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短篇小說選 > 找情人得累一輩子 周崇賢 1 我摸出鑰匙,猶豫了一陣。 我終於沒有像往常那樣將鑰匙插進鎖孔,熟練地開門進去,沖斜臥床上的桑桑 喊一聲:「親愛的,我回來啦!」 我抬起右手,輕輕地,叩響她的房門:篤,篤篤。 我聽見裡邊有誰唱歌的聲音。然後就是一聲淡淡的回應:「誰呀?」 我說:「是我,修水錶的。」 這個時候已是晚上10點,感覺中這次運氣比較好,至少,我聽到了她的聲音。 我說:「開門!」我又輕輕地敲了幾下。 門開了一條縫,我看見一個長髮披肩的女孩兒,目光幽幽中似有幾許嗔怪: 「嗯,你怎麼來了?連電話都不打一個!」 我遲疑了一下,我說:「我可以進來嗎?」 桑桑沒有歡迎我也沒有表示拒絕,她看了我一眼,輕輕地轉身而去。 我進了她的小廳,我看見桑桑嫺靜地坐在沙發上,眼睛似是而非地盯著電視畫 面,兩溜長髮差不多把她美麗的臉龐遮住了一半。 我坐下來,與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我說:「今晚上沒出去鬼混?」 桑桑沒有立即和我說話,她好像專心地看了一陣電視,忽然想起什麼來似的, 說:「我這兒還有人哦!」 我愣了,我聽懂了桑桑的意思,我下意識地往她的閨房瞟了一眼,我說:「我 來坐一下都不行嗎?」 桑桑突然笑了一下,我不知她笑什麼。我只是疑惑,如果房裡真的還有人,不 管是男人還是女人,我都覺得不大好。於是我起身朝洗手間裡走,我說:「趕快叫 他滾吧,最好別讓我看見!」 我出來的時候桑桑還坐那兒,靜靜的樣子,很專心的樣子。我注意了一下電視 畫面,好像是珠江台正在播放的一部武打片,演員做作得無以復加,故事情節也胡 編亂造很離譜,我懷疑桑桑專心致志的樣子是裝出來的。 我不知道桑桑為什麼不和我說話,我有點失落又有點尷尬。我盯著電視畫面看 了一會兒,然後我掉過頭來看桑桑。 我的眼睛一眨不眨,我想桑桑肯定已經接收到我的信號了。桑桑一向都是很敏 感的女孩,有點水靈有點嬌氣又有點慵懶,有時候我會心血來潮,心疼地罵她一句 :「你這懶婆娘!」我罵的時候總是懷一種充滿愛憐的心情。而每每這時桑桑就會 貓咪發怒般瞪我,嬌嗔地說:「我踢你一腳!」 然而,這種甜蜜的場景,已漸漸在記憶深處輕輕滑落,即便是俯首尋覓,似已 只能拾起一些零星的殘片。 桑桑有心事,很重的心事。我知道。但桑桑不肯說,我也不敢問得太深。桑桑 和我的關係,是那種普遍存在,但不被提倡的關係。也即是說,我們之間的關係有 點不清不楚。我們只是情人。 「你看我幹嗎?」桑桑終於受不了我的逼視,偏過頭來掃我的一眼。 我說:「我覺得你至少比電視好看。」 桑桑就牽了一下嘴角,那種笑法有點冷。 「你怎麼啦?」我有點受不了桑桑的冷。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我每次來,一 開門都有桑桑在門背後躲著,等我一進門,她就突然發一聲歡呼,跳出來撲到我懷 裡,或者抱住我的脖頸說:「這麼久都不來看我,想死我了!」然後我就順勢抱起 她在廳裡轉幾個圈,拐腳進房把她放在床上,嚇得她哇哇叫。 然而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待遇已經全部取消了,我就像一個被貶職的什麼 官,經常遭遇來自桑桑的不冷不熱。 「這種電視有什麼好看的?