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以後都市
危險關係
歐健寧
一
麻將一直打到大半夜。這場賭博從前天晚上開始,已經延續了一天兩夜。
打牌的四個人全都綠了眼。他們因為精神的高度緊張和缺乏睡眠,已經快支撐
不住了,倒下去就能睡著。而這時候,只有李大明的精神狀態最好,但他也是神經
最緊張的一個,害怕這場遊戲隨時會結束。在麻將桌上害怕結束的只有一種人,那
就是賭輸了。
李大明已經輸了5 萬塊。而贏家,是他的老闆曹永福。
在曹永福催促了幾次之後,大家終於約定了最後結束的時間——早上7 點鐘。
李大明的神經繃到了極限,他拿牌的手不時地發抖,眼珠幾乎擠出了眼眶。這一切
都被曹永福看在眼裡,他在心裡暗笑,但臉上卻不露出痕跡。
時間到了。在早上7 點鐘的時候,李大明不但輸掉了身上所有的錢,還整整欠
了曹永福5 萬4 千塊。其他的兩個人正好平本。曹永福很大度地拍拍李大明的肩膀
說:「先回去睡個覺,錢的事過後再商量。」
李大明腦袋一陣眩暈,他跌跌撞撞地回到宿舍,倒在床上,昏睡過去。李大明
不停地做惡夢,而惡夢的主要內容就是曹永福拿著一把刀來砍他,他拼命地跑,跑
得大汗淋漓,但曹永福好像無處不在,獰笑的臉讓他喘不過氣來,最後,他一腳掉
進了一個深淵裡……他驚醒了。
「你怎麼了?」老婆曲梅問他,一邊遞給他一條毛巾。
「沒事,做惡夢。」李大明擦著身上的冷汗,仍驚魂未定,「現在幾點了?」
「晚上7 點,你睡了一個白天。」曲梅幫他倒了一杯水,一邊埋怨道,「你們
打麻將還要不要命?打了幾天幾夜,人都變鬼了。我問你,我的耳環不見了,是不
是你拿去賭輸了?」
「沒有!我拿你東西做什麼?」李大明惱羞成怒,把杯子摔在桌子上,然後到
門口的水龍頭洗澡。
「沒有就沒有,你發什麼火?」曲梅從裡屋跟出來,看他洗澡,過了一會兒,
她又說,「剛才張珍過來喊我們今晚去她家吃飯。」
一聽到這話,李大明立即怔住了。張珍是曹永福的老婆,意思就是曹永福請他
們吃飯。他為什麼請客,李大明的心裡很清楚。平時,曹永福偶爾也會請工人去他
家喝酒,那是因為他喜歡喝酒,需要有人陪喝,但今天晚上這頓飯的意義卻是與往
常很不一樣。
李大明洗完澡,躺在床上心神不寧地抽煙。他知道,曹永福肯定不會放過他,
這5 萬4 千塊錢肯定要他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逃跑是沒有用的,曹永福勢力
很大,黑道白道的人都認識不少;而他只是一個外地來的打工仔,連廣東話都不會
說,曹永福要收拾他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李大明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5 萬塊錢,相當於他和曲梅在曹永福的廠裡白乾
3 年。白白幹3 年啊!還要扣除飯錢、平時的花銷……李大明一翻身坐起來,狠狠
地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你到底是怎麼了?」曲梅奇怪地看他。她穿著一件碎花的襯衫,正在梳頭。
「我沒事!你不用管我。」李大明煩躁地走出去。喝了幾口冷水後,他又走回
來,看到曲梅還在梳頭,他沖她吼:「你打扮那麼漂亮幹什麼?想去泡男人啊!」
「咦——怪事了,我又沒招你惹你,你沖我發什麼火?敢情你老婆大老遠地來
這裡打工,照料你的生活,就是為了找男人,這樣的話你居然說得出口!你摸摸自
己的良心問一問,我哪裡對不起你?」曲梅越說越激動,「我從家裡面出來,和你
住在這種窩棚裡,替你洗衣服,做飯,替你加班,還要省下錢來給你去打麻將,一
年都買不了兩件新衣服,還要受你的氣,你出去看一看,有哪個女的像我這樣?」
曲梅說著說著哭了起來。她一哭李大明的心也軟了,他上前安慰她。曲梅甩開
他的手,走到一邊去繼續哭。又僵持了一會兒,曲梅才擦乾眼淚,仍不理他。李大
