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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動天」失算
張興元
吳曉天是新城市商業局的一名普通辦事員，別看他職務不高，卻是新城市的大
名人，他有個外號叫「磨動天」。這磨動天的意思是說他神通廣大，辦事能力強，
但也含有不擇手段的意思，因而這綽號便帶有一定的貶意。他也不忌諱這個，常向
人們誇耀說：「我『磨動天』咋著？只要我想辦的事，沒一樣辦不成的！」這話並
不全是吹牛，他停薪留職，下海經商，不到一個月，居然辦了個洗滌劑廠，在報上
打出了他開業的大幅廣告來：「中華洗滌劑廠隆重推出最新產品『玉兔牌』無毒無
磷多功能洗衣粉，採用國際最新配方，領世界消費最新潮流，為我國廣大消費者提
供最理想之服務！家藏『玉兔』，將解除主婦之煩惱，給你留下一片潔靜之天地，
伴君度過一個個美景良宵！」廣告詞下面襯托著玉兔搗藥和嫦娥奔月的圖案，頗給
人一種新鮮醒目之感。
如今天下廣告一大吹，人們見怪不怪，對這廣告詞兒也就不做深究了。讓人奇
怪的是，吳曉天怎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把一個頗具規模的廠子辦起來呢？
其實，說穿了也挺簡單，他採用的辦法是借雞下蛋。眼下各種化工廠紛紛上馬，
各種牌號的洗衣粉充斥著市場，僅新城市百貨公司一家就積壓了幾千箱，削價處理
也無人問津。他僅僅到印刷廠印了幾批塑料包裝袋兒，借了幾個封口機，把那些積
壓多年的洗衣粉重新包裝一下，於是響噹噹的「玉兔洗衣粉」便赫然問世了！為了
提高產品的權威性和知名度，他又在包裝袋上用顯赫的大字標明此洗衣粉系中國某
叫響的球隊指定的專用產品，而這球隊當時正向巴塞羅那奧運會進軍，一時間成為
世人關注的熱門話題。吳曉天在局裡搞了多年商品經營，自然懂得只有採用最新包
裝才能抓住消費者的心理，從而打開一方市場，創造可觀的經濟效益。
吳曉天的廠子是掛靠在商業局這棵大樹下面的，自然要接受局裡的領導。局裡
的「一把手」號稱劉一把的對吳曉天不放心，特意找他談話：「現在各種洗衣粉洗
滌劑都滯銷，你弄這玩藝兒就不怕砸了鍋？」吳曉天自信地說：「劉局長，你請放
心，對銷售我自有一套辦法！每年向局裡上交10萬元，我一分也不會少！」劉一把
說：「都說你是『磨動天』，這次我要領教領教你到底能有多大的本領！」吳曉天
說：「我有啥本事？今後還得你給我多支持多幫助哩。」劉一把說：「那沒問題，
有啥困難，你向我提出來。」吳曉天說：「我想借用你的桑塔納！」劉一把慷慨應
允：「沒問題，用多長時間？」吳曉天說：「少者仨月，多者半年。」劉一把吸溜
吸溜嘴，沒有說出話來！吳曉天說：「我不會白借你的，對支持過我的人，事後我
要有所表示的！」他向劉一把彙報了他的銷售戰略，劉一把連聲說：「行，行，行！
你這傢伙還挺有經營頭腦的啊！」
那時候還沒有出臺反不正當競爭法，各種有獎銷售正搞得紅紅火火，急著發財
的人們都在做著白日夢，企盼著轉瞬間能從那有獎銷售中抱來一個金娃娃。吳曉天
根據本地人不認本地貨的特點，特意選中地處北方山區的S 省T 市搞有獎銷售，價
碼定得很有誘惑力，特等獎是一部桑塔納，一、二、三等獎分別是摩托車、彩電和
洗衣機，同時還有一批幸運獎。
那高懸在鬧市區百貨大樓頂層的火紅色小轎車像一隻熊熊燃燒的火炬，把人們
的心炙烤得坐臥不寧，心神不安，這座群山環抱的省城頓時像發了高燒似的，在市
民中刮起一股搶購風。據小道消息透露，有的人家一口氣購買了十幾箱洗衣粉，就
是下一輩子也用不完。
吳曉天沒想到這次創舉會收到如此轟動效應，他準備的5000箱洗衣粉已經在一
周內被搶購一空。為了走捷徑，他跟鄰近的某市幾家洗衣粉廠結為聯營廠，把他們
