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紐約的季節
第十二節
突然出現在我的四周,現在是Mlies 一貫的儀式—表示他忙完了,可以好好
陪陪我了。
上午八點鐘,我整個人「癱」在診療室的座位上;忙了一回急診室的大夜班,
整個人像要散了似的。
一點第六感和淡淡的咖啡香讓我倏的睜開眼睛,伸手接下Mlies 遞過來的紙
杯。淺淺地對他笑一笑,眼波和他的交會,告訴他:嗨!很高興你回來了!
沿著紙杯的邊緣,我試著學某些手腕高明的情場老手,用不著痕跡的目光,
打量今天的Mlies —這是Fan 教我的小把戲,她說:「Kay 呀!有時侯我會覺得
非常無法想像你是怎麼談戀愛的。」
我懂芬的意思。她說的是我向來粗心—我認為是「大智若愚」,木頭木腦—
我覺得是「老實木訥」和缺乏女人味—根據Mlies 所說,這叫「有自己的風格」。
所以她教了我一點小小的技巧,能夠「洞燭機先」。
Mlies 今天很不一樣。黑色的長髮整整齊齊地束在後頭,泛著自然的光澤。
十萬瓦特的笑容和他清亮的眼神一樣炫目;我不大會認名牌,不過套在他最外面,
把他的身材撐得像時裝雜誌走下來的模特兒的這一件大衣,絕對是不折不扣的亞
曼尼。全套整整齊齊的深藍色西服、領帶、皮鞋,甚至袖扣、領帶夾,看得出全
是名牌;不像平常他選擇的質地絕佳但不見得昂貴的衣著,更不像每次他忙完後
的模樣。
不曉得內衣褲是不是卡文。克萊的?我有點邪惡地遐想著。
「Kay ?」Mlies 出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What?」我直視著他的臉。
「你還有事嗎?不然我陪你走回宿舍。」
「噢,對!我沒事了!我們可以走了!」
我和Mlies 步出醫院;入冬後室內外溫差更大,我小小地打了個寒顫,抱緊
身上的大衣,快步跟上Mlies.沒想到身後立刻披過來一條圍巾,Mlies 定在我面
前,替我圍上它。乖乖!純羊毛的,不曉得又是哪一家的精品。
「怕冷也不曉得多穿一點。」Mlies 用寵溺的口氣責備我,聽起來像這條有
他的體溫的圍巾一樣暖烘烘的。他把我摟近身側,我們才繼續走。
「Mlies ,你老實告訴我,這回你是不是去搶劫了梅西百貨?」我開玩笑地
問他,也有幾分試探的意味。
Mlies 自己看了看全身,腳步沒有停下來,「其實穿這一身,我也挺不自在
的。
好傢伙!又避掉了問題。
我丟給他一個存疑的眼神,宿舍已經近在眼前。
「Kay ,你晚上有沒有空?」Mlies 在門廊上問我。
「有,幹嘛?」
「請你去看一部很棒的歌劇,叫The fantastics,在外百老匯,格林威治的
蘇利文劇場。」「好,我奉陪!」我爽快地答應了下來,又接著問,「看來你今
天不需要我招待一頓免費早餐了吧?」廢話,他看起來像是剛從高級飯館用完餐
走出來那樣光鮮亮麗。
「沒錯,」Mlies 含笑頷首,「而且,我得回去好好想想今晚我要對你說的
事。」他很珍重地加了這一句。
「不只是去欣賞歌劇?」
「嘿!」看他一副不正經的樣子,想必又要說出什麼亂七八糟的話,「我的
『額外服務』絕對不只是這樣。」果然!
看來Mlies 要告訴我的是件非比尋常的大事,令我有點害怕,也有點期待。
我有預感,今晚我會等到所有的答案—決定這一把的輸贏,是悲劇還是喜劇。看
著Mlies 的車駛出去時我才想到,我忘了告訴他十年前我就看過The fantastics
了,如果劇情和他要說的事有任何相關性的話—他其實現在就可以告訴我。
The fantastics實際上是個挺老套的愛情故事;小男生和小女生中了彼此父
親的圈套而墜入愛河,正在難分難舍之際他們發現了父親們的詭計,也發現了彼
此的不完美和不成熟,大吵一架後分手。多年後,歷盡滄桑的他們再度重逢,互
訴衷曲,發現往日情依舊然後王子和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結束。
當年看這樣一個故事,心裡只有對愛情的憧憬和嚮往,現在看來,則又多了
一點似曾相識的感覺。
看完音樂劇已經算很晚了,Mlies 和我散步到停車場取車,兩個人都靜靜地
沒講話。
「好看嗎?」Mlies 突然問我。
「不錯,很可愛的劇情,而且是我最愛的那種—」
「成長中的年輕人?」Mlies 替我把話說完。
「對。」我笑著點點頭。
「Kay ?停了一會兒,Mlies 又問我,」你會不會覺得這個故事很像我們?
「
我還來不及回答什麼,幾聲槍響劃破黑夜的寧靜,停車場刹那間混亂起來,
到處都是奔跑尖叫的人群,Mlies 伸手將我攔腰一抱,往車與車的縫隙間滾,避
開了槍聲的來源—一輛正往外瘋狂掃射的汽車。令人不解的是,這輛車似乎是沖
著我們來的,一直繞著我和Mlies 藏身的地點打轉。
「你留在這兒別動!」Mlies 丟下一句話,拔出他腰間那個「大疑問」—手
槍,閃過一輛輛汽車沖了出去。
終於讓我看到了。
毋庸置疑的,這就是他的另一面;持槍沖出去的Mlies ,是影集裡面的那種
硬漢,冷靜、卓絕而專業,再也不是那個用糖哄我的情人。
很高興認識你,Mlies.我在心底說。
他絕對是專業的;夾在槍林彈雨中,他照樣把車裡掃射的傢伙幹掉兩個,不
過密密的彈雨畢竟不是那麼好躲的,隔著幾個車身,我聽到他一聲悶呼,隨即肩
上開了道血口,還好他立刻轉身僕倒在障蔽的車陣中,沒有變蜂窩。
我毫不遲疑地靠近Mlies ,掏出手帕壓他的傷口,示意他自己來之後,我拾
起了地上的槍。
趁那輛車正在疾速掉頭的時候,我朝它的中輪開了一槍—這是根據我看了十
幾年警匪片的經驗;估計正確,車翻了。這兩個人爬出來,我朝那個拿槍傢伙的
手補了一發,很好,他的槍也沒了。我趕緊回頭去看Mlies.「你還好嗎?」他已
經自己壓著肩上的傷口坐了起來,但是額頭不停流下的汗水和他緊抿的唇都顯示
了他壓抑的疼痛。而且他肩上已經染紅的手帕還不斷在變紅變濕。Mlies 掙扎地
勉強回答我:「還好傷得不重。」
被子彈打中不算重傷?那什麼才算重傷?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啊?我在心
裡一邊嘀咕,一邊把Mlies 駕起來。
「你忍一下,我馬上送你到醫院。」
「不,不能上醫院!」Mlies 固執地不肯朝幾步外的車移動,奇怪!他的腳
明明沒事啊?!
「為什麼?這是槍傷呀!說不定子彈還留在裡頭,你想廢掉整條胳膊啊?不
行!一定要上醫院!!」我拉起他沒受傷的手臂打算硬拖。遠處已經依稀可以聽
到警車的聲音了。
Mlies 迅速把我推進車裡,他自己則跌進後座,同時對我大叫:「在警察到
之前離開這裡。子彈只是擦過去,沒什麼嚴重的。別去醫院,到我家。詳細情形
我待會再向你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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