明自己也沒心情,又安慰了兩句,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曹永福家。
今天這餐飯特別豐富,曹永福特意讓老婆張珍做了幾道好菜,酒則是價格不低
的「沱牌」。李大明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曹永福是個人精,他肯定知道自己一時拿
不出這筆錢,現在又擺出這麼好的酒菜來招待他們夫婦倆,一定有什麼目的。他想,
大不了豁出去和他拼命,反正橫豎都是死。
這麼想著,李大明就放開肚子喝。曲梅也陪著他喝了兩杯。酒過三巡,曹永福
卻絲毫沒有提錢的事,反而問曲梅到這裡後生活怎麼樣,習不習慣。曲梅喝了酒,
臉上很紅,受到老闆這樣的詢問,她有點受寵若驚。李大明雖然酒喝多了,但他並
沒有失去理智,他注意到曹永福看曲梅時的眼神有一種怪異,這不禁讓他打了一個
寒顫。
吃完飯,曹永福讓張珍帶曲梅出去逛逛,屋裡只剩下他和李大明。
曹永福先是給李大明點了一根煙,吸了半截之後,他悠悠然道:「你看怎麼辦?」
李大明已經有些不清醒了,他晃晃腦袋說:「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我知道你拿不出這筆錢,你也不肯白乾幾年的活,對不對?」曹永福好像已
經看透了他的心思。
李大明不吭聲。
「我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不知道你想不想聽?」曹永福心滿意足地摸著他
的大肚子。
「什麼辦法?」李大明的酒立即醒了。
曹永福坐過來,摟著李大明的肩,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李大明的臉刹那間漲
成了青紫色,像一塊不太新鮮的豬肝。他說不出話,或者說他被曹永福的「主意」
壓迫得喘不過氣來。曹永福眯著小眼,拍拍他的臉,說:「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
李大明搖搖晃晃地從曹永福家裡出來,他走到一塊偏僻的地方,然後扶著一棵
樹,劇烈地嘔吐。吐完之後,他開始破口大駡曹永福。罵著罵著,他突然難過起來,
蹲到地上,抱著頭哭了。
二
李大明越想越覺得是中了曹永福的計。他早就知道曹永福看上了曲梅,只要一
有機會,曹永福那雙色迷迷的眼睛就會不時地瞟她。特別是曲梅洗衣服的時候。有
一次,曹永福叫他跟車去貴州進貨,來回一個星期。回來之後,他就發現曲梅多了
幾樣化妝品,他問她怎麼來的,曲梅說是張珍給她買的。後來李大明調查出是曹永
福買的,為此,他和曲梅大吵了一架。曲梅氣急之下,要尋死,李大明才相信她是
清白的。但他心裡還是很不舒服,曲梅收了曹永福的東西,肯定也讓他占了一點便
宜。因為沒有證據,他也不好妄下結論。
這次打麻將本來李大明不想去,因為他們沒有多少錢了,又要攢錢回家過年,
曲梅不讓他玩。但曹永福答應借給他,並保證只是玩玩而已,不會讓他虧得很厲害,
他禁不住鼓動,便決定玩一會兒。誰知道剛開始的時候,他的手氣特別好,連贏了
一千多。後來越打越激烈,籌碼也越來越大,大家都不肯歇手,曹永福還專門叫人
做飯送來。沒想到,沒有多久,李大明的倒黴運就來了,一口氣輸了幾萬。李大明
懷疑曹永福做了手腳,其他兩個人是他請來的,只不過是陪襯。
三天的時間不算多,一眨眼就過了。
「怎麼樣,想清楚沒有?」曹永福臉色變了,「李大明,你也是聰明人,不會
不知道規矩吧?」
李大明啞口無言。
「大明,」曹永福把語氣緩和下來,「我不是想整你,我是想幫你,你想想,
你到這裡來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掙錢嘛!這樣回家也風光,不然人家還以為你
在外面打工把錢都嫖光了呢。5 萬塊錢,你白乾幾年又何必呢!是不是?」
「我再想想。」
晚上,曲梅從李大明的神色中看出了端倪,問他出了什麼事。開台李大明不肯
說,但在曲梅的追問下,他還是把打麻將輸了5 萬多塊錢的事說了出來。
