冰箱 拿了一個「紅富士」,大咬了一口,誇張地嚼著,瞪著眼睛看著阿雲。 「愛!」阿雲回答這問題時,毫不猶豫,挺理所當然的,也沒有覺得難為情, 把飛飛手裡的蘋果搶過來也咬了一口。 阿雲說,她是在二十五歲那一年認識方昌的。她還說,方昌是上天送給她的一 份最好的禮物。 那一年,跟她一起南下打工的男朋友要跟她分手了一一他要和他的老闆娘,一 個三十五歲的寡婦結婚一一而他們家鄉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本來打算在那一年結婚。 儘管阿雲的在部隊當連長的二哥得知消息後把那小子揍了一頓,他還是鐵了心要娶 那個寡婦。 郎心如鐵。阿雲想到這一句來自電視的臺詞。 她來到江邊,跳了下去....... 她說她跳下去那一刹那,腦海裡還是那個拋棄她的男人的面孔。可是在被方昌 救上來後,那個讓她一想起就錐心地疼的男人的影子竟隨著東流的江水而去了,徹 底地在她世界裡消失了。 後來阿雲問方昌為什麼竟會奮不顧身地跳下水裡去救她,因為那時可是初冬時 分,況且據說他們香港人是出了名自私自利的除了賺錢什麼也不肯幹的。方昌笑笑 回答說,他那天晚上多喝了幾杯,遠遠的在車上看見有個女孩跳到江裡遊夜泳,他 便也想湊個熱鬧。 阿雲知道他在信口雌黃。 三 後來方昌開始追求她,他很坦白地跟她說,他愛她,但他跟香港的老婆感情也 很好,只是他們之間的感情是血濃於水那種,不可分割那種,就偏偏不是愛情。阿 雲並沒有順理成章地就跟了方昌,她不是那種女孩。儘管她只是初中畢業,可她出 生在一個典型的革命家庭裡。根深蒂固地思想觀念和家庭背景並不允許她走那一步。 她這樣對自己說,也這樣對方昌說。她父親是一名戰績彪炳的軍人,參加過抗日戰 爭,解放戰爭,還有抗美援朝戰爭。只是,他不象他的老戰友們那麼官運亨通,戰 爭結束後不久,他就主動放棄了在大城市的所有公職,帶著一家大小,回到了他貧 窮的家鄉一一那裡埋葬著他雷家所有的祖先。他總說他爹送他去打仗時跟他說了, 打完仗就得回家。他還說,沒有什麼比手握鋤頭腳踏黃泥地那種感覺來得叫人心裡 踏實一一那是他們祖祖輩輩堅信的唯一真理,儘管他是一名堅定的共產黨員,可他 更信仰的是祖訓和土地。後來的事實證明了他的決定是多麼的明智及正確,不少和 他曾經一起浴血沙場,出生入死的戰友,都因為留在城市裡而在那場腥風血雨的政 治風暴中劫難難逃。阿雲的兩個哥哥都選擇了跟父親一樣的路,進了部隊,四個姐 姐也有三個嫁了給當兵的。父親總是教育她們兄弟姐妹們,做人要正直,寧可餓死 也不能要嗟來之食。自小就在這樣一種純淨的家庭教育之下成長的阿雲,壓跟也沒 想過自己會有另一種的活法。 可後來她還是跟了他。她也說不清為什麼。大概因為他給了她一個女人最需要 的東西:愛和安全。大概因為儘管她的哥哥們怎麼找方昌算帳,他也不肯離開她, 也大概因為她真的愛他。她說不清。反正世上說不清的事情多著呢。只是,唯一她 清楚不過的就是,不離開他,她就得放棄她的家庭。父親在得知消息後,說得再清 楚不過了,如果她要貪慕虛榮,如果她要去做那種不知廉恥沾汙他家門楣的事的話, 她就永遠不要再進她的家門,他當從來沒有生過這個女兒。 方昌帶著她回到江西老家,他以為他可以打動她的家人一一這是他做生意成功 的秘訣一一誠意加豐厚的利潤。可他們在村口就被阿雲的家人截住了。她們說,父 親不想見她們,到死也不想見她們。 四 飛飛是一個簡單的人,她並不多愁善感,她的故事也很簡單。 大學畢業了,回到家鄉。在銀行裡工作。一生無風無浪。 有一天媽媽跟她說:「女兒,你要再不結婚,可就要做老姑娘,嫁不出去了。」 「可媽媽,我才二十四歲呢。」 「媽媽在你這個年齡,連你弟弟都生出來了。女兒,要娶你,給你一個家的男 人,才是真正愛你的男人。」 就因為媽媽這句絕無僅有的充滿哲理的話,結束了飛飛和一個大學同學一段朦 朦朧朧似是而非的關係,她甚至還沒來得及一次真正的戀愛,就嫁了給那個每星期 一束玫瑰, 每天一頓浪漫燭光晚餐,說要給她幸福給她快樂給她一個家的,比他大 九歲,在工商局當副局長的丈夫蒲風。 