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銀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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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以現代的眼光看,西幫京號在辛醜年所遭遇的這場金融危機,實在也是
難以避免。遭受這樣的擠兌,不是它的信譽出了問題,而是因它的金融地位引發。
那時京師還沒有一家官方銀行,更沒有現代意義上的央行。一國之都,經歷庚子年
那樣的大劫,要復蘇,需要多少貨幣投入!官方既無央行,戶部又無力管這樣的事,
壓力便落在民間的金融商家身上。西幫票號勢力最大,受壓自然首當其衝了。
西幫遵照「賠得起」的經商理念,打開祖傳的秘密銀窖,源源往京師投放現銀,
雖然意識不到是在行使央行之職,卻將自家的信譽推上了巔峰。
京號穩住陣腳,戴膺這才想起津號。就問有沒有津號的信報,信房說:有幾封,
已及時交給戴老幫您了,還沒有拆閱呀?
戴膺忙在案頭翻找,果然,放著幾封,竟未拆看。這一向竟慌亂如此,戴膺自
己也有些吃驚了:是危局前所未有,還是自己也顯出老態?
他一一拆開看時,由驚到喜,也松了一口氣。他也終於承認,邱泰基畢竟不是
平庸人物。
這一向,天津也似京師,西幫各票號複業伊始,即陷擠兌重圍中。但津門畢竟
不是京師,西幫面臨的危局也就大不相同。
天津沒有京城那麼多衙門和官吏,所以也就沒有小票之災。但津門是北方第一
大商埠,票號的重頭戲是在商界。津號開張後,湧來擠兌的也主要是工商客戶。他
們人頭不算眾多,但求兌的數額卻大,求兌的又都是逾期的存款,不好通融。老號
調十幾萬兩銀子過來,實在也打發不了多少家。
西幫老號本來已經調出血本,在傾全力支持京津複業,只是鏢局運銀要費些時
日而已。可津門商界卻不願等待!為了爭奪兌現,各家竟相將銀票貶值,票面百兩,
只求兌現七八十兩,能兌到就成交。
商家如此貶值兌現,是急於恢復商貿。津門劫難甚于京師,銀根短缺更甚於京
市。議和既成,復蘇在即,商家都想搶先機。誰先籌到銀子,誰就搶到了先機。可
如此將銀票貶值,西幫各號都不願意。因為票號在津門的金融放貸,遠遠大於收存。
存單貶值,借據也要貶值,兩相沖抵,西幫吃虧太大。
尤其票號中老大日升昌,珍惜自家百年聲威,帶頭放出響話:「日升昌銀票,
無論收支,一文也不貶!」緊跟著,平幫蔚字號也放出同樣的話。不久,西幫各號
也都跟進了。
這樣一來,外面雖有擠兌,票號倒也從容了。從容由老號調銀,從容足額兌付,
儼然端起了金融界老大的架子。
但津門畢竟是商貿大碼頭,市面很快就有了應對的招數:西幫銀票既不肯貶值,
又不能及時兌現,那就直接拿它流通了:商機不等人!一時間,西幫銀票與現銀一
樣管用,形同流通貨幣。又因津門大額銀票多,為做小額商貿,持票者又臨時開出
「撥條」,也即現在所說的「白條」。影響所及,那些與西幫無涉的商家,也以開
「撥條」方式,開展商貿。只是,這種與西幫不沾邊的「撥條」,就不大值錢,百
兩僅值七八十兩以下。
津市復蘇之初,就這樣出現了銀票、「撥條」滿天飛。其中最搶手的,當然還
是西幫票號開出的銀票、匯票。但西幫之票在流通中,也被商界分成了幾等。財大
氣粗的大號之票,自然是足額流通。實力稍差,但信譽好的,銀票也稍打折扣。字
號小,或信譽出了問題的,銀票便如「撥條」似的,流通時要貶值很多。
天成元在天津本是大號,老號也在源源調現銀來接濟。自然就緊跟了日升昌、
蔚字號,公告商界:「本號一切銀票、匯票、銀折,無論收支,一文不貶!」但邱
泰基很快就發現:天成元銀票在津市竟然也是打折流通的!貶值雖不到一成,但比
日升昌、蔚字號、大德通、志誠信等大號,已低了一等。
這就是說,在津市,天成元票莊已被劃出一流大號之列。
邱泰基初來津號領莊,就張羅出這樣一個局面?他當然不能接受。不過,他也
沒有太焦急。
他到天津以來,並未做錯什麼事。他是力主搶先開業的,可惜老號不成全。但
僅僅是開業遲了幾天,也不至於被津市這樣看扁吧?