「啊!你——」曲梅一下子驚呆了。
「我對不起你。」李大明痛哭流涕。
「對不起有什麼用,」曲梅欲哭無淚,「我問你,怎麼辦?」
「曹老闆說,有一個解決的辦法——」
「什麼辦法?」
李大明吞吞吐吐地說了。
「什麼?」曲梅終於被氣哭了,「李大明,這種事情你居然也說得口,你還是
人嗎?」
「我不是,可那5 萬塊錢怎麼辦呢?」
「你啊你,我叫你不要打麻將,你偏不聽——」
這一晚,兩個人抱頭哭了一夜,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來。
一晃又過了三天。廠裡的各項生產照樣進行,各地來的工人在這座私人承包的
工廠裡,依然像往常一樣,上班下班吃飯睡覺。只有李大明和曲梅魂不守舍,唉聲
歎氣。李大明想找個老鄉商量一下,被曲梅制止了,她說這種事情還是不要讓別人
知道,再說你說出去別人也幫不了忙,反而增加人家的精神負擔。李大明覺得有道
理,就沒找。而這幾天曹永福似乎也追得不太緊,他出差去了。
就在李大明和曲梅一愁莫展的時候,李大明的家裡發來電報,說他父親出了車
禍,正在醫院搶救,要花一大筆錢,讓他趕緊寄錢回去。這個消息無疑是雪上加霜,
李大明更加心急如焚。恰好曹永福回來了,一回來便問他考慮得怎麼樣。李大明支
支吾吾,讓曹永福再寬限一段時間。
「我給你再多時間也沒有用,」曹永福不屑地說,「你根本拿不出這筆錢。這
樣吧,現在我再給你一條生路,如果你答應我的條件,不但那些舊帳一筆勾銷,我
還提升你為工頭,工錢加一倍,你再想想,今天晚上給我答覆。」
李大明灰著臉回去和曲梅商量,曲梅猶豫了半天,最後咬了咬牙說:「今晚我
去和他談。」
晚上,曲梅去和曹永福談判回來,拿回一張紙,上面寫著雙方交易的條件。李
大明看到紙上寫著,要曲梅和曹永福保持半年的情人關係,這樣他欠的錢便可一筆
勾銷,還可提升為工頭。
「你答應了?」他問曲梅。
「我不答應你還能怎麼辦?」曲梅反問他。
李大明痛苦地埋住頭,抽泣起來。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還像什麼男人?」曲梅鄙夷地看著他,又說,「我也
想通了,出門在外,不吃點苦是掙不到錢的。反正也就半年,你也就當沒我這個人。」
李大明跪在曲梅面前,說:「老婆,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下輩子做牛做馬
也要報答你。」
「好聽的話不用多說,我知道該怎麼做。只是,我希望你抓緊點時間掙錢,等
過完半年我們馬上離開這裡。」
李大明沉默半天,從嘴裡擠出一句話:「總有一天,我會宰了這個王八蛋。」
三
曲梅第一次和曹永福出去,是到市區裡的一個旅館。曹永福不想讓他老婆張珍
知道,特意開車進城。而這天晚上,因為李大明剛提升做了工頭,工友們叫他請客。
他們在他的宿舍裡搞了兩桌,一幫人猜拳行令,喝得很痛快。只有李大明一個人陰
著臉,一句話也不說,不停地往肚子裡灌酒,沒一會兒就醉得不省人事。
開始一段時間,李大明很不適應,一想到自己的老婆被別人佔有,他心裡就說
不出的難受。特別是曲梅告訴他,晚上幾點鐘曹永福又叫她去哪裡約會。這時候李
大明就會腦充血,他只有拼命地抽煙,來壓住心頭的怒火。但平時,在曲梅面前,
他還是儘量表現出一副感激的樣子,畢竟是她犧牲自己幫了他的忙。李大明不止一
次想到了「患難夫妻」這個詞,覺得只有一起在外打工的夫妻,才會對這個概念的
含義有更深的瞭解。
李大明升了工頭後,曹永福果真沒有食言,第一個月就給了他一筆不小的獎金。
李大明把錢全部寄回家,剛好抵了父親在醫院裡欠下的債務。家裡來信說,父親已
經基本好了,讓他安心工作,不用再牽掛。李大明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對曲梅
也多了一些溫存。
而曲梅開始時也顯得很委屈,每次回來都要洗了澡才能睡覺。夫妻倆躺在床上
說話,都儘量不提那方面的事,而是作一些未來的打算。李大明的計劃是,等過了