婚姻的真實面目使對婚姻多少也充滿浪漫遐想充滿活神聖感的飛飛有點措手不 及。她覺得自己好象是掉進了一個不知由誰設定的圈套,並且無法自拔。 儘管婚前和婚後面對的是同一個男人,面孔也還是那一張面孔。可是,她覺得 自己好象嫁了給一個名字而不是一個人, 那個娶她回來的人把她娶了回來之後,就 象失了蹤似的,每天總會有應不完的酬,唯獨不用應酬自己。電話成了他們唯一的空 氣中的橋樑,後來並且發展到連電話也懶得打。至於蒲風在外面幹什麼,她壓根也 提不起興趣知道。某個夜深人靜的晚上,她獨自在黑暗之中冥想,突然發現她和蒲 風從來沒有過心靈上的交往,更沒有過一種叫做牽掛的東西發生過。她甚至發現自 己好象從來就沒有愛過蒲風。 而和阿雲的交往也使她開始對自己給她和方昌那段關係過早地下一段非黑即白 的結論有點懷疑了。儘管她一直都沒用什麼眼光去看阿雲,卻絕對把那眼光留給了 堂而皇之冒用愛情之名的虛偽男人方昌。 然而在阿雲那裡,她發現了一些出乎她意料的東西。她忽然問自己,什麼是愛。 她回答不上來。她和蒲風能算愛嗎?那麼阿雲和方昌呢?在阿雲的口裡,方昌是她 的驕傲,是她的一切,並且這一切絲毫也沒有牽涉到一般人所想到的金錢上去。有 一個鏡頭一直定格在她的記憶裡,既溫馨,又感人。那是一次,她們三個人去逛街 一一方昌儘管很忙,而且飛飛絕對相信他比蒲風要忙,可奇怪的是他總卻能抽出時 間來陪阿雲逛街。路上,方昌一直牽著阿雲的手,並且要阿雲靠路邊走避免車輛。 這些細節飛飛看在眼裡,從不多愁善感的她,開始有一點點的羡慕。漸漸地,她也 不得不承認,她本來想要拿來當作「打假」的「偽劣品」,竟比很多所謂的「名牌 貨」例如自己要強得多。 儘管 引起 飛 飛思 考婚姻和愛情這哲學問題的 是 阿 雲 和 方 昌這段非黑 非白的關係, 可 促使 她 下 定 決心 要 結束自己 婚姻 的 ,卻是一 個偉大的 人物一一至少飛飛是這樣認為的。 某個無聊的晚上, 她在方昌的書房(這出乎 她意料的地方也是她對方昌改觀 的重要因素之一,在她眼裡,愛書的人,有個「紅顏知己」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件風 流韻事 , 而擁有一間二十來平方的書房和滿滿三個大書櫃的男人有一個「情人」 也可以是一件值得原諒的事一一如果他用情專一的話)找到了一本叫《曾經男人的 三少女》的書,她實在有說不出的驚訝,想不到方昌居然 會對這 位十九世紀丹麥 神秘主義哲學家克爾愷郭爾的作品也有興趣。大學時候,她的一 位很尊敬的 導師 就曾向她隆重地 推薦過這位現代存在主義哲學先驅的《勾引家日記》。 她一口氣讀完了那本並不算薄的《曾經男人的三少女》。有一句精闢得夠玄的 警句在她腦裡盤旋了一個晚上,那句話是這樣說的:「結婚,你會後悔,不結,你 也會後悔的,結了或不結,你會兩樣都後悔的,無論你是結還是不結,你會兩樣都 後悔的。嘲笑完這世界的愚蠢或為 這世界掉了淚,你都會後悔的. .......這就是 哲學的全部和實質!」 第二天,她給蒲風打了個電話:「我要離婚!」 五 一場亞洲金融風暴。方昌投資在香港股票市場上的所有資金在一夜之間化為烏 有。他欠債累累,面臨著破產。 一天晚上,多喝了幾杯的他,在回家的途中,把汽車從青馬大橋開到海裡去了。 阿雲在飛飛的陪伴下,以旅遊的名義到了香港。 她做了最壞的打算,決定忍受所有的一切,只要讓她見方昌最後一面。 然而她的肚子也不能讓她在方家得到哪怕是一張只坐一分鐘的椅子。她被方昌 的老婆毫不猶豫地趕了出來。 回來之後的阿雲仿佛是一具行屍走肉,不說不笑也不哭。 飛飛正在堅決激烈地鬧離婚,她索性把鋪蓋也卷到阿雲家來了。 接下來,飛飛翻箱倒櫃,把阿雲家所有的刀刀叉叉,甚至洗頭水,洗潔精,洗 馬桶的潔廁精等一切可能可以致命的東西都搜掠一空一一她覺得非常有必要這樣做 一一為了阿雲。 某個深夜,在夢中忽然乍醒的飛飛睜開眼,發現對面床空空如也,她頓時嚇得 汗毛都豎了起來,「呼拉」一下子躍了起來,沖出房間,扯開嗓門直喊:「阿雲!.......」 