你為什麼不說話?」我有點煩躁,我伸手過去,試 圖找回從前的那種感覺,我希望聽到她誇張的尖叫,我希望她會像以往那樣跳起來 咯咯笑著躲開,或者發出嬌嗔的警告:「摸什麼摸!你的手,別亂來啊!」 然而沒有。希望中的場景沒有出現,桑桑只是冷冷地、惱怒地打開我表示友好 的手:「別動!」 我說為什麼?我的聲音有點可憐表情有點委屈。 桑桑的眼睛盯著電視畫面,桑桑不說話。 我不甘心,我把手放在桑桑的膝蓋上,我求她說:「你不看電視好不好,我們 說說話好不好?」 我一邊說一邊用力,我真的很想找回從前的那種感覺。 從前,是的,是從前,有時候我會在桑桑洗衣服或炒菜的時候,突然從後面抱 住桑桑。桑桑的腰很細很軟很敏感,每一次她都會彈簧般蹦起來,尖叫一聲說: 「你的手,別亂摸!」 我當然不會聽她的話。她的聲音、情態以及反應落在我的眼裡,只能解釋為欲 就還推。我肯定不會蠢到她讓放手就放手的地步,我不理她,我甚至會變本加厲越 抱越緊,於是桑桑就會嬌聲地叫起來,並且借用我在小說中常用的一句話:「喂, 你的手,放開,放開你罪惡的手!」 真的,我和桑桑的曾經,充滿了甜蜜和柔情。我敢說我們的相處非常愉快,無 人能及。那種生活中無處不在、意味深長的情趣,總是被我們無意間從平常日子中 挖掘出來,哪怕只是幾句簡單的對話,或者兩對互訪的眼波,都讓人回味悠長快樂 無比。 只是美好都是瞬間。眼前的桑桑不再是以前的桑桑了,她甚至有些厭惡地打掉 我的手,依舊一言不發地看電視。 我感到內心一陣刺痛,我抓過遙控器,胡亂地調台。 「你幹什麼?!」桑桑終於正眼看我,只是那深深的眸海裡溫柔不再。 我一言不發,拼命按遙控器。桑桑突然軟下來,說:「把遙控給我好嗎?給我 嘛!」桑桑伸手過來打了我一下,好像有了和解的意思。 我把遙控器給她,我伸手撩了撩她的長髮,我說:「你怎麼像田震一樣老是把 臉遮起來?像個鬼似的!」 我恍惚聽見桑桑內心深處輕輕的一聲歎息。 「我不要臉!」桑桑說。桑桑的話讓我心裡一沉。 2 我隱約感到情況不妙。廣州之於我就像一個巨大的陰謀,我從一開始就擔心它 終有一天會將我的桑桑吞沒。果然! 這之前,我曾無數次途經廣州,我在廣州有很多經常聯繫或經常不聯繫的朋友, 我總是從心裡惦念著他們,但我真的不喜歡廣州,每一次,當我從佛山或別的什麼 地方向廣州進發,我都會感到莫名其妙的恐慌,我總是懷疑自己會從此陷進去,找 不到回家的路。廣州在我心裡就像一個迷宮,一個妖媚無比的貴婦,一旦某天你接 受了她的誘惑,那麼,當你一腳跨進去,從此你就別想再逃出來。 基於這樣的擔憂,我打內心一直不贊成桑桑選擇廣州。清純如許的桑桑,她白 紙一樣的心靈,將如何去抵抗廣州的浸染? 桑桑是伴隨著那一年的倒春寒進入廣州的,廣州一直是她內心嚮往的天堂。那 年春天,桑桑就像一尾淡水魚,搖動著浪漫的尾巴,游進廣州的深海。 一切都是新鮮的,一切又都是迷茫的,海水的腥咸曾經將桑桑嗆得幾近絕望, 那時候的桑桑幾乎天天呼我,不停地打我的手機。桑桑說:「太累了太累了,我受 不了了!」 我在廣州之外,我想這個時候只要我對桑桑說:「回來吧桑桑,回到我的身邊 來,回來守著我,守著我們的所有。」真的,只要我輕輕地說一聲,桑桑就會毫不 猶豫地回來,和我一起,守候我們生命中的至情至性,至純至美。 然而我沒有這樣說,我知道桑桑是屬廣州的,當她連輕輕鬆松的經理助理都 不做,卻執意要去廣州做業務,我就知道她將屬廣州。