這半年,他們就到海南去,他有一個堂叔在那裡搞基建,也是一個權力不小的包工
頭,他們可以投靠他。曲梅對李大明的意見很贊同,畢竟這裡不是久留之地,特別
是這樣丟人的事情被別人知道了,他們夫婦倆就沒臉做人了。
為了不使秘密洩露出去,曲梅每次出去都很小心,必要的時候,還要喬裝打扮
一下。李大明則為她打掩護,偶爾有老鄉問她去哪裡了,他就說是出去玩。老鄉覺
得奇怪,說曲梅以前沒有那麼貪玩,是不是學壞了,要李大明小心點。李大明說她
去看一個表妹,也是從家裡面出來打工的,在另外一個廠。老鄉就告訴李大明,要
曲梅的表妹也小心點,很多從農村出來的打工妹,經不住大城市生活方式的誘惑,
為了賺錢,做了下流的事情。說這話時,老鄉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以示鄙夷。
這時候,李大明的臉色就很難看。
自從曲梅做了曹永福的情人之後,李大明就很少和曲梅行房事。雖然他也是一
個正常的男人,也經常有生理衝動,但每次他準備和曲梅同房時,腦裡總會出現曹
永福那張淫笑的臉,這時李大明的興致就會蕩然無存。而且,感到說不出的噁心。
後來,他不得不採取自己解決的方式。儘管這種方式讓人很不痛快,很壓抑。
曲梅看出李大明的不舒服,她藉口來好事,向曹永福請了半個月的假,準備好
好陪陪李大明。對曲梅的好心,李大明心頭的厭惡沒有絲毫減輕,他沒好氣地說:
「你不用管我,我自己有辦法。」
曲梅被潑了冷水,熱情也沒了,她也沒好氣地說:「不用管就不用管,人家替
你著想,你不領情就算了。」
「我能領什麼情?」李大明加重語氣,「有什麼情可以領的?」
「你厲害什麼?」曲梅淡淡地說,「又不是我願意去的,你不賭輸錢,哪個願
意為你賣身?喔,到頭來,我兩頭都不是人,你倒可以萬事無憂了。」
李大明自知理虧,便不再爭論。只是以後,兩個人的話說不到一塊去,曲梅不
太愛搭理他。李大明提醒自己一定要忍住,熬出頭的時候再和曲梅重新開始。
一天下午,上班的時候,李大明看到張珍穿了一件很透明的衣服在廠區裡穿過,
他心裡突然湧起一種莫名的感覺。他放下手頭的活,裝作四處巡查,悄悄地跟在她
後面。張珍的打扮是屬比較時髦的那種,李大明邊跟著她邊胡思亂想。直到張珍
進了她家,李大明才慢慢回來。回來後,李大明越想越氣,覺得曹永福真是禽獸不
如,有了一個漂亮老婆還不知足,還要去偷別人老婆。
這天晚上,曲梅又要出去,李大明一個人在宿舍裡喝悶酒。喝了酒之後,他的
頭開始暈乎,漸漸地感到自己飄起來了,各種各樣的圖像在腦裡閃動。下午看到張
珍的情形不時地湧現出來,讓他興奮不已。朦朦朧朧中,李大明惡狠狠地想,你曹
永福可以做的事情,我為什麼不可以做?這麼一點撥,他更加感到熱血沸騰,不自
覺地出了門。踩著月色,李大明鬼使神地來到曹永福的家門口。透過窗戶往裡看,
他發現屋裡只有張珍一個人在看電視。李大明感到自己的身體快不屬自己了,他
喘著粗氣,蹣跚著走上前。就在他快走到門口時,他的腳絆到了一塊石頭,重重地
摔了一下。
「誰?」屋裡的人問。
李大明的酒被驚醒了,他迅速爬起來,躲到一棵樹後面。
張珍開門看了一下,又關了門。
李大明出了一身冷汗,打了自己兩個耳光,連連罵自己沒有膽。他又在窗戶外
觀察了半個鐘頭,才蹣跚離開。
四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漸漸地,李大明發現曲梅變了。以前她每次出去都像上刑
場一樣,磨磨蹭蹭,還故意把頭髮搞亂。每次從外面回來,她都向他簡單地彙報一
下情況。但慢慢地,曲梅不再彙報了,倒像是例行公事一樣,回來後洗了澡就睡,
也不和他說話。
而且,讓李大明受不了的是,他發現曹永福給曲梅買了不少東西,比如化妝品,
絲襪之類的。他猜測曹永福可能帶曲梅去逛街了,這種猜測讓他怒火中燒。更讓人
氣憤的是,曲梅好像不覺得有什麼,照收不誤,只是對李大明簡單地解釋一下,說
「這些東西都不便宜,給他放點血」。然後,當著他的面穿那些絲襪,用那些化妝
品。曲梅的舉動讓李大明氣不打一處來:她居然心安理得地接受曹永福的殷勤,而
不覺得可恥!