的產品直接裝入玉兔牌包裝袋裡，再運到那個發燒的省城。這一下他由借雞下蛋變
成幹地撿魚，貨源得到了充分的保證。吳曉天粗略搞了一下核算，只要這有獎銷售
再搞半個月，哈哈，他轉眼間就可變成百萬富翁。
然而好景不長，正在吳曉天把另一批貨運抵那個省城的時候，S 省的《經濟導
報》串通中央和省裡的幾家報紙，曝了他們的光，說他們這所謂無毒無磷多功能洗
衣粉全是劣質產品，主管單位也下令停止這種帶欺騙性質的銷售活動。這真是當頭
一棒，吳曉天手握電話，一下愣在那裡。
局領導劉一把看了中央幾家報紙，忙去找吳曉天：「這咋弄呀？新聞單位可不
好惹呀？」吳曉天此時已從驚愣中清醒過來，他對劉一把笑笑：「沒問題，我自有
辦法對付！劉局長，你就一百個放心吧！」
當初吳曉天選中S 省T 市作為銷售市場，是基於多種因素考慮的。一是在T 市
還是新鮮事兒，很受人們歡迎；二是吳曉天曾在這裡當過10年兵，當年的老領導老
戰友大多轉業到這個省城，不少人位居重要部門或身擔重要職務，關鍵時候自會有
他們前來幫助；三是聯合搞有獎銷售的商廈總經理是他的老戰友，二人在一起摸爬
滾打了好多年，可以說是鐵哥兒們，加上共同的經濟利益把他們捆綁在一起，他們
一定會通力配合。早在開展銷售活動之前，他就探訪了質檢部門的戰友，要他們多
多關照，遇到麻煩時高抬貴手。
這次吳曉天直飛T 市，找到那幾個負責化工產品質量檢查和鑒定的朋友，在最
豪華的大酒店擺了一桌豪華宴，在酒桌上他先探探路：「聽說那被檢產品不是你們
抽取的樣品？」「不是。」「那檢驗手續也不是你們辦理的？」「不是。」「據我
所知，抽檢產品要有嚴格的手續，被檢廠家和商家代表要分別在抽檢的手續上簽字，
認定該產品是本廠生產的，是本商場銷售的，然後由質檢部門封存，交給鑒定單位
去化驗，這樣檢驗出來的結果才有法律效力，請問，是不是這樣的？」「你這傢伙
對這事還挺有研究！」這時質檢局長也發起牢騷：「這會兒新聞單位自認能包打天
下似的，抽查產品也不給我們打招呼，化驗結果一出來，就匆忙曝光了，這種做法
根本不符合質檢法。」吳曉天聽到這裡樂了，舉起杯向大夥祝賀：「為我們的友誼
乾杯！」
第二天，局長劉一把也匆忙趕來了。他的桑塔納專車被吳曉天開過來，作為獎
品展示在T 市鬧市區，若是萬一出了差錯，把這小車扣留下來，他可不好向局裡交
待，他越想越不放心，便悄悄地獨自跑過來。吳曉天問：「劉局長，工作那麼忙，
你咋到這兒來了？」劉一把笑著說：「你既然掛靠在局裡，我這當局長的自然要為
你多操份心呀！」「當初我給你要的優惠政策是別管我，你咋忘了？」「我不是要
管你，我是想來給你當個參謀，出出主意，多個人多個心眼，對你總沒啥壞處吧？」
「劉局長，生意場上的事，要是當官的一介入，大家都存有戒心。你來了，我歡迎，
可你不能以局長的身份出現。有些場合你想出現的話，就說你是公司辦公室主任，
讓你暫時受點兒委屈，咋樣？」「可以，辦公室主任就辦公室主任吧，反正你的事，
我是不加干涉的。」
吳曉天把劉一把安排到一家賓館住下，便去法院起訴那家《經濟導報》。這次
在背後搗鬼的是本地一家洗衣粉廠，因為這裡原本是他們的老市場，「玉兔」的大
舉進攻，使他們的世襲領地被佔領，銷售量大減，於是他們先串通那家《經濟導報
》，搞了這個突然襲擊。吳曉天知道真正興風作浪的是幾家新聞單位，只有跟他們
打官司才能在社會上產生轟動效應，挽回影響。十幾家報社起訴誰呢？吳曉天最後
選中了那家《經濟導報》。幾家大報根子粗，後臺硬，打官司自然難度大，那家《
經濟導報》是家小報，主管單位既不是黨委，也不是政府，根子不硬，這就好辦了。
那幾家參與此事的大報，自然不會袖手旁觀的。給一家小報打官司等於把那幾家大
報都拽了出來，這樣樹敵小，影響面卻很大，這豈不是避強就弱，有利於發動強大
的攻勢嗎？
法院很快立案審理。作為原告，吳曉天在法庭上態度很強硬，一是控訴被告侵
