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短篇小說選 > 晴朗的天空下著雨 黃冰 女人有時候需要的也許就是這些細得連自己都說不清楚的東西,包括感情,而 這些是不能用語言來表達的,說出來就失去了意義。 情人節這天下著雨。她獨自對著窗戶看下雨。雨特別大,順著窗玻璃滑下來的 雨水成片地滑落,幾乎要穿破玻璃迸進屋來。過去她常常有一種坐在屋裡看窗外下 雨的幸福心情,看雨水怎樣將所有沒有遮蔽的世界統統洗刷淹沒。現在她仍然站在 窗前看雨。但不知為什麼沒有了以往的心情,卻有一絲惆悵。 她是從今天早晨的報紙上得知情人節這個節日的,各大小報紙及電臺電視臺都 在為著這個原本無關的節日忙碌著。情人節原本是西方人的節日,不知什麼時候開 始,東方人也時興起了過情人節,甚至還比傳統的春節更熱鬧,滿街的玫瑰花幾乎 快把整個城市包裹起來,在寒冷的冬天裡如一把烈火燃燒在每一對情侶中間。她從 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急切地盼望著電話鈴聲響起來,也從來沒有這樣熱烈地想過一回 情人節,從前她總是認為情人節與自己是毫不相干的,她知道自己在現在這個年紀 還幻想過情人節有些荒唐,但是,她只想要一枝玫瑰花,像所有幸福的女人那樣, 擁有著一枝愛人的玫瑰花。但同時,她知道,他已經過了與她共同浪漫的年紀。於 是,她打開電視,對著屏幕,找到她所在這座城市的有線台節目,希望能在今晚的 新聞裡,在那些人群裡尋找他;她感到自己像一個窺視者躲在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落 裡窺探著他,她遠遠地看著,手裡是酒杯。她不會喝酒,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給自 己倒上一杯紅葡萄酒。酒的顏色與玫瑰花的顏色極為相似,是那種沉穩而凝重的紅。 有過那麼幾次,她很想大醉一場,她不知道自己在大醉之後會不會把內心所有 的情感都向他袒露,但是她想到要是喝醉了自己的那種無法控制的失態,她就寧可 永遠保持現在這樣的清醒。多年來,她一直想著能夠擁有一個能承載女人無休無止 的愛情的男人。 她想她為什麼會愛上他?是不是因為他就是她一直想擁有的那個人呢?還是因 為他身上有著與眾不同的率真與智慧所吸引?抑或是他與她想像中的那種類型的人 正好相反?她向來瞧不起周圍那些在仕途上不斷向上攀援而變得人格扭曲的人,而 他的表現正好與她認定的相反,甚至還表現得更加的出眾。或許正是這樣,她開始 走近他,在走近他的時候她就已經想清楚,只能與他做朋友,一般意義上的朋友, 因為通常這樣的男人視他們的仕途為一切,生命都是為著他的政壇生涯而存在的; 他們沒有思想,沒有感情,更沒有生活;他們是機器,是工具。她一開始就明白這 一點,也一再地告誡自己。 新聞播完,她自始至終沒有在人群裡找到他,她不知道此時此刻他在哪裡,他 像一團迷霧籠罩著她,看不見,摸不著,卻有一種揮之不去的迷茫。窗外的雨已經 在什麼時候停下來,而此刻她無法抵禦來自窗外樓下玫瑰花的叫賣聲,同時她失去 了等候電話的耐心。她站起來,披上衣服,便走出門去。樓下是一條熱鬧的大街, 滿街除了玫瑰花仍然是玫瑰花,每一對情侶從她身邊走過,她都不由自主地看看情 侶手中的玫瑰花,然後再看一眼手中握著玫瑰花的幸福女人,那些賣花的女孩男孩 爭先恐後地搶在一對對情侶面前兜售,還說一些好聽的祝福話,但那些女孩男孩從 她的身邊跑過去的時候,竟然就沒有一人停在她的身邊問她要不要玫瑰花?後來她 沒有買玫瑰花,這一瞬間她覺得自己被整個世界遺忘了。她站在一個小店前,在那 些琳琅滿目的商品面前,她不想徒勞而返。她站在商品面前卻不知道自己要什麼, 挑選好久,最後她叫商販給她拿一支牙膏,商販遞過來一管大號牙膏。她搖頭說給 我一管小的。商販的手沒有動,接著說,大管的划算,再說三口之家要用大管的才 值得。商販自言自語地說著,冷風將他說出的話連同風一起被吹散開。但他固執地 認為,她必須買一隻大管牙膏才是值得的。商販努力地說服她,她沒有申辯,也不 想像商販那樣去苦口婆心地說服任何一個人,她覺得無意義,她沒有必要為買一管 大牙膏或小牙膏而告訴商販我只需要一管小的。她朝商販笑笑說,那就大的吧。商 販為自己費盡口舌迎來她的一笑而顯得有點激動,他遞過去時,還說了一句,今天 還真有點像過年。 