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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于富貴笑笑說:「你想姐夫陪你玩哩,穿得像個叫花子,你就是不說,我也覺得掉你的份兒呀。」

  劉莉感動了:「姐夫,謝謝你。」

  于富貴忽然說:「小莉,其突你姐夫是裝窮裝慣了,裝得連你姐也摸不著我的水深水淺。實話給你說吧,你姐夫別的沒有,還就是有錢。」

  劉莉陌生地看著于富貴說:「真的?別是吹牛吧?」

  「吹什麼哩。走,你記著啊,鄭州最好的飯店,最好的歌廳,我陪著你一個一個挨著進。」

  劉莉樂了:「姐夫,你這麼大方呀。」

  「這算什麼?八年了,你回來一趟容易嗎?」

  劉莉不說話了,伸手就挽住了于富貴的胳膊,吊在了他身上。

  兩個人站在路邊等出租車時候,于富貴又小聲地說:「小莉,不怕你笑話,你姐夫雖然有錢,因為幹他媽的警察,就很少……你明白嗎?就是說,真玩起來,我可不在行。」

  劉莉笑了:「我明白,這還不容易?我教你。不會讓你出醜的。」

  「這就好了,我管錢,你管玩。你就教我學習腐敗吧。」

  「學習腐敗,這個可容易。」

  「我想著也不太難。」

  話是這麼說,雖然于富貴幹警察的,也經常聽說鄭州有這樣那樣的娛樂場所,也知道這都是現實生活,但是並沒有親身經歷過,等到他真正走進花花世界,馬上就傻眼了。

  因為還不到吃飯時候,他們先進的歌廳。大白天的,一走進去,裡邊卻暗得像夜晚。窗戶全捂著,只開一些紅綠的小燈,猛一下剛從外邊走進去,什麼也看不清,只看到人像鬼魂一樣飄來飄去,卻看不清楚臉。劉莉挽著他先站一會兒,讓他適應適應環境,他這才看清楚了,長廊裡全是姑娘,坐著的站著的,少說也有一二百個,排在一起分外壯觀。

  他忽然想起來一句話,遍地是牛羊,到處是姑娘……

  劉莉小聲說:「這是坐台小姐,客人可以隨便挑。」

  于富貴小聲問:「多少錢?」

  劉莉咬著他的耳朵說:「你小聲點。歌廳明裡收包廂費,小姐暗裡收的是小費。價錢到處都差不多,小姐的價位嘛,大約一百二百不等吧。」

  于富貴悄悄地問:「收這麼多錢,都幹啥哩?」

  劉莉咬著他的耳朵又說:「除了不上床,你想幹啥幹啥,明白了吧?」

  于富貴點點頭。

  劉莉對著于富貴調皮地擠擠眼,小聲說:「姐夫,這家歌廳檯面這麼豪華,生意這麼紅火,一般來說都是有你們公安人員暗裡做後臺的。」

  于富貴說:「不會吧?我們的人怎麼會幹這個?」

  劉莉笑了:「你要不信你查吧,說不定還是你們什麼局長呀隊長呀所長呀的親屬開的哩。」

  有小姐迎上來問:「你們兩位是……」

  劉莉老練地說:「到小歌廳。」

  「你們走錯了,小歌廳在三樓。請跟我來!」

  來到三樓,于富貴發現小歌廳也並不算小,有小樂隊伴奏,有歌手唱歌,還有一個小舞池可以跳舞。然後是圍著小舞池擺一些茶几,圍著茶几擺幾把轉椅,于富貴明白這就是客人的座位了。就裝做熟客那樣,選一張茶几拉著劉莉就坐下來。坐下來以後仔細觀察,他才發現這裡和二樓相比,同樣的燈光暗淡。但是茶几上卻點一粒蠟燭,弄出來一些情調。于富貴心想,果然是作案的好地方,看起來楊局長他們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裡被盜的了。

  「來這裡的都是些正經人。」劉莉小聲說,「真正的有錢人在這裡。來災裡的人不泡妞兒,二樓包廂裡泡妞兒的大都是暴發戶。」

  于富貴點點頭,四下張望張望,小聲說,「我看男人們帶的小姐,沒一零點像自己老婆。」

  劉莉笑了:「你真聰明。」又說,「大都是情人。先來這裡操練感情。」

  于富貴說:「然後呢?」

  劉莉白他一眼:「然後就不來這裡了。」

  于富貴就什麼都明白了。

  從歌廳出來,他們找了個地方吃飯。只他們兩個人,于富貴覺得還沒有吃飽,就花了五百塊錢。吃飯飯後,劉莉離開了一下,他想著她去了衛生間,誰知道她去給他安排了桑拿。于富貴還想推讓,讓莉笑笑說錢已經花出去了,他只好進去桑拿。他從來沒有桑拿過,覺得不就是洗澡嘛,又沒有危險,桑拿就桑拿。誰想到走進去一問就後悔了,整個一個豪華包間,包間費就三百塊,使他心疼得很。這太出乎他的意料,光是洗一個澡就要三百塊,簡直不可想像。于富貴心想就我這一百多斤的個子,殺殺剔去骨頭和下水,按他媽的大肉賣了也不值這三百塊錢,光是洗洗怎麼就花這麼多錢?可是既然小妻妹已經為他花了錢,也只好桑拿了。真正開始桑拿了,他才發現他是什麼都不會整了。好在劉莉想得周到,已經交待了服務生像導遊一樣帶著他從頭開始。人家把水放滿,讓他泡進去。因為池子小,他覺得自己泡進去就像洗蘿蔔。

  誰知道人家一打開失,媽呀,水流忽然旋圍起來,變化成激流,水柱從四圓圈兒射到他身上,人家這才對他說這叫槍林彈雨。走出槍林彈雨,人家讓他進濕蒸房,他想著不進白不進,既然花了三百塊錢,該整啥就整啥,整一遍兒才不冤枉。沒想到一進去才發現悶熱得很,坐在熱霧裡什麼也看不見,也出不來氣兒,他忽然想到這濕蒸活像蒸饅頭。只坐了幾分鐘,他就感到了危險,突然想到如果誰在外邊把門反鎖住,那就會把他整個兒的蒸成熟肉了。連忙去拉門,還好,門開著,他連忙逃出來。緊接著又把他送進了幹蒸房,又要他幹蒸。他走進去剛剛坐下來,立馬就站起來,因為他發現木椅子烙屁股。那就站著?

  這時候他才想到把濕毛巾鋪在上邊,重新又坐下來。但是,沒坐多大一會兒,他覺得渾身上下像針刺一樣疼痛。他媽的幹熱幹熱,房子裡像要著火,人坐在裡邊就像烤紅薯。他估計不會要多久,如果他再不逃走,他就會變成烤肉了。說時遲那時快,他連忙沖出來,旁邊已經有人等著給他搓背和修腳。他對修腳印象也很深,用一隻專用的探照燈照著他的腳,像是要動手術一樣。也只是削了削腳繭子和剪了剪腳指甲,只這一項就花了四十八塊錢。他嘴上不說,心裡卻想這和殺人也差不多了。

  第一天……

  第二天……

  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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