當一天晚上,曲梅又帶回了一個真皮的挎包,李大明的忍耐終於到了極限,他
一把扯下她的挎包,扔到地上,猛踩了幾腳。
「你幹什麼?」曲梅質問他。
「你說——是不是他給你買的?」李大明指著地上的包,紅了眼。
「是——是又怎麼樣?」曲梅像一頭受傷的梅花鹿,昂臉沖著李大明。
「你這個不要臉的婊子!」李大明抬手給了她一巴掌。
「你打我——」曲梅「哇」的一聲哭了。
李大明仍不解氣,又把包的東西全部倒出來,用腳把它們一一踩爛。
「我叫你賤,我叫你賤!」
「你說我賤,我跟你拼了——」曲梅羞怒難當,一頭把李大明撞到床上。
李大明用力把她甩到床頭,用手指著她的鼻子:「我總算看清了,你也不是什
麼好東西。」
「好哇,李大明,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曲梅掙扎著站起來,理理頭髮,
義正辭嚴地說:「你說說,我得了什麼好處?你債也還清了,官也升了,錢也多了,
工作也舒服了,而我呢!我什麼也沒得到,還失去了貞操。」
「早知道這樣你就不應該來這裡,老老實實在家種地。」
「是我想來的嗎?還不是你一天一封信地催,搞得我以為你出了什麼事。現在
倒好,我替你背了黑鍋,你輕鬆了,又會咬人了!」曲梅越說語調越激昂,「我不
過是收了他幾樣小東西,就是作為精神損失的補償,這也不算過分,你還吃醋了?」
「我不許你收他東西。」
「好,不收就不收!老娘總算長了見識,你們男的沒一個好東西。以後我也不
去了,明天我就回家,你的事你自己解決。」曲梅雙手插在胸前,坐到床上。
看到曲梅的架勢,李大明又氣又惱又沒有辦法。他深知如果曲梅回家,那真是
半途而廢,丟了孩子又套不了狼,而曹永福則從中撈了大便宜。想到曹永福在暗處
冷笑,李大明就很不甘心,他一定要出這口氣。
他出去抽了一根煙,克制了一下自己,回來對曲梅說:「好吧,以後我不管你
收他什麼東西,但你要聽清楚,事情不要做得太過火,我李大明也不是好惹的。」
「好像我很喜歡收他的東西似的,」曲梅冷眼看他,「你有錢你給我買啊不要
光是賣嘴皮子,拿出點真本事來。」
這句話著著實實地刺傷了李大明的自尊心,他扔了一隻杯子到地上,「你少拿
勢利眼看我,總有一天我會發大財,到那時候你可不要哭著喊著讓我不丟你。」
「呵!口氣還不小,你真有那本事我也不怕你丟,這年頭誰怕誰啊?」
李大明看看曲梅,「呸」了一口,摔門而出。
李大明知道曹永福使的是「糖衣炮彈」,他不但要佔有曲梅的身體,還要佔有
她的精神,這一招可是比毒蛇還毒。洞徹了曹永福的企圖,李大明覺得不能再這樣
無動於衷下去,他應該立即採取一些報復措施。
第二天上班之前,天還沒亮,李大明偷偷地來到廠房,從幾台大機床上卸了幾
個零件下來。結果上班時,操作工沒注意,還是像往常一樣開機,結果不但造成了
一批產品破損,而且機器也壞了。曹永福心急火燎地趕到現場,看了損失以後,心
疼得暴跳如雷,當場炒了兩個人的魷魚。李大明在旁邊看到這一切,心裡說不出的
快意。
但短暫的快意並沒有消除李大明心中的憤懣,看到曲梅又一次打扮停當,出去
和曹永福約會,他的牙齒就咬得格格響。
廠房的事故沒有引起曹永福對李大明的懷疑,他照樣拿著不薄的薪水。這些錢
讓李大明有了揮霍機會,他不再約束自己,又像以前一樣喝酒、打麻將,有時候一
玩就是一通宵。曲梅對李大明的放任自流很鄙夷,開始時還說一兩句不冷不熱的話,
後來乾脆理都不理,各人走各人的路。她好像也適應另外一種生活,和老闆保持情
人關係,又有錢花,又有高檔衣服穿。有一次,曹永福還偷偷帶她去沿海玩了幾天,
回來後,曲梅更加變了一個人。
看到老婆更注意打扮了,比以前漂亮了,李大明在氣憤之餘,也隱隱地覺得有
些許的自豪,在心裡暗暗地想:這個漂亮女人是我老婆。有時候,他拿曲梅和張珍
比較,發現張珍也不過如此,便又減少了一些對曲梅的怨恨。
五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曲梅和曹永福的關係漸漸地在廠裡傳開了。因涉及到老
板,傳聞並不敢大肆宣揚,只是零零星星、偷偷摸摸地在工人間流傳。偶爾傳到李
大明的耳朵裡,他裝作危言聳聽、沒有其事的姿態。但很多人還是拿異樣的眼光看
他,與他說話時閃爍其詞,這讓李大明很苦惱。
「你也注意點影響,」他對整日在梳妝鏡前打扮的曲梅說,「別搞得跟花蝴蝶
似的,我還要做人呢。」
「沒不讓你做人,你該怎麼做還怎麼做。」曲梅說話的口氣也與以前大不相同
