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很醜

                                 尾聲

    考初中的成績下來了，高光考了185 分，考進了王橋中學，就是高強上過的那
所學校，高環和高遠也考上了，成績二如高光高。高尚考了148 分，因為有那一篇
「獲獎」作文，縣一中錄取了他，高皇路小學只有高尚一個人進了縣一中。

    臨近開學的時候，媽媽還在為高光的8 塊錢學費發愁村裡借不出錢來了，爸爸
治病欠下的債還沒還清，家裡能賣東西也賣得差不多了。

    「磚頭，西瓜，西瓜，磚頭，」爸爸拄著拐棍不停說著，「不上學，種地，種
地，不上學……」

    去報道的前一天，媽媽背起家裡最後一口袋小麥去王橋賣，可是又背回來一大
半，還帶回一包饅頭，掏出8塊錢給高光，說：「麥子長價了，不用全賣完。」

    十幾年後，高光考上博士回家，聽高環媽說，有一年她媽媽一起去趕集，媽媽
背著一口袋麥子去賣，剛到糧食市場，遇到常工作，常工作問怎麼來賣糧食，媽媽
先是不說，常工作一再追問，媽媽就說是為了高光的學費，常工作臉上很有些不自
然，然後就說，糧食我買了，不過你得跟我到教育組去拿錢。說完，背起麥口袋就
走。媽媽從教育組出來的時候，麥還扛在肩上，頭髮亂亂的，常工作跟在後面送。
送了幾步，看見人多，常工作就說：「錢拿好，我要回去上班了。」媽媽不理常工
作，低頭扛著小麥口袋，來到換饅頭的地方，用麥子換了幾斤饅頭，帶回家去……

    那時的高光對錢的來路全然不知，只知道有了錢就可以上學了。第二天，高光
揣起8塊錢，收拾好行李就上路了。

    媽媽坐在大門口，看著高光走遠，面無表情。

    狂風驟起，烏雲密佈，大雨瓢潑一樣下來。

    媽媽仍然坐在大門口，木然地看著外面，大雨嘩嘩。


                                        初稿於1998年7月

                                        改定於1999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