她轉過身,朝著家走,她牽掛著那台隨時都會響起的電話機,她不願他來電話 時她不在,她不想讓他失望。在此刻,她才知道其實她非常依戀他。她想他真的是 一個很好的男人。他對她從來都無比慷慨與寬容,他給予她幫助,總是最真誠也最 無私,他甚至不要回報。她也用她的方式給予他。只是她不願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 給他,因為他是一個終生都要在仕途上疲於奔命的男人。他的政治前途勝過一切。 儘管他給予了她她想要的。但他仍然不屬她,他是遠距離的。 那時候她常常到政府大院裡去體現單位領導所說的上進心,但她怎麼也不明白 一個人的上進心和到政府大院裡去遞交一份份公文有什麼關係。但領導一口咬定這 是給她的一次機會。她去了,她遇到了他,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她仿佛就知道他的 與眾不同。他對她說起了那次短暫的婚姻。她不知道如何安慰這段陌生的感情,她 只是傾聽,她想他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而已,可想而知的是,他的特殊位置註定他是 一個沒有自己的朋友,沒有自己的生活與情感的機器。他那樣迫切地對著一個陌生 女人說起這些的時候,她看見他的表情裡仍然有著一種讓他隱隱灼痛的東西。她記 得當時自己在面對這個男人的時候,她還突然產生了一種近似於母愛的愛憐,這種 愛憐在那一瞬間湧現出來,她甚至想伸手去抱過男人。她憐愛著這個身軀上看上去 比她大好幾倍的男人。當她聽完男人的訴說之後,她為他感到了一種連他自己都不 在意的,或者是他自己一無所知的不公平。但是,這種不公平也是她自己也說不清 楚的。她只覺得這個男人需要有人來愛。 她開始走向這個遙遠的對政壇充滿活力與熱情的男人,不是因為他的身份,更 不是因為他的地位,她有時甚至希望他們之間是平等的,希望他與她一樣,都是一 個機關裡一名小職員,或者一個工廠裡的一名小技術員。她害怕這樣的不對等。 她坐在那裡等他,她總是喜歡提前五分鐘赴約,他卻在分秒不差的時候到達, 他們一起吃飯,嚼著無味的飯菜,他們都沒有說話,但她已經感到自己眼裡抑制不 住的眼淚湧出來,她明白自己愛坐在她對面的這個男人,這就是她眼裡要表達的一 切,她希望他此刻伸出手去為她把眼淚擦乾,女人要的就是這樣一些細微得連自己 都說不清楚的東西,要這樣一些不能用語言來表達,表達就變成無意義的東西。他 沒有伸過手去為她抹去眼淚,他遞過一張紙巾。然後是長時間的沉默,她聽見他長 長地出著氣,同時,他卻不停地看表,他專注的表情下面有一種不為人知的急不可 耐,很長時間過去了,他最後看一下表說,不知我們能不能走在一起?她仍然不說 話,她不知道自己是聽明白了還是對這句話包含的意義一無所知?還是他的表達太 簡單明瞭。 後來她感到其實她只是喜歡在很遠的地方看他,看他為著一個遙遠而對於她來 說是毫無意義的目標奮鬥,她在電話裡聽見他無休無止地咳嗽時,她想他應該有一 個女人,一個能夠與他一起為著共同的目標而奮鬥的女人,而她卻永遠不能成為那 樣一個女人。雖然她知道自己愛他,她也願意與他約會,有時她甚至想與他做愛, 或者是願意想像著嫁給他。但是她害怕這種愛情墮落為一種事實,最後變得不能彌 補。因為愛得太完整,就更加害怕破壞它。在此以前,她是多麼盼望著能夠有一個 像他這樣的好男人來愛她,來與她廝守終身。這是她一直以來的一種渴望,正是因 為這種渴望的支配,他才那樣完整地進入。 更多的時候他們依賴於電話,電話掩去了許多話語之外的表情,她在聽筒裡能 夠清楚地聽見他呼吸喘氣的聲音,後來她甚至覺得電話比真實的見面更真實,他們 無所顧忌地討論各種情感問題,比如,當今社會到底還有沒有愛情,如果有,他們 之間算不算?有一次,她問他,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怎樣?他沒有回答,或許 是他感到這個問題太沉重,也太遙遠。他只是說,看著你的右手,告訴我,你手上 的紋路,紋路的走向,有多長?她照著他的話去做,他告訴她說,你至少能活到滿 頭銀絲。那你呢?我至多比你多活一天。她很幸福,這足以使她快樂。日子對於她 來說,仿佛因為電話而變得豐富和充實起來,原本空蕩蕩的生活因為電話也變得擁 擠起來。一切都在想像中完整和具體。