我惟一要做的就是給她打 氣,我說:「桑桑,如果你想有所作為,你就要一拼到底。挺住,就意味著一切!」 我知道這本不是我願意面對的,我更願意桑桑就在我的身邊,我會盡一切努力 去善待她的。可與此同時我心裡明白,無論我怎樣努力,均無法給予桑桑所需要的, 桑桑需要的是一個隻屬她的男人。但我不能給她。 我是一個肩負著家庭責任的男人,桑桑知道,我的肩頭上,還擔著另一個女人 的一生。因此桑桑從我們相識的那一天起,就噙著淚花對我說:「我什麼都不要。」 實際上我懂得桑桑的心情,我所能給她的,她並不需要,而她需要的,我卻又 無法給她。桑桑是那種重情重義的女孩,她豐富纖細的情感使她完全有別于那種滿 街都是的所謂女人。其實那些熱衷於俗塵濁世的女人,充其量只能算是雌性動物中 的一種,物質發達的社會進程就像一雙髒手,早已污染了她們靈秀的眼睛,她們甚 至連自己都不知道上蒼賜與她們的女人之美,更不懂得珍惜。在俗濁的世風中,她 們總是描眉畫眼四處招搖,她們完全辱沒了「女人」這美到極致的字眼。 桑桑自然與眾不同,桑桑就像生活在二三十年代的青花瓷瓶裡,徐志摩式的愛 情任何時候都可以令她深深感動。我總是心疼著這樣的可人兒,我真的不忍心眼睜 睜地看著我們的古典之夢浪漫之夢被現實的巨手擊破撕碎。 3 桑桑去了廣州,桑桑總是嬌嬌地對我說:「你要來看我哦!」因為桑桑,我嘗 試著,從心理上接近廣州。我總會在忙碌之後的週末,向廣州靠攏,我知道,我的 桑桑正在廣州的某一個地方等我。可我不明白,她為什麼從城東搬到城西,又從城 北搬到城南,她總是這樣不安分地搬來搬去,她搬家的頻率讓我一臉迷惑。 我說:「你不搬不行嗎?」 桑桑說:「見異思遷是人的共性。」 我隱約發覺桑桑變了,變得離廣州更近,變得離我有點遠。我說:「你變了, 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桑桑說:「誰都在變。」 我說:「我沒變。沒有。」我很固執。 桑桑輕歎一聲,說:「我們不說這些好嗎?」 我開始感到一種隱約的痛楚,桑桑真的在變,我不知道她的這種改變之於她是 好是壞,但我知道我曾經的預感開始應驗:總有一天,廣州會將我生命中可愛的桑 桑奪走。 我懷著一抹即將失去親人的無助和哀傷,在廣州之外凝望廣州。我開始試探桑 桑的反應,電話接通的那一刻,我總是強顏歡笑大聲向她問好:「嗨哥們,最近過 得怎麼樣?聽說你又撈了不少好處?!」 有時桑桑的心情會下雨,說:「你都不來看我,我上哪兒撈好處?」 我說:「沒豔遇嗎?不會吧,這麼可愛的女孩,會沒豔遇?」 桑桑就愁愁地說:「是啊,我也這麼想啊!怎麼就沒點豔遇呢?氣死我了!」 每每這時我就會哈哈笑,我總是安慰她說:「你別急,心慌吃不得熱稀飯,是 金子總會發光,雖然你不是金子,但退一萬步,就算是一砣煤炭,也有人要對不對? 慢慢來,記住,沒有什麼廣州搞不定的。」 然後我就聽那邊的桑桑拖著哭腔叫:「你氣死我了,你再說我踢你一腳!」 有時我會專程去看桑桑,我想無論廣州多麼無情,桑桑心裡仍然保留著我的位 置。每一次搬家,她都會事先告訴我,把她的新居收拾得乾淨整潔,迎接我的到來, 然後,她會在我動身離去的時候很隨意地提醒我:「你不要門鑰匙嗎?」 我接過那串早已為我準備好的鑰匙,我擁她入懷,吻她。我輕輕地咬著她的耳 朵對她說:「為什麼不要?我又不是傻瓜!」 事實上我真的非常珍惜和桑桑在一起的日子,因為我心裡總是有一種莫名的哀 傷,我知道,如果我拋不下社會強加給我的責任,如果那個法定的女人仍舊堅決不 和我離婚,如果我不能親手為桑桑披上新娘的紗巾,桑桑終有一天將離我而去。 