顯然,天成元在天津被低看,還是因以往的兩件塌底事:前年五娘被綁票,去
年字號被打劫。這兩件事雖與邱泰基無關,但不儘快掃去其陰影,天成元津號真要
淪落了。
邱泰基就此給京號寫了信報,誠懇請教戴膺。但一直沒有回音。自己夜夜苦思,
也謀不出好辦法。白天,他坐不住,藉口要熟悉津門,到處拜山、走訪、交友。那
天去拜訪一家洋行,偶爾聽到一句話,忽然有悟,就趕緊跑了回來。
一回到櫃上,就去見副幫楊秀山。邱泰基到任以來,一直對楊秀山恭敬有加。
凡關號事,都要先與楊秀山商議;楊秀山有高見,一定照辦。這樣,楊秀山漸漸對
邱泰基也有了好感。
楊秀山見邱泰基今日興沖沖的,便問:「邱老幫,有什麼喜事嗎?」
邱泰基說:「哪來喜事!我只是忽然生出一個主意,也不知可行不行,才
趕緊跑回來,請教你。」
「邱老幫老這麼客氣,我可不敢多嘴了!」
「楊掌櫃,你在津門多少年了,我才來幾天?我不請教你,請教誰?」
「快不用多說了,先說你謀出一個什麼主意?」
「我先問你,天津的西洋銀行中,有沒有你熟慣的人?」
「有倒是有幾位。找他們有何貴幹?」
「我先問你,這幾位熟人,你熟慣到什麼地步?」
「再熟慣,也只是方便談生意吧,人家畢竟是洋人。」
「方便談生意就成。今日我在洋行聽了一句話,很有用。」
「聽了一句什麼話?」
「我正跟洋行打聽,西洋銀行開出的票,兌現不打折吧?你猜洋行怎麼說?他
們說,洋人銀行才沒心思管眼前生意!我就問,那他們心思在哪?」
「在哪?」
「洋行說,都在忙著兜攬大清賠款!」
「他們倒是著急!議和的十二條還沒正式生效吧?」
「那是一筆大生意呀!這數億賠款,都要經洋人銀行匯往各國,誰家不想多搶
一份?」
「這與我們相關嗎?」
「怎麼不相關?你忘了甲午賠款嗎,各省分攤的份額,還不是由我西幫匯到上
海,轉交西洋銀行嗎?這次,也例外不了。國內這樣大宗的金融匯兌,也只有我西
幫能做。」
「邱老幫,我明白了,你是想搶先下手,與西洋銀行早聯手,兜攬賠款?」
「你說對了一半吧。眼下,我們最當緊的,還是重振天成元在津門的聲譽。聲
譽不振,以後兜攬賠款也要吃虧。現在津門金融界,誰的腰杆也比不了洋人銀行硬。
如有幾家洋人銀行,並不低看我天成元,津市也會跟著另眼看我們。」
「連津市都低看我們,洋人會高看我們?」
「要不我說兜攬賠款呢!我天成元在津門有所失手,但在其他行省還是大號。
洋銀行兜攬賠款,能不求我們?」
「原來是這樣,邱老幫想跟洋人銀行借力發功?」
「我只是有此願望。能不能借來力,那就全靠楊掌櫃與洋銀行的交情了。」
「我先推薦一個人吧。戲還得全憑邱老幫來唱。」
「楊掌櫃主唱,我幫襯。」
楊秀山推薦的這個人,是英國麥加利銀行天津支行的一位買辦,叫沙克明。外
國銀行的買辦,也就是它聘任的華人代理。西洋銀行中能直接操漢語的洋人畢竟太
少。所以在華做生意,大多依靠這種買辦。由楊秀山陪同,邱泰基與沙克明見了一
面,居然就有了意外收穫:天成元津號,竟從麥加利銀行借出五千兩現銀!
