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短篇小說選 >
混亂的幸福
老梅
來一點混亂,就會來一點幸福,活著,就夠了,當然這要按自己的方式活。
一瑣碎
在這間平房的牆上掛滿了我唯一可以掛的東西——破舊的單車車輪,只有三根
鐵絲的木吉他,美女圖畫。房間裡還有一張從舊貨市場上抬回來的席夢思單人床,
除此之外便是滿地的煙屁股和那只被我燒穿了底的咖啡壺,當然還有漏水天花板上
懸著的那只40瓦的燈泡。我不敢給這裡起個什麼名字,我只是知道這是我的窩。
小卡昨天來過了,是和他的會叫的摩托車一起來的。我很笨,笨得連他把我抽
剩下的煙全沒收了都不知道,所以今天晚上我只能在床縫裡尋找幾個較長的煙屁股
來充饑。兩年前我還吸食劣質可卡因的,但現在沒有了。我現在沒有了以前的東西!
在記憶裡,一種虛構的過去已取代了另一種過去的地位,關於這種過去,我什麼也
不能知道——就連它是虛假的都不知道。我就是這樣失去了我曾擁有的家,還有愛
情等等。
我不是基督徒,當然也不是佛教徒,但是我每天都要把我的嘛尼經輪念著一些
我自己都不明白的東西。這是我對我曾經有過手淫的懺悔。其實現在我也還有那樣
的,只是很少了,所以有時候我會懷疑自己是不是性無能。
記得幾個月前,我和小卡、童亮、小玄去泰國芭堤雅芬劇場看人妖表演的時候,
我都還是有反應的,沒料到現在會懷疑自己是性無能。
童亮是和我一起長大的哥們兒,我的窩經常是被他和他的女朋友霸佔的。這個
時候我就會帶著我的《聖經》(我真的不是教徒)跑到花果園立交橋下去睡覺。我
也是在那裡認識小玄的,然後我的《聖經》又讓我和小玄知道了亞當和夏娃偷吃了
禁果,人類開始了最初的懷孕,同時死亡也不可避免地降臨!
小玄就是那種希望死去,等待永恆寂靜的女人。她經常告訴我生命帶來的死亡
與其說是令人恐懼的,不如說是與人為善和充滿希望的。我想她是瘋了!甚至我也
瘋了。也許正是因為瘋了,我才會讓小玄在那個野貓不叫春的晚上有了懷孕和生殖
的可能。但是我不愛她,她也不愛我!我有時候會擔心她會生下個孩子,要是真的
那樣了,我希望禿鷲把這個小東西從三萬英尺的空中拋下,小玄也希望這樣!
二小卡的酒吧
小卡在合群路開了間酒吧——這是間很垃圾的酒吧!
沒錢的時候我就會去他那兒蹭點酒喝,只是那種很廉價的瀑布啤酒。其實有錢
的時候我也去他那兒,因為那裡的女人都是很騷包的。小卡的女朋友就是在這群女
人中被他發現的。我一直希望能有小卡的運氣,可以找個騷女人做女朋友,但是她
們都嫌我太窮,甚至和我一樣懷疑我是性無能。
酒吧裡有個叫「飯團」的樂隊,老愛吼些怪異的調子不讓人好好地喝酒。酒杯
跟著另類的音樂搖搖晃晃,看著是滿滿的一杯啤酒,進了我的肚皮就只有半杯了。
我也是蠻喜歡朋克音樂的,所以有時候也會加入他們去吼上幾句,只是他們覺得我
的嗓門不夠大,思想不夠嘈雜,所以每次都在我還沒夠癮的時候就把我推了下來。
小卡也經常以此來作為譏笑我的話題,讓我在那些騷包的女人面前抬不起頭。
學達書庫 > 短篇小說選 >
我知道小卡是不希望我愛上她們中的某一個。他曾告訴過我他很愛他的女朋友,
但是這個賤貨經常背著他和很多另外的男人做些劇烈的體力運動,但他仍然愛她!
