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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廠子給下崗人員發生活補貼，一人1000元。三十來個下崗男女職工排著隊領錢，臉色都不好看。一個女工領了錢，沒走幾步，「哇」地一聲哭出來，蹲在勞資科門口不走。於大崗排在後面，聽到那女工的哭喊——「這點錢怎麼過下半輩子啊……」於大崗聽了，也沒什麼反應，自己前半輩子不怎麼樣，後半輩子又能怎麼樣？
于大崗拿了錢，出門看見廠子那個最大的煙囪裡冒出了煙，就愣神看了一會兒，才知道，冬天要來了，廠裡今天燒暖氣了……於大崗把錢塞進衣袋，像平常下班一樣，朝廠門口走。剛出了廠門，沒幾步，於大崗就被等在那裡的兩個車間同事堵了。於大崗站住，以為他們倆是上前來跟他道別，但看兩個人的神態又不像，其中一人說話了：「大崗，你別怪我們不仁道，我們也是沒辦法了，你今天下崗了，我們沒准下個月也下岡了……」大崗盯著那同事的臉，還想鼓起勇氣安慰他一下，就又聽到邊上另一個同事說話了：「大崗，你懂我們的意思吧，你上半年借我們倆的一人500塊錢，也到還的
時候了。我老婆逼得也緊啊。」大崗聽明白了，兩個同事是要他還錢來的，他們也確實找對時候了。大崗上半年按照廠裡的要求，把原先分配給他死去父親的一套兩居室，以優惠價25000元買了。大崗為此花掉了他打算結婚的二十年積蓄2萬元，又四處借了5000元，買了房子。如今，自己下岡了，別人來要求還錢，也不能說不對。大崗掏出農袋裡剛發的下崗生活補貼1000元，分成兩半各500元，給了兩個同事。兩個同事頓時有點激動起來，連聲說謝謝，大崗也順著說不用謝、不用謝，等望著兩個同事遠去的背影，才
反應過來，這事兒怎麼彆彆扭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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