了。
「你沒聽外面別人是怎麼說的,好像我李大明性無能。」
「哈!」曲梅笑道,「你真聽到這樣的話?那可真有意思。」
「沒意思!」李大明為表示自己的憤怒,踢翻了一個桶。
「又逞能了?」曲梅在鏡子裡斜視他,「我都不緊張你緊什麼張,還有兩個月
就完了,到時候我們遠走高飛,任他們怎麼說,空口無憑。」
「我緊什麼張?我緊張的是你這個操性!」李大明聲色俱厲。
「看不慣了?看不慣你帶我走啊!我也不喜歡這樣,偷偷摸摸,人不人鬼不鬼
——我問你,你攢了多少錢?」
「攢個屁!」
「我就知道你沒攢下錢來,整天喝酒賭博,一點出息都沒有。好在我也沒對你
抱太大指望,我自己攢了一點,夠我們的路費。」
「路費個屁!你瞧瞧你,像什麼樣?」李大明指著她。「哪裡還像一個出來打
工的,簡直就是他媽的姨太太!」
「是姨太太又怎麼樣?」曲梅也強硬起來,「出來混不就是為了生活過得好一
點嗎?你也不看看自己,吊兒郎當,吃喝嫖賭,誰跟了你還不是倒黴。」
「好,你厲害,」李大明氣得找不到詞,聲音也變了,「總有一天,你等著瞧,
我會宰了你們這對姦夫淫婦。」
李大明說完又喝了一口水,才氣呼呼地出門。曲梅看他的狼狽樣,在背後笑他。
李大明出了門,像一頭瘋了的牛找不到對手,四處亂轉。他來到廠區後面的小
山,找了個樹墩一屁股坐下來,胸口仍一起一伏,不能平靜。他想抽煙,但摸遍了
身上也找不到,才想起出來時太匆忙,忘了拿。李大明正準備去小賣部買包煙,這
時一個人把一包煙遞到他面前。李大明從煙盒裡抽出一支,說了聲「謝謝」。那個
人又用打火機給他點著,李大明也不客氣,點了煙。點完煙之後,他才想起看一看
那個人。
一張熟悉的臉沖他微笑。
「怎麼,一個人在這裡生悶氣。」曹永福在他旁邊坐下。
李大明把臉扭向一邊,不理他。
曹永福也不氣惱,自己點上一根煙。吸了幾口,他說:「其實女人黑了燈都一
樣,沒有什麼區別,根本用不著為她們生氣。」
這話李大明聽了更不舒服,他往地上吐了一口。
「我以前也和你一樣,很看重那種東西,」曹永福自顧自地說,「後來才發現,
外面的世界大得很,你不玩別人也玩。」
「什麼意思?」李大明聽出曹永福話裡有味。
「沒什麼意思,就是教你老兄變得更聰明一點,沒有必要守著一個窩。這年頭,
有錢什麼事情辦不了,關鍵是你想不想幹。」曹永福說完,站起來拍了他兩下,走
了。
曹永福走後,李大明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曹永福的意思無非是叫他也出去幹
那種肮髒事。以前李大明剛從家裡出來時,就有人提醒過他,千萬不要染上那種事,
得了病治不好不說,丟人現眼最要緊。所以李大明儘管吃喝玩樂都會,但這方面一
直潔身自好。雖然曲梅已經先走了一步,但那是迫不得已,是為了給他還債。
李大明暗暗地想,不要上了曹永福的當,這個老狐狸又想拉自己下水。但沒有
一會兒,他又想到,剛才曲梅罵他「吃喝嫖賭」,這裡有一個字是他李大明沒做過
的,敢情曲梅已經認為他在外面亂來了。這麼一想,李大明「噌」地站起來,他被
一股無名火燒得渾身發燙。
李大明正走下山,曹永福突然從一棵樹後面轉出來,好像是專門在這裡等他。
「怎麼樣?想開了,」曹永福眯著小眼,「本來就是嘛,什麼事情沒有一個開
始呢。今天晚上,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保你過癮。」
李大明站著發愣,他的思維已經有些混亂了。曹永福拍拍他的背,笑眯眯地走
了,丟下一句話:「別忘了帶錢。」
當天晚上,李大明是喝了酒以後被曹永福帶出來的。事後,他不知道跟著曹永
福去什麼地方,也不清楚自己幹了些什麼。只記得滿眼紅紅綠綠的燈光和各種顏色
的酒,震耳欲聾的音樂和人的喧嘩聲混合在一起,很多人的臉在他面前晃來晃去,
有男的也有女的,他們有時候沖他笑,有時候沖他發怒,好像還有一幫人把他圍在
中間,拿他取樂,曹永福捏著他的臉,擠眉弄眼地沖他做著各種怪相,李大明想走,
但兩條腿軟弱無力,像斷了一樣。
當李大明半夜醒來的時候,他摸了摸衣服口袋,才知道他帶去的一千塊錢已經
沒有了。他拼命地回想晚上的情形,腦海裡異常地混亂,在這種混亂中,他也隱隱
約約地感到一絲快意。
什麼事情一旦開始了,就很難不再發展下去。李大明的羞恥感幾乎是在他沒有
察覺的情況下消失的,他除了感到一種類似排尿的放鬆以外,剩下的感覺就是深深