有時候我真的不明白,愛這玩意兒究竟是他媽的什麼東西,把這樣多人弄得好怪。
幸好我沒愛上那些騷包的女人,小玄是好女人,但是我也沒愛上她。
坐在這間酒吧的人都比我富裕,他們抽的喝的都是我只是聽過名兒的那種,因
此我還懷疑過小卡這裡的啤酒都是我一個人喝光的。提到煙,我又想起了陪我走過
痛楚的可卡因,但我現在真不敢去碰那玩意兒了。我現在唯一記得的是我決定離開
它的時候全身冒汗,而且還淌鼻血……
喝足了是會上廁所的,那道貼著「嚴禁大便」的木門後面就是洗手間。為什麼
會叫洗手間?至今我都不是很明白,這些人從來不洗手,男的是這樣,女的也這樣。
我常用我的眼穿過煙霧繚繞的空氣朝那條門縫看進去,但每次都是黑暗,即使是按
下快門也只是黑暗。
晚上十一點以後,小卡的生意就會翻一番,這個時候是男人想要摘野花的時候,
同時它也是我最害怕的時候,因為經過我眼前的都是一對對的狗男女,而我想做個
狗男也沒人願意當狗女。所以我常在這個時候偷了小卡幾瓶啤酒,然後回到自己的
窩,運氣好的時候還可以多幾包不完整的煙,名牌的!
三戒毒所
抱著我那把只有三根鐵絲的木吉他,我在我的窩裡吼了幾天,以示對「飯團」
的不滿。
早上,戒毒所呼我,我懶懶地聽著電話那頭那種熟悉的聲音,幾乎睡去。最後
還是夾著我那藍色的單車去了那個我熟悉無比又不喜歡的地方。
接待我的還是那個高主任,看起來他比從前瘦了很多,仿佛我省下來的可卡因
全到了他手上似的。他頂著的大黃蓋上的那個叫做國徽的東西沒變,還是不能讓我
的思想有所進步。他領著我去了那間沒有名字的房間,然後我就見到了小玄。我開
始不知道小玄也吸毒的,誰知道昨天晚上她在花果園立交橋過癮的時候被公安逮住
了,還把我供了出來。我哭喪著對高主任保證說我真的沒有吸了,看來他也相信了
;若是他不相信的話,我一定會對著我的內褲發誓,證明我的清白。
我看著小玄不想說一句話。她不敢看我,只是蹲在地上像個思想者一般在對著
地上那塊油漬許願。後來,高主任和幾個長得不錯的女警把她帶走了。出門的時候,
小玄還是回頭看了我一眼,但我不明白這一眼裡包含著什麼意思,我也不想去考慮
這個。再後來,我又夾著我的單車離開了那個鬼地方。
我的單車很慢,所以我也很慢!
很久沒有這樣在大街騎車了,眼前的一切變得很陌生,我開始懷疑我會迷路…
…
四混亂
我的單車突然想起要去看看小卡,所以我就跟著去了。
大白天的,酒吧裡挺安靜。「飯團」也沒在這裡嘶吼。劉德華在高保真裡叫我
哭吧哭吧不是罪,但是我沒想哭,好端端的哭啥?窗口日光彌散在酒吧內側邊緣足
足可以殺死那些騷女人留下的病菌,現在她們也沒在。
小卡在吧臺上擺弄著計算器,又在算帳了。他發現了我,滿上一杯酒招呼我。
我就像是喝毒藥那樣花了半個小時才把它喝完。酒喝完了,小卡說他要出去會兒,
破天荒地要我陪他一起,我閑著沒事就答應了。
扔下我的單車,我很彆扭地搭上了小卡的摩托,沒用頭盔,最後就到了一個陌
生的地方(後來,這個地方讓我愛上了兩個摸不著的女人)。
螞蟻是很小的動物,我沒學過生物,具體的就不瞭解了。但現在這個地方很大,
它也是叫螞蟻!房間裡擺著很多電腦,電腦前坐了很多人。小卡告訴我這叫網吧!
酒吧裡有酒,所以叫網吧;這裡有蜘蛛網,所以叫網吧(是很毒的蜘蛛)!