要在平時的津門,從洋人銀行拆借這點現款,並不是大事。但在眼下銀根奇缺
的非常時候,能辦成這件事,可是真露了臉。不但從洋銀行借出現銀,寫利也不很
高,連票號同仁也在猜測了:這位邱泰基又使了什麼奇招?
其實,邱泰基也只是預料正確而已。他雖然擅長應酬,可與洋人交流畢竟不同。
同沙克明見面後,他剛說自己是從西安新調來,對方就問:「那你同陝西官府不生
疏吧?」
邱泰基一聽,就知道自己估計得不錯。於是便說:「同現任巡撫端方大人,還
算相熟吧。端大人在做陝西藩台的時候,我們就常有交往了。」
沙克明聽後,就開始陳說麥加利銀行來華如何早,信譽如何好,與西幫票號交
往如何愉快。
邱泰基趁機提出拆借現銀的要求。
沙克明竟痛快答應。
事情辦得這樣簡捷,邱泰基、楊秀山也有些意外。
趁此順利,他們又找了兩家洋人銀行,居然也都拆借成功。很快,津市對天成
元也不敢低看了。
與這幾家洋人銀行交往,邱泰基也明白了:洋人看銀市,有許多與津人不同處。
天成元津號
雖出過那樣兩件大事,但洋人並不把它當做生意上的失手。而近來西幫返回京
津,能這樣源源運現開市,不貶舊票,洋人比津人還驚訝!西幫實力出人意料,如
此愛護自家信譽,更令人不敢輕看。所以,洋人肯借力給你,實在也不只為兜攬賠
款。
沙克明說:「在天津,西幫大號最可信賴。看來,此言也不全是客套。」
戴膺剛剛在上海考察過洋人銀行,所以對邱泰基能想到向西洋銀行借力振市,
就特別有好感。尤其邱泰基以往背有胡雪岩作派的名聲,這次向西洋銀行借銀,居
然也不避嫌,這就更令人感動。胡雪岩最後就是栽在西洋銀行的債務上。
津號得此好手,京號不但可以安心,甚而還可有所依託。
看過津號信報,戴膺當下就給邱泰基寫去一封誇獎的信。同時也致信老號,說
津號由邱泰基領莊複業,開局甚好。
津號頹勢稍有挽回,邱泰基這才從容來探望瘋五爺。
他剛來津時,曾演了一場「起賬回莊」的戲。但那次怕太張揚,他未出面。而
且「起賬」的地點,也未選在五爺的住處。雖然京號的戴老幫提議選五爺住的宅院,
但他回來細想了想,還是選了別處。為演這麼一場戲,給五爺引來麻煩,也不好向
東家交待。因為這中間提到過五爺住處,更提醒他一定要去探望瘋五爺。可津號
開局不利,邱泰基一直也沒顧上來。
這天,由櫃上一位夥友引著,來到五爺住處時,敲了半天門,才終於敲應。
先出來開門的,是武師田琨。未開門前頗不高興地叫駡著,等開門看見是津號
新老幫,才忽然慌張了。
邱泰基已有些不耐煩,但沒流露出來。陪著來的夥友早發話了:「大白天的,
門關這死做甚?」
田琨似乎更慌張了,說:「這一向都如此,五爺夜間不睡,白天才睡。我們也
只好跟著黑白顛倒。邱掌櫃快進來吧!」
邱泰基進來,見這座兩進宅院倒也拾掇得幹淨利落,只是一路寂靜無聲。
「五爺正在睡覺?」他隨口問了一句。
田琨忙說:「可不是呢!我進去,看能不能將他搖醒。」說時,就要先往
裡院跑。
邱泰基叫住說:「快不用折騰他了。他睡他的,我進去看我的。」
進了裡院正房,果然見一個人橫躺在床榻上,張了大嘴在酣睡。
跟著的夥友先說:「邱老幫,這就是五爺。」
田琨已經過去將五爺的身子扳正,一邊吆喝:「五爺——有人看你來了,字號
的邱掌櫃,五爺——」
邱泰基忙止住,說:「不用折騰他了,由他睡吧。」
邱泰基以前有機會去康莊,是見過五爺的。眼前這個酣睡的人,卻無一處像五
爺,也許是睡相不雅吧。好在周身上下還算整潔,臉色也不錯。