犯了本企業的名譽權，造成嚴重的經濟損失，要求賠償20萬元；二是要求被告為本
企業恢復名譽，原來在什麼版面什麼位置發表什麼篇幅的文章，這次仍以同樣位置
同樣版面同樣篇幅發表糾正文章。被告自然不服，他們拿出對玉兔牌洗衣粉的鑒定
結果，振振有詞地說：「此系劣質產品，達不到國家標準，卻用有獎銷售的形式欺
騙消費者。我們將真相公佈社會，這是新聞單位理所當然的義務。」吳曉天聽了，
故意用刻薄的口氣挖苦他們：「什麼理所當然，你們鑒定的根本不是我廠產品！說
不定是你們跟哪家廠子串通起來，從街上隨便抓了一把黃土，硬說是我們的，從而
達到把我們的產品從你們市場擠出去的目的！你們這是搞地方保護主義，是違背市
場經濟原則的！」
被告一下被激怒了：「我們是從正規商場裡的貨架上，由幾家新聞單位共同抽
取的樣品，我們的做法是認真嚴肅負責任的，怎麼能說我們是從街上隨便抓一把黃
土就去檢驗呢？真是豈有此理！」
吳曉天卻暗自笑了。他這一激將法，把被告的老底當眾揭出來了。吳曉天莞爾
一笑：「開個玩笑嘛，何必如此激動呢？我的意思是說，現在假冒偽劣產品比比皆
是，充斥我們的市場，它們像棉蚜蟲一樣，打不盡，殺不絕，而且產生了抗藥性。
中央搞了一次次質量萬里行，不是也哀歎打假難，難於上青天嗎？不經我廠認可，
又不經銷售商廈證明，更無質檢部門的抽檢手續，你們縱然用了嚴肅的態度去取樣，
怎麼能確定那樣品就是我廠生產的產品呢？」
這一炮把被告打悶了，他們對質檢法沒有研究，對取樣程序也缺乏瞭解，只是
出於一種責任感和事業心，才策劃了這次打假活動，想不到這種美好的心願卻在法
律面前栽了跟頭。善於辭令的總編此時也變得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雙方辯論到此結束，這時法官指出：「由於所抽查樣品缺乏法律程序，被告出
示的質檢證明不能作為法律依據。」這一句簡單的話，把幾家新聞單位和背後的支
持者煞費苦心所得到的質檢結論給徹底否定了。吳曉天由被動轉為主動，他想：
「下一步的文章就該我做了！」
被告此時並沒有認識到這是吳曉天耍的一個大陰謀，所以當法官提出重新取樣
重新化驗時，他們依然表現得很自信很平靜。吳曉天還要繼續麻痹對方，他從提包
裡拿出兩包洗衣粉：「這才是我們的真正產品，要化驗應當化驗這個。」被告自然
不同意：「你拿的樣品不能算數，你盡揀好的拿，怎能有代表性呢？」吳曉天說：
「那到我們廠隨意抽查一份！」法官說：「既不能抽查你手裡拿的，也不能去你們
廠抽取正生產的。你們在T 市已銷售半個多月，只能從市場上正在銷售的產品中抽
取樣品！」吳曉天似乎有點兒緊張：「一母同胞生的兒女還不一個樣兒，有瞎有瘸，
哪能都合格呢？」被告似乎看出了他的膽怯，忙附和法官的意見：「以法官的意見
為准，到市場上取樣化驗，這才公正合理！」
吳曉天聽了，暗自笑了，但他仍裝出很心虛的樣子，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說
：「那就照法官的辦法辦吧！」這讓被告大為歡喜，以為這個總經理對自己的產品
質量也信不過似的。回到報社，這位老總在向幾家大報通氣時，還洋洋得意地說：
「對這場官司，我信心更足了！打贏了，我們聯合起來再在報上來一追蹤報導，叫
他們威信掃地！」
劉一把對這次抽樣化驗憂心忡忡，若是樣品不合格，化驗結果一出來，這就成
了法官判決的重要依據，若是敗訴，你就是再有磨動天的本領也難挽回敗局。所以，
劉一把一聽重新去取樣兒，心裡就「撲通通」直跳，因為他知道，那「玉兔」是什
麼貨色。他暗暗問吳曉天：「你得想想辦法，再取樣還能化驗出個合格來嗎？」吳
曉天說：「該死該活，聽天由命，明天取樣，你這個辦公室主任陪同去吧，我在家