小卡和老闆寒暄了幾句就坐到一台電腦前去了,我看了他和他眼前的電腦老半
天,不清楚他們是在做什麼。我開始覺得無聊,扯了個謊就騙過了了小卡,然後搭
7路車去小卡的酒吧取等我的單車。
我再次夾著我的單車在大街上遊蕩。我想小卡那廝兒一定會對著那台電腦施暴
到晚上8點。
我和我的單車經過紫林庵,經過大西門,經過次南門,又經過花果園,然後到
了某條巷口的時候,我意外地發現了一條公狗在追一條母狗,說不準會是一條母狗
在追一條公狗。我很想知道它們這樣追逐下去的最後結果,但是我現在真的是很困
了,只是想回我的窩,然後躺下。
五立交橋下
沒有睡上一會兒,天就暗了,又沒一會兒,童亮和他的女朋友就來了。我知道
今晚該去哪兒了。但我老覺得這次和他來的這個女人不是上次那個……
我希望他們會愛上我的床!
立交橋下面有很多年輕人在鬧著。我的眼睛搜索著小玄,後來才想起她現在會
被高主任關在籠子裡。
我抱著我的《聖經》靠在橋墩上,但是這次我沒有去看亞當和夏娃,我只是盯
著《聖經》的定價:28!夠我喝九瓶啤酒了。
我有點想小玄了,但絕不是因為愛她。她在的時候老愛給我講些黃色笑話,現
在我想聽也聽不著了。
我換了個頻道去想張柏芝,後來又想到毛阿敏,再後來想到瑪麗蓮夢露的內褲,
後來又莫名其妙地想到在我床上翻滾的童亮和那個女人。
那邊的幾個年輕人打起來了,看來是和上次一樣又是為了那個屁股很大的女人。
這群人是很經打的,上次有幾個廝兒被捅了幾刀,這次又來了,不知道待會兒會不
會又挨幾刀。這樣的大場面不適合我,所以我把身子挪到暗一點的地方去了。
……
六床上的野獸
我回窩的時候已經是早上10點來鐘。一進門就看見童亮和那個女人在我的單人
床上翻滾!真是他媽的兩隻發情的野獸!我沒理會他們。我慢慢地靠了過去,很安
靜地看了一會兒,突然把牆上的美女全部扯下來,然後放了一把火把她們全燒了。
火苗在床前遊躥著,很想將那兩隻野獸燒焦!
童亮終於停止了運轉,瞪著我瞎罵。我沒說什麼,扯著赤裸裸的他摁住就猛打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打他,當時不知道,現在還是不知道)。那個女人嚇壞了,躲
在被子裡哼哼唧唧的。童亮這小子還挺識相,一直沒還手。我打得很累了,幾乎是
氣喘吁吁的了,才收了手。童亮從地上爬起來,在地上翻找出他的襪子,邊穿衣服
邊罵我:「我看你他媽是瘋了!」而且重複了好多次。我撲過去拎住他的衣領,很
想再揍他,想了很久,看著他怒火焚燒的眼睛,但覺得真的找不到什麼理由,我想
我也是瘋了!
後來,他領著那個女人走了,我想我的床以後可以過安靜日子了。
我草草地收拾了一下床上的髒東西,然後躺下掏出昨晚抽剩的半支煙猛吸了一
口,一個字——爽!接著我就莫名其妙地想到要手淫,而且我真的虔誠地做了。做
完之後,我急忙翻出我的已經用來做四分之一個板凳腿很長一段時間了的麻尼經輪
懺悔著。最後我還是躺在這張沾滿各種液體的床上睡著了。
七迷失
一連睡了好幾天大覺,整個人像是散了架似的,躺著都嫌困。費力睜開眼睛,
望著天花板上搖搖欲墜的灰塵我準備抽一支煙,卻很沮喪地發現我根本沒有煙。
我出了門就聽到隔壁的老太婆和對面的幾個老伯媽在說誰家的姑娘偷漢子,形
容得繪聲繪色,好像是她親自替那姑娘偷過那漢子或者她也剛偷過那幾個老伯媽的
老頭子一樣仔細。看著她橫飛的唾沫,我只是在想,那閨女怎麼沒來偷我。
我的單車生銹了,我沒理會那麼多,就夾著它出去了。經過那個巷口的時候,
忽然起一陣風,我激靈靈地起了一胳膊雞皮疙瘩,然後忽然我好希望再一次看見那
只公狗追著一隻母狗,沒想到,還真讓我碰到了,準確地說是碰到了那只公狗認真
地追著母狗,我追著公狗。