「田師傅,聽說你對五爺甚為盡忠……」
田琨慌忙打斷說:「唉,再盡忠,也救不了五爺!都是我惹的禍!」
邱泰基就說:「以前的事,不用多說了。我來津號領莊,也當盡力照顧五
爺的。這頭有什麼急需,田師傅及時告訴我們。五爺成了這樣,也是個可憐人,我
們一道多操些心就是了。」
「那我就代五爺謝邱掌櫃了!」
「不要說見外的話。在這裡伺候五爺的,還有些誰?」
田琨又有些慌似的,說:「也沒幾個人!都不想在這裡久住!眼下除了我,還
有位呂嫂,是老太爺親自打發來的。廚子,兩個雜工,都是從本地雇的。要不要叫
呂嫂出來?」
「不必了。」
邱泰基又簡略問了問當年綁票情形,就告辭了。
送走邱泰基,田琨忙進來見呂布。
呂布已穿好衣服,嘲笑似的說:「看你還是一臉驚慌!哪如我出來應付他們?」
田琨說:「邱掌櫃的心思,全在五爺身上,並不十分看我。所以我早不驚慌了。」
呂布說:「這位邱掌櫃還那麼驕橫?當年擺譜兒坐綠呢官轎,沒讓老太爺把他
奚落死!」
田琨說:「我看這位邱掌櫃也是心善的人,很可憐五爺。」
呂布又是一臉嘲笑,說:「你的心思,才全在五爺身上!」
田琨忙賠笑說:「現在,就把心思都放你身上,還不成嗎?街門二門,我都關
好了。」
呂布說:「今天拉倒吧。叫這麼一攪,我可沒那心思了。你還是把街門開了吧,
省得那幾個雜工回來,又擂鼓似的敲。」
呂布來這裡,也才大半年吧,就與田琨攪到一起,實在也是把後半生看透了。
她被逐出康家後,就知道自己觸犯了東家太深的忌諱。她被放在老院多年,東
家深處的東西,知道得太多。平時辛金優厚,可一旦被疑,下場也可怕。她能被打
發到天津伺候五爺,辛金依舊優厚,而且准許帶了男人來,起初她還很慶倖。
可男人一開始就不想出來。好不容易拽著上了路,只走到平定,這個沒良心的
東西就高低不往前走了,說什麼也要回去。也不等多勸說,半夜趁她睡著時,竟不
辭而別。
呂布也知道,靠她的辛金,男人在村裡過著吃香喝辣的富貴日子。說不定還為
下了相好的女人。但她身在康宅,每三個月才能出來歇半月假。當年受老東西寵愛
時,連這半月例假也保不住。因離不開你,才不叫你走,你也不好愣走。所以,她
也不便多計較男人。可現在她走下坡路了,男人也不體諒,依然只戀著自己那坐
享其成的舒坦日子,不肯一道出來共患難。自家孤身到千里之外掙辛金,養活你在
家裡吃香喝辣?呂布的心裡真是涼到了底。
到了天津,伺候的又是這樣一位瘋主子,你再盡心,他連一句知情達理的話也
不會說。
除了瘋五爺,在這裡當家的就是這位田武師了。田武師年紀比五爺大,人也精
明,尤其對瘋主子,那真算盡忠了。五爺的吃喝起居、喜怒哀樂,他都操了心管。
瘋人本來就喜怒無常,可五爺一不高興,田琨就坐不住了,千方百計哄,直到他傻
笑起來。哄他洗臉,哄他吃飯,哄他睡覺,那更是家常便飯。
這位傻五爺呢,誰的話也不聽,就聽田琨的。一時見不著田琨,更了不得,不
是發抖,就是哭。
呂布初來時,見田琨如此仁義,心裡還是很感動的。一個武人,有如此善心,
又有如此耐心,很難得了。
只是,她自己對這位瘋五爺,卻生不出很多憐憫。也許因她對老太爺瞭解太多
吧,總覺五爺成了這樣,分明是對老東西的一種報應。而且,她就是想盡心伺候這
位瘋五爺,人家也不認她。
真的,瘋五爺好像不喜歡她,更不許她靠近他。她一走近,他就亂喊亂叫,像
見了強盜似的。在康宅的時候,呂布也沒得罪過五爺。她現在的樣子,就那麼可怕?