休息休息。」他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這幾天快把我累死了！」
劉一把在這裡白吃白喝好幾天，對吳曉天交待的任務雖然不樂意接受，也得去
應付應付。吳曉天向他交待：「叫你去哪兒，你去哪兒，叫你簽字，你就簽字，你
全當做一個傀儡，這事還不好辦嗎？」劉一把不知吳曉天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好
硬著頭皮作為廠方代表去參加這次抽樣工作。
負責抽樣工作的是質檢局的老科長，這位50多歲的老科長長得像鐵面包公，從
外表一看就知道是個鐵面無私的傢伙。取樣是嚴格按程序辦事且具有透明度的，老
科長領著一班人馬先來到太行商廈，在貨架前轉了一圈，總經理迎上前來，主動介
紹：「我們這批貨是直接從廠裡進來的，絕對能代表玉兔洗衣粉的質量。」總經理
還沒把話說完，老科長卻轉身走了過來。他在路上說：「不能從這裡取樣，他們兩
家是穿連襠褲子的！」隨同者都笑了，連《經濟導報》的記者也佩服這老科長的鐵
面無私。
老科長又轉了幾個商場，最後來到一個小背街上。這次有獎銷售搞得規模好大，
全市幾十家大大小小的商店商場都參與了這次活動，因為凡購買玉兔洗衣粉者都可
得到一張獎券，都可去太行商廈摸獎。難怪十來天就銷售幾萬箱。老科長來到一個
不起眼的小商店裡，在兩箱玉兔牌洗衣粉前停了下來，先問女店主：「你這洗衣粉
是什麼時候進的貨？」女店主回答：「前些天這洗衣粉怪暢銷的，我到太行商廈去
批發，去了兩趟都沒搶到手。最後一次正巧趕上廠裡來送貨，我直接從廠裡進了十
幾箱，剛進來挺搶手的，賣到這最後兩箱卻賣不動了。這洗衣粉出了啥問題？聽說
不合格，是真的嗎？」老科長卻面無表情，又問女店主：「你進貨有手續嗎？」女
店主連聲說：「有有有！」從手提箱裡扒拉半天，最後扒出一張進貨單。老科長接
過來看了看，又遞給劉一把：「你看看是不是你廠蓋的章？」劉一把拿起發票卻做
不了主，他看了半天才說：「這類小商店最容易進假貨，我看還是去大商店比較保
險！」女店主聽了卻發起火來：「誰說我們進假貨？你損害我們商店的名譽，我們
可不答應！」劉一把不知這女店主挺厲害的，急忙賠情：「我只是說這類小商店，
並沒說是你們呀！」
隨同採訪的記者卻出來攙和：「就在這裡取樣，人家有進貨手續，完全可以證
明這裡的產品是玉兔牌！」老科長從貨架上取出來兩包玉兔洗衣粉，放進一隻特製
的箱子裡，叫劉一把簽字。劉一把作了難，忙給吳曉天打電話。吳曉天回答得很幹
脆：「簽吧，簽吧！」老科長又讓女店主也簽了字，然後便在箱子上貼上封條：
「取樣工作到此結束，請問諸位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整個過程，攝影記者拍了照，電視記者錄了像，那家《經濟導報》的記者也拿
著便攜式錄音機錄下每個人的談話。大夥兒齊聲說：「對老科長我們信得過！」老
科長聽了這話卻面無表情，一副鐵面無私的模樣兒。老科長當場把樣品交給武漢一
家在全國具有權威性的化驗單位，整個抽樣工作到此才結束。
劉一把回到住處仍心存疑慮，他把抽樣情況向吳曉天說了。吳曉天請他喝酒：
「你把心裝肚子裡吧，到時檢驗結果出來，肯定弄個國優！」劉一把問吳曉天：
「你那產品明明是雜七雜八的，怎麼還能弄個國優？」吳曉天喝得臉紅脖子粗：
「這就是我吳曉天所以能磨動天的真本事了！」劉一把問：「是不是靠這個？」他
用拇指和食指撚了撚，作了個數錢的動作。吳曉天搖搖頭：「也不全是靠這個，這
年頭沒有錢是不行的，但金錢也不是萬能的，只有金錢和智慧這兩者結合起來，才
能顯示出它那巨大的神威。」
劉一把向吳曉天敬了一杯酒：「你給我講講，讓我增長一下見識，這杯酒權當
我敬你的拜師酒了。」劉一把雙手捧起，拱身舉過頭頂，顯得十分尊敬十分虔誠。