的疲憊。每次他從外面回來都要睡上一大覺,常常早上10點鐘以後才醒。
李大明很晚才去上班,而又拿著比別人多一倍的薪水,引起了旁人的不滿。他
們中許多人進廠比他早,做的工比他多,技術也比他熟練,但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熱
之中。他們為了多攢一點錢回家,省吃儉用,抽的煙是最劣質的,喝的酒也是冒牌
酒,平時連肉都不敢多吃幾塊,而李大明居然過得跟神仙似的。這個中的原因,大
家都很清楚。工友們斷然地中止了和他的關係,包括和他關係很好的同鄉,都把他
當別類看待。
被孤立起來,讓李大明感到無比的難受,他不敢和工友們搭話,他受不了他們
眼裡的那種鄙夷。而這時,曹永福為了不使傳聞鬧得太大,在外面租了一間房給曲
梅住,而曲梅也心安理得地搬了出去。李大明只能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喝酒,一個
人消遣,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有一次,他在外面逍遙時,被派出所的「掃黃隊」
當場抓住,後來還是曹永福去把他提出來。
在回來的路上,李大明像一堆爛泥癱在車座後面,他看著車窗外閃過的路燈,
心想得趕緊離開這裡,那時候就解脫了。
六
半年時間眨眼就過。
按照李大明和曹永福的協議,他們之間已經兩清了。李大明算了日期,迫不及
待地去找曲梅,和她商量去海南的事。
他找到曲梅時,她剛洗完澡,穿著一件真絲的睡袍,正對著梳妝鏡擦粉餅。李
大明在旁邊一口氣說完他的想法,或者說,是他們兩個人原來的想法,曲梅只是淡
淡地說了句:「你先去吧,我再看看。」
曲梅的態度是李大明始料未及的,他再次打量曲梅,發現她已經陌生得快讓他
認不出了。
「怎麼,你還想和那姓曹的過一輩子?」他冷笑。
「沒有。你怎麼會這麼想?」
「誰不會這麼想?留神姓曹的把你賣了都不知道。」
「你不要以為我那麼笨,賣我?下輩子吧。」
「那就好,」李大明松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你變心了呢。」
他站起來,想從曲梅的身後抱住她。
「別碰我!」曲梅跳了起來。
這一驚也把李大明嚇了一跳,待反應過來之後,他不禁火冒三丈。
「連碰都不讓我碰了,你也夠可以的,」李大明咬牙切齒,「不要忘了,你現
在還是我老婆。」
「沒說不是,」曲梅鎮靜下來,「我今天不舒服,改天再談吧。」
「少他媽跟我擺臭架子!」李大明邊說邊把櫃子裡的衣服拿出來,扔到床上,
「我要你現在就跟我回去,你不能再住在這裡,也不能再和曹永福有任何的關係。」
「我不走!」曲梅板著臉。
「你不走?今天可由不得你了。」李大明用手拉她。
「救命啊——」曲梅尖叫了起來。
片刻,門口叮叮噹當地沖進了幾個人,有的手上還拿著傢伙。李大明看他們像
是這棟樓的鄰居,可能是把他當流氓了,他想一下子也解釋不清楚,便放開曲梅,
扭頭往外走。但幾個人還是把他擋住,問他是怎麼回事。李大明正要發火,曲梅說
:「放他走吧,沒什麼事。」那些人才閃開一條道,但仍用警惕的目光看他。
李大明灰溜溜回到宿舍,胸口起伏難平。他萬萬沒有想到曲梅竟會這樣對待他,
而且更嚴重的是,曲梅變得不再是以前那個曲梅,不再是他以前那個相依為命的老
婆了。她更像是一個大款的情人,或者確切地說,是一個被人包養的二奶,而李大
明,對她來說,已經沒有多大意義。這樣的結果讓李大明怎麼能夠容忍?這一晚,
他一個人躺在床上,抽了整整兩包煙。
第二天一大早,李大明黑著兩隻眼睛去找曹永福。曹永福還沒起床,穿著條秋
褲哆哆嗦嗦地出來,拉李大明到一邊談。李大明先是告訴他,自己準備不幹了。
「喔?」曹永福有點奇怪,「我還以為你在這裡挺滿意,怎麼,錢不夠花了?」
看到曹永福那張臃腫的臉,李大明真想打一拳過去,但他極力克制住了自己的
情緒:「我今天是跟你說兩件事,第二件就是——以後你不准再動我老婆,否則我
對你不客氣。」
「哎呀,大明,不要這麼說嘛,」曹永福臉上的表情很複雜,「曲梅你儘管帶
走好了,她是你老婆嘛,我們已經沒有債務了,你說是不是?喔,你們準備去哪裡?
路費夠不夠?」
曹永福說話的口氣讓李大明有些許的快意,他想人只要硬起腰杆,就什麼人也
不用怕。以前曹永福在他面前頤指氣使,他大氣都不敢喘,現在曹永福還不是低三
下四地和他說話?