有一次他說,他很想見她,雖然他也清楚自 己生活在不屬自己的生活裡,他無權支配自己的生活,但他仍然說,他很想見她。 後來,她答應到他的住所,一幢戒備森嚴得不像居所的樓房,她必須通過許多 的盤查才能到達。在經過漫長的通道,她感到自己與他是如此遙遠。仿佛天與地那 麼遠。但是她無力抵抗他長久的等待,她必須通過那個長得像沒有盡頭的通道。只 要他仍然等待,她就會一直前往。 他的門對著她敞開著的時候,屋裡一切都敞開來,裡面朦朧又迷惘,她看見一 個巨大的身體擋住整個屋子,而此刻,她的思想被驅逐出體外,只有強烈的習慣的 感覺在動,在飄浮,飄浮到很遠很遠處,又深入到很深很深處,在一切都敞開之後, 她一直盼望的懷抱如此之近,如此甜蜜的擁抱就要到達,她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抖 索起來,他擁她入懷的那一刻,她被甜蜜和幸福包裹著。這就是一切,這就是一個 女人活著與存在的全部意義。在一個男人懷裡擁有的做女人的感覺。她重新有了做 女人的感覺,這種感覺消失了許多年,幾乎被她自己所遺忘的感覺,在此刻如此強 烈地湧上來,如果這一刻要用一生作為代價,她也願意。她只想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時空、宇宙都在這一刻凝固,只有她的整個身心、全身的血液在湧動,這仿佛就是 她所要的一切,愛的至高點。她的額頭緊緊地貼住他溫暖的臉頰。她竭盡全力地去 感受著他的體溫,一種溫暖而柔和的溫度。 這一切似乎已經註定的結局只有一個,他覺得自己一直在等待的女人終於來了, 他天經地義地認為他們必須在一起了,他的手撫著她的頭,她聽見仿佛遠及天邊的 一個聲音在說,你就是那個可以和我過一輩子的人。此刻她感到自己的身體與思想 都凝固了,當這種盼望已久的時刻到來的時候,她反而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她長久而僵硬地靠在他的肩上,讓凝固的思想與身體凍結在那個寬厚的臂膀中間。 好長時間過去,他一語不發地等著她回應。她走出他的房間,她頭也不回地走出他 的視野。 她走出他的視野,她明白他在她身後盯著她,他永遠都是如此訓練有素的風度, 不管在什麼時候,就是在他急著趕去開會,而她又死死地不放電話的時候,他也會 做出專注的表情聽她說,他的教養、耐心和善解人意都是如此訓練有素。她希望此 時他能死死地拽住她,重新擁她入懷,她想知道他是否真的愛她,需要她。但是一 切並不盡如人意,他仍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她固執地不再回過頭去。她知道自 己永遠不可能完全地擁有他,那個念頭再次湧上來時,她一遍又一遍地說,他是一 個將仕途視為生命的男人,他可以給予她,但不是全部,而她要的是全部。完完全 全的擁有,永恆長久的擁有。這是一個永遠無法彌補的事實,她不願意將來的生活 裡守著一個成天都要開會的丈夫。如果是這樣,她就寧肯獨自一人想像著他,在想 象中使他成為她的全部。她開始折磨自己,用不吃飯來懲罰自己,甚至在大雪紛飛 的時候停在馬路當中,讓整個身體掛滿雪霜。 她越來越不明白的是,自己為什麼要把整個事情推到極致,當她在眾多的人群 裡,在多年的期待中尋找到他,她反而又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把自己的愛人放在什 麼地方才能讓愛情永恆。愛情是不是要在永遠的期待中才能長存。多年前她曾經問 過一個男人,愛情能否永恆。甚至比生命更長久。男人告訴她說,絕對的永恆是沒 有的,永恆只是相對的。這是一個含糊不清的結論,但她知道她只想找到一個答案, 也只有一個答案是她想要的,永恆和全部的意義。 他的電話消失了,他的聲音,他的體溫,以及他整個的生活從她的身邊突然消 失得無影無蹤。好像突然之間這一切都成為句號。她越來越不明白自己到底要什麼? 她曾經以為這就是她一生追求的,她願意用一生的時間去尋找的。當她離開她的第 一個男人時,那個男人對著她大吼大叫說,你到底要什麼?那時他們過得很窘迫, 他給她下的定義是,她是一個有錢就會快樂的簡單女人。她後來好像也接受了這個 結論,她離開了那個對她大吼大叫的男人。她以為她真的需要錢,後來她明白其實 她要的東西比金錢更簡單,她只需要一種有能力的愛。只要有一個有能力來愛她的 男人就行。直到遇到他,她才明白,愛是一種能力。