她分明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子裡顫抖著,發出刺人的回音。 沒人回應。她不顧一切地沖向廁所,廚房,客廳,飯廳....... 冷汗開始往外滲,她覺得自己喉幹舌躁起來。 「我在這。」阿雲靜靜地立在大廳跟陽臺連接的門間。 「嚇死我了。三更半夜。你幹嗎來?」飛飛噓著氣說。伸手抹了抹額上的汗, 走了過去。 「我在想些事。」阿雲不慌不忙地說,「飛飛,我知道你這些日子來怎麼想我, 放心吧,我不會做傻事的。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在想,沒了他,我的日子怎麼過, 我還能怎麼活下去,倒不如死了好。可是每當我一有這樣的念頭時,肚子裡的孩子 就動了。我才發現原來現在不同了。我有了我們的孩子。如果沒了這孩子,可能我 真的會活不下去。可是,我已經不僅僅是我了。你也知道,為了這孩子,他連酒都 戒了,我們上一個孩子如果在生的話,都快三歲了,可孩子沒出世就死在肚子裡。 醫生告訴他是因為他喝酒過多引起時,他難受了好久。後來竟下了狠心戒掉了。他 說他要我生一個健康的孩子。他還說孩子的樣子最好就象我,但是心地就要象他, 因為他心比我好。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為他心太好,把我救了回 來,所以,現在就得一命還一命。當初如果沒了他,我也不知道我現在會在哪,幹 著什麼。或許死了,或許還在工廠裡做著,要不就隨便嫁了人。不過,你放心好了, 我會好好活下去的,無論往後的日子怎麼艱難,我都會好好活下去的。飛飛,認識 我那麼久,你從來也沒問過我的理想是什麼,對吧?其實我也和你們一樣,有自己 的理想,只是,我的理想,對我所說,一直都是那麼遙遠。方昌說得對,他說,一 個人出身的階層,往往就決定了那個人的命運,所以,他說他要為他的孩子創造一 個好的環境。今天,我接到家鄉的小侄女的信,她說她初中畢業了,不想再讀了, 想像我一樣出來打工賺錢。她說她很羡慕我的生活。她今年十八歲,才初中畢業, 我們農村不象你們城市人,早早就讀書,十八歲,你們都高中畢業了吧。我那年也 是十八歲才初中畢業。我在想如果她出來了,會不會也象我一樣的,落到今天這個 地步呢。最讓我擔心的是,她居然說她羡慕我。我們那村很窮,我聽姐姐們說,到 現在還很窮,能走的都走光了,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殘的。你知道嗎,我這輩子,活 了三十多年,沒什麼遺憾的事,就算是為了跟著方昌而跟父母親斷了關係,在背後 讓人家什麼難聽話都說盡了,我也沒覺得有什麼的,因為我覺得值得,真的。可一 直一來,就有一件事,是讓我覺得很遺憾很遺憾的。就算在和方昌在一起之後,好 象什麼都有了,可每次一想起,我還是覺得遺憾。初中畢業後,剛好我們村缺一名 幼兒園老師,我就當上了。那幾年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我很喜歡孩子,跟他 們在一起的日子我現在想起來還依然很開心。可是後來,所有幼兒園的老師都要到 省城的幼師學校去接受培訓,讀兩年,要兩千塊錢,那時候兩千塊錢對於一個農民 的家來說可是比天還要大呵!我家付不起那錢,我也就不能再當幼兒園的老師了。 我在想,如果當初我能當一名幼兒園老師,我走的肯定是另一條路了........」 六 不到一個月,阿雲不僅僅失去了感情和生活的依靠一一方昌,也失去了把她趕 出家門的老父親。 辦完父親的喪事,從老家回來後,正好飛飛替她把方昌唯一留下的那套在高級 住宅區的房子賣了。阿雲用得來的三十萬,租了一個二百多平方的平房,裝修成一 所幼兒園。她還把小侄女送到幼師學校去念書,每年學費四千塊,學制兩年。阿雲 跟她說,畢業了,就來找她,來她的幼兒園當老師。 回目錄 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