最後我迷路了,我沿著來時的路返回去,沒到得了我的窩,卻到了百花劇場。
宣傳板上貼著《重慶森林》的海報,我很想進去看看,但我深信門衛絕不會允許一
個沒有門票的人進去,所以我最後傷心地離開了。
我不知道單車的圓腿也是會斷的,因為以前它從來沒有這樣過,我扛著它找到
了最近的一家醫院,然後一個拿著扳鉗的醫生幫我弄好了它,當我告訴他我沒錢的
時候,他幾乎要免費醫治我了,我和我的單車撒腿就跑,頓時一種從未有過的快感
充斥著我瘦弱的軀體,我又想起了那部叫做《勝利大逃亡》的片子……
路上,我聽到offspring 在擴音器裡唱著那首「WHY DO NOT YOU GET A JOB
(為什麼你不找工作)」。真的,我想我應該找一份工作了,要不然在我花光了我
老爸給我的存摺之後,會餓死的。
八無題
記不得那天是怎麼找到路回來的了,現在我認為最重要的是找份工作。
很奇怪,小玄會知道我住在這裡。她說她剛從籠子裡出來。我算了算,她大概
在裡面呆了28天。我追問她是怎麼這樣快就出來了,因為我發現了小玄臉上淡淡的
笑容,真的很久沒人,特別是女人沖著我這樣笑過了。那一刻,我好想吻她,但卻
忽然沒有了勇氣。
我們一起離開了我汙糟的窩去小卡的酒吧喝酒。這是我20歲以後第一次和女
人在一起喝酒,所以酒量和快樂的心情一樣猛增(在「飯團」的吼聲中,我第一次
感覺到幸福)。
我對小玄和小卡說起我要去找工作的事,他們都用懷疑的眼光看著我,頃刻間,
我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價值,但又說不準這種價值是怎麼樣的。後來小卡叫我來酒吧
幫忙,我謝絕了,我不想成天對著那些騷包的女人和那支樂隊。
臨走的時候,小卡遞給我一包煙,也許他已經看出我這幾天沒抽過煙了。小玄
是和我一起走的,然後她又和我回到我的窩。
小玄一進門就吐了,我好想打她,但沒有。我把她拖到床上,然後開始抽小卡
給我的煙,煙味再次在我的窩裡有了它應有的魅力。
小玄在床上很不安分,我懷疑她是故意露出她那對結實的小乳房給我看的。男
人在面對某些東西的時候會控制不了自己的大腦,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亞當和夏娃,
還想起了童亮和他的女人……
最後,我終於壓抑不了自己想要犯罪的欲望,把小玄給睡了!
那天晚上,野貓沒有叫春。耳朵裡沒有「飯團」的嘶吼,沒有劉德華在高保真
裡的吵鬧,也沒有那些騷包女人職業般的微笑,只剩下這破床的吱呦聲和小玄撕裂
耳膜的喘息。我讓小玄第一次出現了懷孕和生殖的可能。
九流水帳
我在少年宮找了份送報紙的工作,開始的時候做得還不錯。後來,校長發現我
經常盯著那幾個年輕的女老師的胸部發愣,就把我給辭了。
在那之後,我做過傳銷下線,洗車工人,粉刷匠……但我絕對沒做過拉皮條的,
我最恨的就是那些騷女人,但絕不會因此而去找很多男人搞她們。
最後我還是一事無成。
小卡再次叫我去酒吧幫忙,結果我還是去了。我在他那裡是負責給那些狗男女
送酒水。小卡對我蠻不錯,每天給我30塊做零花,啤酒就隨便喝,反正他那兒很少
有人喝這玩意兒。
自從我在小卡這裡上班以後,就很少回我的窩了。那天我請了個假回去了一趟,
走到巷口的時候碰到了童亮,這次是他一個人。他說他來找我好幾次了,老沒找著,
還說他要去四川發財,讓我和他一起去。
我領著他回了我的窩,然後我們就開始抽煙,一支接一支地抽。我問他去做什
麼,他說是幫別人帶點貨過去,我又問他是什麼貨,他說是海洛因。我嚇著了!我
說要去你自己去,我不碰那玩意兒了!他伸出他那五根細得跟筷子似的手指在我眼
前一晃,我明白他是說跑這趟可以掙到5 萬塊,但是我還是沒有答應,我又不缺錢
花,我拿這錢幹嘛?