現在,她苦苦追求的來到面前 時,她卻讓他輕易地從自己的生活裡流走。 她想如果一個人突然消失一下,在某種意義上是不是就不存在。但他卻來了電 話。他問她在哪裡。為什麼四周鬧哄哄的。她說我在機場。在那幹什麼?本來她可 以告訴他說是送一個朋友,但她卻脫口而出地說,我要去西藏。她知道他清楚西藏 就像她的夢一樣。為什麼?他顯然有些緊張。不為什麼,心裡好煩。到之後給我電 話。她以為他會阻止她,她以為他會在電話的另一頭如她期望的那樣苦苦地挽留她, 不要走,不要離開。但他矜持得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說,只說到之後給他電話。她 真的買了票去了西藏。 她再次中斷與他的聯繫,他的生活不用想像也能知道,他除了開會就是開會, 這是預料之中的事。難道他不會煩嗎?生活裡成天成為一種公式化的生活節奏。那 麼他的感情呢?屬自己的那份生活呢?在什麼位置?她想自己在他那裡又會被他 放在什麼位置?她想起他在電話裡說過,快點回來,他想她。他用什麼時間來想念 她?他根本沒有想念她的時間和權利。他被剝奪得一乾二淨。暴雨連降的那幾個白 晝與黑夜他一直親臨現場指揮,援救物品,他困乏的身體在人群裡時隱時現,她面 對電視屏幕時突然感到這一切離她無比遙遠而不可及。 她越來越發覺想像他比真實地擁有他更完整。 一個月之後她回到城市,她的電話好像從此安靜下來。他沒有再來電話。或許 他來電話時她正好不在。反正他沒有了消息。他的消息只來源於眾目睽睽之下。她 仍然可以從每天的電視新聞裡見到他。他仍然馬不停蹄,仍然疲於奔命。她無法正 常地生活;她用想像他來支撐她的每一個白天與黑夜,真正的愛情是不是與生活無 關,如果愛情與生活不得不發生關係,生活是不是一定就會把愛情吞噬。她記得當 初他說過,他要娶她,讓她成為他的女人。那時候她是那樣急切地盼望能夠做他的 女人。她還說過,只有真正的好男人才能讓女人真正地做一個好女人,也是因為好 男人,做一個好女人才是值得的。但是後來她卻不敢接受他,愛情如此完美,她就 不忍去破壞它。愛情肯定會長久,只要我們把它留在原地。但是人卻在變,人的感 情、需要都在變,而愛情恰恰是需要擔負愛情的人來體現的,如果這一切是註定的, 她想,為什麼要去破壞這種完美的結合,讓愛情留在原地,讓生活繼續。這才是留 住愛情的唯一途徑。愛情只能承擔愛情,愛情卻沒有能力去承載生活。 她想,她真的是瘋了,她正在捨棄的很可能是今生最最寶貴的。 她像掙脫一個與自己彼此相依承的東西,但究竟是什麼東西,她自己也說不清 楚。就像一個溺水者手邊緊緊抓住的一件漂浮物,與之相依為命的東西。她想,從 前她那麼激情地去愛。她從來就不曾擔心過愛有一天會枯竭。 她記起那部美國電影《沒有你的日子》,講述的是一個老掉牙的愛情故事,男 人與女人相愛了,他們相愛得如此深切,後來女人無法承擔這份愛情,她開始害怕 愛情的消失,在他們結婚五周年的紀念日這天,女人突然從男人的生活裡消失。女 人留下一段文字,告訴男人,她因為太愛,因此害怕愛會變枯竭,為留住愛,為讓 愛情永生永世,她必須作出這個唯一的選擇。她選擇了永遠離開,她投進了茫茫大 海。男人沒有追回她的愛人,而他們的愛情卻因此長留在男人永遠的生活裡。他們 留住了愛情,並且讓它永恆了……這是一個美麗而淒婉的愛情故事,這個故事讓她 感動了許多年。 她想她一定要把這個愛情故事告訴他。他會作出怎樣的反應。 他會永遠如此風度,一言不發;她會聽見他對著電話筒呼吸;或者他會說,為 什麼是這樣? 或者他會不會也像另一個男人一樣,對她大吼大叫地說,你到底要什麼? 後來她否定了最後一種可能,他長期培養起來的風度不會允許他這樣做。 她想他的反應對於她不再重要,因為任何一種反應都只會有一個結果。而這個 結果是被她死死地捏在手心的。 真的,直到現在,她才真正對自己有了質疑,連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究竟要什 麼了…… 她把自己繼續留在了尋找與期待中,留在孤寂與迷茫之中。她要愛情,她僅僅 需要愛情。愛情成為了一種信仰。她想是因為自己太愛愛情了,她想或者自己真正 愛上的只是愛情本身而已。 雨停了。情人節的花賣完了。情人們散去。天空依然陰鬱,烏雲密集得像一張 巨大的網。有點像她的那張撥散不開去的臉。 回目錄 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