她問過田琨:「五爺這是什麼毛病,怕見女人?」
田琨說:「是玉嫂嚇著他了。玉嫂那人不仁義!五爺五娘好時,她多會巴結?
見五娘沒了,五爺成了這樣,她就不耐煩了,成天哭哭啼啼只想回太谷。你心裡煩
悶,也不能朝五爺發洩呀?他已經成這樣了,你還冷了臉指桑駡槐,發了火挑剔埋
怨,也真忍心!」
五爺五娘跟前的玉嫂是什麼樣,呂布真沒有多少印象。她就問:「難道我長得
像這位玉嫂?」
田琨斷然說:「不像,不像,一點都不像。」
「那我是太難看,還是太冰冷?」
「都不是,都不是。你千萬不能跟五爺一般見識!他是給玉嫂嚇的,跟你無關。
你先讓著他些,以後我能叫他喜歡你。」
那次,呂布就順嘴問了一句:「那叫你看,我也不難看吧?」
奇怪的是,當時田琨竟很爽快地說:「呂嫂你要難看,天下真沒好看的女人了!
所以我說,五爺不是怕你,是還沒認得你呢。」
「我是問你呢,又扯上五爺!」
「我就這麼看呀!」
呂布不相信他說的是真話。真話不會這樣說,就像喝涼水似的。但當時她也沒
追問,訂正。其實,她也不希望他改口。
經田琨耐心調理,瘋五爺倒真不害怕呂布了。漸漸地,五爺也願意聽她的話,
願意由她擺佈。
有一次,她就問田琨:「你這樣操心,是為了五爺,還是為了我?」
田琨說:「為了你,也為了五爺。」
她追問了一句:「到底為了誰?」
田琨的回答,真沒把她氣死!他竟說:「呂嫂,我是想叫你救五爺。五爺畢竟
年輕呢,有呂嫂你這樣的女人疼他,說不定能把他的靈魂喚回來。」
呂布立馬拉下臉,厲聲說:「好呀,你原來安的是這心!拿我使美人計?你是
我什麼人,主子,還是男人?竟要拿我去討好這個瘋人?先看看你自己是誰!」
田琨顯然沒料到會這樣,頓時慌了,忙說:「呂嫂,我不是這意思,不是這意
思,你誤會了!」
「我誤會了?我一個女人,不往別處誤會,專往這種事上誤會?那我成什麼女
人了?你先看清我是誰,也先記著你是誰!」
田琨更慌了,連忙賠罪,呂布已憤然而去。
呂布發這樣大的火,也是因為田琨的話觸到了她的疼痛處。那樣盡心伺候老東
西,落了一個什麼下場!不用說富貴了,現在是連家也不能歸,鄉也不能回。你田
琨也是伺候人的,竟也不把她當人!她伺候了老東西,再伺候這個小東西?東家不
把她當人,你田琨也不把她當人?還以為你心善,仁義呢,真是看錯了人!
田琨呢,他實在也沒有惡意。五爺住進這處宅院,已經是第三個年頭了。越住,
這裡越似一個孤島。好人都憋悶,瘋人他能舒坦了?玉嫂在時,她不仁義,成天慪
氣哭啼,還嫌他煩她。可她一走,這裡清寡冰冷得簡直叫人害怕。那段日子,五爺
倒是不哭鬧了,可仿佛更憨傻。
所以,呂布一來,田琨除了高興,也得趕緊巴結。而實在說,呂布雖比玉嫂大
些,可人家多年放在老院,出息得貴婦一般,佳人一般。呂布真比玉嫂好看得多。
這樣一個女人,如能和和氣氣守在這處宅院中,說不定真能把瘋五爺的靈魂喚回來。
五爺五娘的恩愛,田琨是知道的。他一直以為五爺失瘋,就是因為猛然割斷了這份
恩愛,他的靈魂尋五娘去了。你能把五爺的靈魂喚回來,是做了善事,也是做了他
的再生父母。
這有什麼不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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