何況桑桑一個人身在廣州,廣州的魔手可以改變一切,廣州的花花綠綠可以染 色所有清純潔淨的心靈。 桑桑在廣州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子?我不敢想像。有時深夜我會接到她打來的電 話,電話的那端,舞樂的聒噪讓我心一陣陣地抽緊。我說:「又在外邊鬼混呀?都 第二天了,還不回家?」 桑桑說:「我沒有家!你叫我回哪兒去?!」 我聽得出桑桑喝了酒,可能還喝了不少,我說:「你喝酒了?你怎麼可以這樣!」 桑桑就開始哭,輕輕的抽泣聲就像鋼針插在我的心上。桑桑說:「不喝酒我幹 什麼?想你嗎?可光想有什麼用?!」 我啞口無言。 4 和桑桑一樣,我想我也是個非常敏感的人,我對女人的熱愛更側重於精神的契 合,因此我經常像小男孩一樣多愁善感。纖細的感情使我一天比一天留心桑桑,我 有時會以玩笑的方式提醒她:「你怎麼老是半夜三更不歸家,整天在外邊鬼混?先 說清楚,別給我戴綠帽子哦!」 桑桑便擰我一把,或者打我一巴掌,氣乎乎地瞪我:「你想啊?」 我說:「不是我想,而是我擔心。其實不只是我擔心,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擔 心。」 然而非常不幸,和桑桑的衝突,的確因此而開始。那是一個陰雨綿綿的星期天, 我傷心地發現桑桑的脖頸上有一團紫色的唇印,我敢肯定那不是我的作品,我的眼 淚都差點掉下來了。我默默地,承受這慘無人道的打擊。 桑桑從我一臉的晦氣中反應過來,她好像就此向我作了一個看似合理的解釋, 但我沒聽進去,我只是獨自撫摸著一種無言的悲痛和傷心。 我不可避免地想起桑桑房裡曾經那滿地的煙頭,桑桑說那是她們幾個女孩心煩 的結果,我覺得那只能是一種解釋,但不排除別的可能性。 我幾乎就要被這萬惡的現實擊倒了。我無意干涉桑桑的生活,但我真的仇恨廣 州,我偏激地認為我曾經純潔可人的桑桑之所以這樣,全都是廣州一手造成! 沒有吵嘴,也沒有明顯的嘔氣,一切順其自然。桑桑說,項上那一團紫紅是一 個酒鬼在迪廳裡給她的紀念,我無條件地相信了她,我擔心地勸她說:「如果沒有 伴,那種地方最好少去。」 桑桑溫順地點頭,她的溫順讓我心尖子發痛,我想如果桑桑在我身邊,沒有人 敢傷害她。也許她永遠都不會抽煙酗酒,她還是從前的桑桑。我突然惱恨起自己來, 如果當初果斷地遠離桑桑,桑桑會變成這樣麼?而我又會這般疲累和傷心麼?我想 起一個老前輩曾經的告誡,他深有體會地說:「想出外旅遊,只需累上幾個月;想 買房子,只需累上幾年;想找情人,你就得累一輩子。」 我感到自己累得不行,我的心隨時都在桑桑身上,但我卻不知道她到底在幹什 麼。又是一次相約週末,我無意間發現桑桑的手機話費清單上竟有同一個號碼在很 多時候的通話都超過一個小時。「天,你們到底有多少話說不完哪?」我叫起來, 我看見桑桑裝一臉的鎮定。 桑桑說:「人家要和我講那麼久,我有什麼辦法?」 我說:「男的還是女的?」 桑桑說:「這很重要嗎?」 我說:「當然重要。」 桑桑說:「男的,要是女的我幹嗎跟她聊那麼久!」 我再一次感到情況不妙。狼真的來了! 5 夜深人靜,廣州的喧囂也有它安靜的時候。 桑桑說:「我不住這裡了,我要搬家了。」 我輕輕地把房門鑰匙放在沙發角櫃上。 桑桑說:「我要結婚了,到時候你來參加我的婚禮嗎?」 