吳曉天這才連忙將他扶起：「我告訴你，可你一定要為我保密！」劉一把要起誓，
吳曉天這才向他介紹了他是如何打通幾個重要關節的經過。
說起來事情也很簡單，吳曉天一開始就把重點放在了質檢部門，從局長科長一
直到檢驗員，他都搞了感情投資。別看那個老科長一副鐵面無私的樣子，其實呀，
天底下哪有不吃魚的貓？吳曉天最終還是買通了他，正是那個老科長給他出主意如
何取樣的。取樣過程看來公正無私，實際上那是在演戲，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那小商店裡的樣品，是吳曉天從上海一家著名的廠子裡買來的，只是換了個包裝而
已。那小商店的女主人是他戰友的妻子，那臺詞更是事先交待好的。
劉一把聽了吳曉天的介紹，才放了心，只等法院開庭審理了。吳曉天對這次審
理更是充滿了信心，他對劉一把說：「我向那家《經濟導報》索賠20萬也是嚇唬他
們的，他們剛創刊，哪會拿得出這麼多錢？到時候他們的總編肯定要來求我，我趁
機向他們提出一個要求，就是由他們邀請省裡和中央的幾家大報，開個新聞發佈會，
宣佈檢驗結果，讓各報再發條消息，這樣一來等於再為玉兔洗衣粉作一次不花錢的
廣告，哈哈，咱們有了知名度，就擁有了一批無形資產，今後就更有利於咱們的經
營活動了！」
化驗結果出來了，法院再次開庭審理。吳曉天得意洋洋地坐在原告席上，只等
著法官宣佈審判結果，他就可按照自己的計劃行動了。可是，審判長宣佈玉兔牌洗
衣粉各項技術指標和化學成分均不合格，屬劣質產品。這時整個審判廳頓時熱鬧
起來，各種譴責聲和謾駡聲像潮水一樣向吳曉天湧來。吳曉天先是一愣，他似乎不
相信化驗結果：「不合格？不可能呀！」法官把化驗單拿到他面前，讓他仔細看了
半天，他才從驚愕中醒來，仍在說：「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法官問他：「為
什麼不可能？這已經是事實了，不是可能不可能的問題！」
吳曉天怒火燒心，頭腦發漲，「你們一定在化驗時作了手腳！我那樣品是……
是……」他「是」了半天，終於沒敢說是從街上買的上海名牌產品。
從法庭出來，吳曉天仍念念有詞地說：「怎麼會不合格呢？是不是我感情投資
沒到家，那老科長沒有真心為我出力呢？」停了一會兒又懷疑說：「那小商店的女
老闆上次暗示我要條金項鍊，我沒來得及給她，是不是她故意跟我過不去呢？」劉
一把在一旁提示他：「你別懷疑這懷疑那了，我看是送檢產品有問題。你不是常說，
當前假冒偽劣產品充斥市場嗎？說不定你從街上買的那家上海名牌就是假貨，你想
到這一點沒有？」
吳曉天緩過神來，倒把劉一把大罵一通：「他媽的，你咋不早點兒提醒我一聲！
你來這裡白吃白喝好多天，這點小忙你也不幫我，你算領導！」劉一把氣得白瞪
眼：「你一直很自信，你不是立等著再擴大影響，再掙大錢的嗎？」吳曉天接著又
把造假者罵了一通。劉一把問吳曉天：「你這是罵誰？你自己不就是做假者嗎？你
罵吧！這次頭上碰了疙瘩，看你今後咋辦？」
劉一把想到自己那輛桑塔納，忙趕到那家商場想把車開走，商場經理說：「所
有貨物和展品都被查封，你想把車開走，那可辦不到！」
劉一把回去找吳曉天，想讓他證明這小車不是洗滌劑廠的，可他回到賓館，卻
不見了吳曉天的影兒，服務員告訴他：「你們那個吳經理已經走了！他說這裡的事
讓你看著辦。」劉一把不由大罵起吳曉天來。這時消費者聞知有獎銷售策劃者住在
這賓館裡，紛紛來找吳曉天算帳。吳曉天找不到，有人要把劉一把抓走當人質。劉
一把看形勢不好，只得丟下那輛小車，倉促逃走。他本想得到吳曉天的一筆豐厚報
答，不料得到的卻是這種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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