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斷涅瓦河 39生活的盡頭 直到要分手,葉雨瀟還在希望安德列突然會對她說,那不過是一個玩笑,他是 在逗她開心,他心裡還是有她這麼個女人的,他還是真心關心她的,不忍把她往火 坑裡推的。 她問安德列,為什麼要做這種見不得天日的事,真缺那點錢嗎?葉雨瀟特別想 問的是,安德列發展一個特工,他的上司會付他多少錢?安德列急了:「我都跟你 說了,這件事對我很重要,我需要做很多事,我需要讓自己忙起來,你就算為了我 吧。」安德列說著,開始情意纏綿,他抱住葉雨瀟,吻她的臉頰,以一種深信不疑 的口吻說:「我知道,你已經愛上了我。」 葉雨瀟擺脫安德列的手,問道:「如果是愛,應該是平等的,為什麼是我為你 做事,你怎麼不為我做事呢?」 安德列說:「我讓你做這件事,就是要幫你呀,你每個月會有固定收入,我保 證,這種情報工作一直會持續下去,而且我還向你保證,如果你出事,無論我在什 麼地方,只要我活著,就一定接你的父母出來。」 安德列說著,就有了立刻要送葉雨瀟上刑場的訣別感、悲壯感。 安德列臨走時,讓葉雨瀟一定耐心等待他回來。他會帶來正式的任命書,他給 她拍了照,還把他們之間的對話錄了音,是要帶回去向情報所方面彙報的,安德列 的最後一句話是:「還不知道人家要不要女生。」 葉雨瀟在整個白夜期間,像一個幽魂四處遊蕩。她並不想等安德列,安德列一 走,他所展示的神秘危險的特工生涯便也隨之消失,但她卻遲遲不能動身。 離開這裡,離開這個國家這個城市,她每時每刻這樣想著,但日復一日,她仍 然那樣懶散地呆著。在這種庸懶的狀態中,她什麼也不想,尤其不想剛離去的安德 列。但有一天,她住的那個家庭旅館來了幾個剛從國內來的倒爺,倒爺們帶著幾張 國內報紙,她很長時間沒有看到中國字了,小報上寫的一切都對她有莫大的吸引力, 她挨著個看那上面的方塊字,看得如饑似渴,看著就出了一身冷汗。那篇報道是講 一個在日本讀書的女留學生,因為愛上一個臺灣男人而做了特務,後來被安全部門 抓住,判了12年刑。 葉雨瀟放下報紙就往屋外面走,也並不知道要往哪走,只是任性而為。她走到 涅瓦河,看著剛溶化的河水,突然想到了那個臺灣男人,一個尖銳的思想刺痛了她 :這個中性的婆婆媽媽的男人,其實是她遇到的最醜惡的男人,其他男人要她的身 體,付給她錢,他們拿去的只是她的尊嚴,而老安要的是她的全部,她的自由,她 的生命。他是那樣老奸巨猾,他一直在耐心等待,等她實在走投無路,走到絕路上 再給她一根稻草,一根一觸即斷的稻草。 她的路真是走到盡頭了,也許只有腳下這些透明的水能給她一些安慰了。葉雨 瀟看著滾滾而去的河水,感到了莫大的誘惑。總覺得生命是由水中來的,在水中消 失應該是美的,不會太痛苦的。 葉雨瀟慢慢地跨過河邊的石頭護欄,走下岩石砌的河岸,很陡的斜面,平時不 敢想像從這裡走下去,但此刻走得很平穩很輕盈,冥冥之中似有神助。 葉雨瀟29年的生命就要結束了,結束在異國他鄉,但對她這樣一個一生沒有得 到多少愛的女人,生命結束在這個世界上的任何地方又有什麼區別呢?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