「不用你關心,」李大明拔腿走人,扔下一句話,「以後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年輕人,說話不要太沖。」曹永福在他身後氣憤地說。
李大明回宿舍,收拾好東西,又到汽車站買了兩張車票,然後才去找曲梅。曲
梅先是不同意走,後來在他的威脅下,才答應明天早上走。她讓李大明先退了票,
她收拾一下東西。李大明以為曲梅回心轉意,高高興興地去退票,還買了一些吃的。
但當他再回來找曲梅時,卻怎麼也找不著她,屋子已經空了。他又跑回廠裡找曹永
福,也找不著。
媽個巴子!李大明感到被愚弄了。
他稍稍深思了一會兒,然後到市場上買了一把菜刀,用磨刀石磨得雪亮。在一
家餐館吃了晚飯,喝了一瓶二鍋頭,李大明揣著刀直奔曹永福的家。
曹永福的家裡依然只有張珍一個人,她對李大明的到來似乎一點都不驚訝。
「曹永福呢?」李大明進屋後氣衝衝地四處查看。
「你找他幹嗎?」張珍點著一支煙,斜著眼睛看他,「是不是因為你老婆的事?」
「都是你老公幹的好事,你也知道?」
「他的事我沒不知道的。」張珍輕描淡寫地說。
「你不吃醋?」李大明很奇怪。
「這有什麼可吃醋的,我看只有你這種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才會問這種問題。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他有他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你也可以有你的生活,
你說對不對?」
李大明看到張珍穿著半透明的睡裙,正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眼神裡面有一種勾
人的東西。李大明不禁熱血上湧,身體有點發抖,沒想到他很多個晚上幻想的報復
曹永福的計劃就擺在眼前,只要他舉手之勞便可以實施。
李大明看著張珍,愣住了。
張珍卻似乎看懂了他的心思,她輕輕地站起來,把手放在他肩上。
李大明立即感到一陣眩暈。
七
李大明感覺到張珍的手碰到了他的臉。數日來的積怨和著酒精的作用在他胸中
劇烈翻滾,李大明一把將張珍拽倒在地,瞪著她,大口地喘著氣。
「好重的酒味。」張珍扭過頭。
李大明拼命扯身上的衣服,菜刀掉了出來。
「啊!——」張珍立即嚇得臉色慘白。
李大明把刀撿起來,「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
「不要殺我啊,不關我的事啊……」張珍四肢顫慄,聲音發抖。
李大明紅著臉,一聲不吭地扯她的衣服。
「不要殺我啊,我什麼都告訴你,求求你!不關我的事,都是曹永福的主意,
求求你!」
聽到這話,李大明愣了一下,他沖她吼:「什麼主意?快說!」
「你老婆懷孕……」
「什麼?」一道霹靂劃過李大明的頭頂。
「你老婆懷孕了,你不知道?」
「我操他奶奶的!她懷的是誰的種?」
「是曹永福的,因為我沒有生育能力,他想讓你老婆幫他生個仔,他說你老婆
身材好,所以故意設陷阱引誘你打麻將——」
「那我老婆呢!她怎麼會答應?」
「她開始也不答應,後來曹永福給她買首飾和衣服,還說事成後給她兩萬塊錢,
她就答應了。」
「他們現在在哪裡?」
「西郊,曹永福在那裡還有一套房子。」張珍哆哆嗦嗦地拿出一張紙。上面有
一行地址。
李大明扯過紙,一巴掌把張珍打翻在地,拿起桌上的菜刀,奪門而出。在西郊
那套房子沒找到人,他走到大街上四處尋覓,沒多久,曲梅和曹永福的身影出現在
他的視野……
慘案發生在晚上十點鐘。
因為發生的現場是在鬧市,所以當時很多人都目擊了這起大街上的殺人案,後
來至少有十五人向警方提供了證詞。當他們在回憶當時的場面時,一個共同的感覺
就是不寒而慄,仿佛這樣的事情隨時會發生在他們身上。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有一男一女從商場裡面出來,他們互相摟著胳膊,看上
去像一對夫妻(後來證實不是)。街上人來人往,他們也像其他人一樣,走在路中
間。就在他們快走到路口的時候,一個人突然大喊著從街邊沖出來,那個人手裡拿
著一把雪亮的菜刀,他先是砍向那男的,連砍了兩刀,男的隨即倒地(後來在送醫
院的過程中身亡)。砍人者又砍向女的,女的已經跑了好幾步,但沒跑多遠就被男
的趕上了。有幾個見義勇為的路人想上前阻止,但因為砍人者拿著刀揮舞,所以他
們沒能一下子靠近他,有一個還被砍傷了手臂。而男的追上女的後,照著她猛砍數
刀,女的血肉橫飛,當即斃命。兩個聞訊趕來的巡警舉槍警告砍人者放下刀,但砍
人者已經殺紅了眼,他咆哮了兩聲又想砍路邊的行人,巡警不得已朝其開槍。子彈
擊中要害,砍人者掙扎片刻,倒地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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