我默然無語,我知道桑桑說的是真的。 「你來不來?你為什麼不說話。」 我的心就像被鐵鉗揪著,一陣緊似一陣。我無話可說。 桑桑說:「我要結婚了哎,結婚你懂不懂?就是嫁人,嫁給一個不是你的男人。 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忍著心口劇烈的痛楚,我說我是一根木頭,一根沒有任何知覺的木頭。 桑桑說:「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他是誰?」 我說:「想知道,他是誰?」 桑桑說:「他是一個老闆,很有錢。」 我說我應該想像得到。 桑桑說:「可這不是錢的問題,我只是想結婚,想找個男人結婚。你懂嗎?!」 我說我懂。我說天底下男人多的是。 桑桑說:「可他愛我,我半夜叫他他都會馬上飛車趕過來。而且,他已經向我 求婚了。」 我說很多男人都可以向你求婚。 桑桑說:「那你為什麼不?」 我說:「不是我不想。」 桑桑就傷心地笑:「我知道我心裡想什麼,我不怪你!」 我咽著心空中狂瀉的淚水,我非常擔心桑桑對這個世界的把握,前路茫茫,到 處都是陷阱,我擔心我的桑桑走不穩。我說:「你瞭解他多少?他懂你嗎?」 桑桑沉默了一陣,說:「沒這個必要。」 這個晚上是2000年12月9 日,這個晚上我和桑桑一夜未眠。我們說了通宵的話, 直到天亮。 第二天,桑桑特地換上了漂亮的衣裙,還化了淡妝。本來就美麗的她越發顯得 動人了。我強忍著內心的悲傷,我深深地體會到了什麼是生離死別。 我知道我這一走,就等於為我們的這段情緣畫上一個盈滿淚水的句號。我知道。 深深地知道。 「在離別的這一瞬間,讓我再看你一眼……」 「分手時候說分手,請不要說難忘記,就讓那歲月淡淡地隨風去……」 恍惚間有傷心的歌謠在空茫的心空中輕輕響起,我看見淚水湧出了桑桑滿含憂 傷的眸海: 「記住我,記住你生命中的桑桑……」 6 途經廣州,每一次 我都噙著 淚水 車流和高樓撞痛了 我的目光 那些沒有感情的劊子手 那些扮相純真的騙子 從我身邊將你奪走 一片黃葉就是一個飄零的故事 一個故事就是一季風冷的冬天 其實我知道廣州不是你的 東南西北都是圈套 進去了就別想逃出來 花花世界改變一切 你可以不信 你的敵人是你自己 誰都說順其自然好 正在失去和正在得到的 許多事情說不清楚 就像沙子和沙子 就像井水與河水 隔夜的手指冷了 有人在廣州悄悄哭泣 生命的光芒已經消失 你因廣州而改變 不能說你不好 只是,我凋零的愛情裡 不再有閃亮的星光 許多白天和夜晚 途經廣州 每一次 我都不讓淚水從眼中 滾落 …… 據說人生有兩大悲劇:一大悲劇是一生追求的東西永遠都得不到;別一大悲劇 是一生追求的東西終於得到了。我知道,誰也無法擺脫,我知道。 也許,生命之中所有的美麗都在於過程。追尋的過程也即是生命的全部意義。 是的,過程,生命的過程。 我走在街上,一個人,走在廣州的街上。 其實街上有很多人。街在我憂傷的目光中,寂寥而曠遠,那種無限的空茫,無 人能懂。我知道我只能一個人,孤零零的一個人,默默地,承受一切…… 桑桑走了,她已經停了她的手機。我知道,我再也找不到她了,廣州就像一個 無邊的黑海,已經將我曾經的桑桑徹底地吞沒。她就像一縷溫柔而又潮濕的海風, 以這樣憂傷的方式,從我男人的生命中,永遠地穿越…… 回目錄 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