童亮像是死了老婆一樣,沮喪地走了。沒過一會兒又跑了回來:「兄弟,你考
慮一下。」我說不用了!他再一次死了老婆,走了。
童亮走後,我就把我的窩收拾了一下,這才知道我的煙屁股已經可以裝一大口
袋了。我看著我的窩,覺得它太乾淨了,很符合我媽的眼光,和我以前的家一樣幹
淨!家?我有家嗎?
我怕我不習慣這樣子的乾淨,最後又把那口袋煙屁股倒出來,仔細地撒滿一地,
然後安心地睡了。
十帶著我傷心的狗
童亮一個人去了四川,他走後我才發現某種無法描述的東東同時離我而去了,
我知道,我的席夢思單床上再也沒了童亮和他的若干女人鍛煉身體了。
酒吧的生意越做越不景氣,「飯團」可能是準備跳槽,吼起來也沒以前賣力了。
我還是老樣子,每天接過小卡給的三十塊錢,得過且過,閑著還喝他幾瓶啤酒。也
許是因為生意上的不爽吧,小卡這幾天的情緒有些不安分了,有時候他會說他媽的
一大堆P話,有時候又悶著不說話,只是呆呆地坐著。
後來,我才知道是小卡的女朋友徹底地把他給甩了。小卡很愛那個騷女人的,
但愛的世界沒有公平稱,小卡就這樣被甩了!我現在開始覺得自己幸運了,以前我
還羡慕小卡可以找騷女人做女朋友,現在不想了!
我怕會有和小卡一樣的結果。
……
酒吧有幾天沒做生意了,這幾天我夾著我的單車在街上像一條臭蟲那樣竄。等
到我回酒吧去的時候,才知道小卡進醫院了。
單車快跑!單車快跑!
醫院的護士小姐好漂亮,惹得我心慌。好不容易找到了小卡的床位,他睡著了。
「飯團」的幾個人都在這裡,我聽他們說小卡像是一條傷心的瘋狗快速地跑上樓頂,
然後又像一隻小鳥那樣飛了起來,但忘了拍他的翅膀,然後經過四樓,三樓,二樓
和一樓的窗,最後停在了地上……
認識他的哥們兒,還有酒吧的常客都來了,來看看小卡是怎麼變成了狗,又怎
麼變到了鳥,來看看這只鳥是怎麼飛起,又怎麼跌落。
小卡沒死,千萬別認為他死了,只是他再也不能站著了。那天晚上,他駕駛著
他的輪椅回到酒吧,然後對我們宣佈今晚是酒吧最後一次做生意了,他不想呆在這
座傷心的城市……
那晚,是小卡最後一次當酒吧老闆了,也是我最後一次在小卡的酒吧喝酒,
「飯團」也唱了他們在小卡的酒吧裡唱的最後一支歌——《帶著我傷心的狗》:
我的狗失戀了/它不再像往日那樣/在我的面前……
十一亂說
小卡賣了酒吧之後就回石阡老家去了。他走後我們開始的時候還經常提起他的
脆弱,後來就慢慢把他給遺忘了。
昔日的酒吧改賣性具了,我也失去了我的工作。「飯團」也移師南京,聽說連
名兒都改了。小玄自從被我搞了就再沒來找過我,沒過幾個月,陌生女子告訴我,
小玄嫁給了一個有很多人民幣的老頭,後來,老頭死了,小玄成了富婆,再後來,
關於她的一切就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我又經常夾著我的單車在這座肮髒城市的大街小巷穿過,但我再也沒碰到那兩
條狗了。
我的確是失去了很多,至少現在失去了很多,但我從未傷心過。活著,註定會
失去很多,當然也會得到很多,也算是公平了,就算是覺得不公平,我還是得活著。
活著,夠了!
回目錄 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