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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六十多年後,二百伍去世時雖然備享尊榮,國家領導人和許多國際知名人士都紛紛以未來的傳感方式向她的兒子表示慰問,請她兒子「節哀順變」。但是,這位中國未來偉大的傑出人物垂暮之年在人腦互聯網上推出的二百萬言的回憶錄中,寫他童年少年青年時期對他有深刻影響的女性只有他姑母陸姐一人。他是由他姑母撫養成人的,沒有他母親的任何資料。這位偉大的傑出人物母親的出身情況,比如:籍貫何處、生於何地、出生年月日、家庭狀況、父母姓名等等一概闕如。所以,作者必須在這裡專辟一章介紹一下二百伍。

  二百伍的大名叫伍小巷,但決非取自陸遊的詩:「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中的「小巷」,絕對與那種高雅不沾一點邊。她不知是被父親還是母親、或是其他什麼人偷了來丟在一條小巷裡的棄嬰。那條小巷深藏于離陸姐和一億六老家不遠的一個貧困縣的小鎮。小鎮不像城市,每條街巷都有名字,小鎮的小巷是沒有名字的,不然,二百伍很可能就以這條小巷的名字為名字了。

  大清早,有人在那條小巷中發現了她,報告給派出所。派出所的治安員跑來一看是個女嬰,只包了塊薄薄的爛花布,光著小身子一絲不掛。那時,在「只生一個好」的號召下,遺棄女嬰已成為「多發性的社會現象」,有時上公共廁所都會撿個回來,人們都見怪不怪了。而這個女嬰看起來卻很健康,外表沒有一點毛病,圓滾滾白生生的很可愛。治安員抱回派出所。當時,這個窮縣還沒有兒童福利院,要送進兒童福利院還需翻山越嶺抱到它上級的市里去。派出所所長說,當下眼前她就要吃、要喝、要穿、要尿、要拉屎,誰來給她換尿片喂湯喂水還不如看鎮上哪家想要娃兒的,就叫哪家養起算了,哪怕每月由鎮上貼點錢,也比隔山過水地送到城裡的兒童福利院省事。

  恰好,這鎮上有家姓伍的紙紮匠老夫婦倆沒兒沒女,聽說派出所撿了個女娃兒就跑來想認領。紙紮匠夫婦倆都六十多歲了,平時靠給有喪事的人家紮紙人紙馬過活。老頭還是個殘疾人,一條斷腿自膝蓋以下安了一條假腿。老婦人想要個女娃兒比較好,大了還能幫著幹些家務活。於是派出所就與這老兩口商定,每月由鎮政府給他們五塊錢補貼。老兩口就抱了回去養著。

  在紙紮匠家,二百伍養到四五歲,女娃兒就能幹點簡單的家務活了。紙紮匠老頭特別滿意,每天晚上老頭脫下假肢,被摩擦了一天的膝蓋和假肢的接觸部位,讓女娃兒用小手按摩舒服得很。女娃兒每天晚上就用一雙小手在光光的截肢面來來回回轉著圈給老頭按摩,那個光光的截肢面就是她小時候的玩具。除此之外,女娃兒整天就在紙人紙馬問穿梭,沒有一個玩伴。很快長到十二歲,鎮上給老兩口的補貼也由五塊錢漲到八塊,而老兩口也過了七十歲了,對女娃兒越來越依賴,做飯洗衣買東西打掃房屋都由她幹。女娃兒還很乖,從無一句頂撞老人的話,可以說是逆來順受。原先鎮上來催過多次,叫老兩口讓女娃兒上學。老兩口都推三阻四地擋了回去,今年推明年,明年推後年。後來鎮政府為了貫徹國家的教育方針,對兒童教育越抓越緊,就跟老兩口說,如果再不讓女娃兒上學,不但要停止給女娃兒的補貼,還要罰他們老兩口的款。老兩口被逼無奈,這才讓女娃兒上學。

  上學要有個名字,老兩口去學校給女娃兒報名的時候,小學校教務室職員問起來,老兩口這才想起,從小到大都喊她「女娃兒」,高興時親熱一點叫她「女女」。要上學,叫個什麼學名好呢老頭忽然想到,鎮上人人都知道她是被人丟在一條小巷子裡的,乾脆就叫「小巷」吧。

  於是,女娃兒到十二歲時才有了個正式的姓名,跟老頭姓伍,叫「伍小巷」。

  十二歲的伍小巷才上小學一年級,當然跟六七歲的同班同學玩不到一起去,跟高年級的同學玩,人家不理睬她。伍小巷在學校,仍然像在紙人紙馬中間一樣,何況她每天回家還要做飯洗衣,也沒有多少玩的時間。伍小巷孤獨寂寞地上了四年學,居然連續跳級,把小學六年讀完了。十六歲時小學畢業。而姓伍的老兩口就在她小學畢業那年先後去世。鎮政府就把伍小巷安排進了鎮上的中學住校,開始讀初中一年級。

  伍小巷自養父母去世後,在學校住校,開始了一種全新的生活。不用洗衣做飯了,玩的時間多了。可是同學們都知道她無父無母無家,是個棄嬰,看不起她,不願跟她一塊兒玩耍。伍小巷看著同學們玩耍非常羡慕,可是自己一參加進去,人家就喊「去去去」!就是討好地替同學們抬起飛出的毽子或是皮球送還到同學手上,也遭人白眼相向。

  可想而知,伍小巷自小就有強烈的自卑感,盼望著有人接近她,有人看得起她,有人願意跟她一起玩耍,一起聊天,甚至想別人能接受她的關心,也心滿意足。而這時,鎮上的一個著名的小混混就趁虛而入。

  這個小鎮雖然偏遠,但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也逐漸繁榮起來。小鎮上出現了從未有過的桌球室、電子遊戲廳、打麻將的茶館和卡拉OK廳等等遊樂場所。這個小混混外號叫「皮猴」,十四歲時就被學校開除,直到二十歲再也沒進過學校,一天到晚就在這些娛樂場所穿梭進出。他爹是個不爭氣的賭鬼,媽也不工作,成天東家進西家出,傳播張家長李家短的信息,一家三口靠大兒子大女兒在武漢打工掙的錢生活。

  一個星期六,皮猴在路上偶然遇見伍小巷,發現這女娃兒又白又嫩,穿著鎮上中學的校服,身材圓滾滾的,性感誘人,可是臉上卻是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就上去搭訕:

  「嗨!要不要到哪裡耍一耍呀啷個了嘛是你媽打了你呀」

  伍小巷星期六沒地方去,一個人跑到街上散心,正好碰上一個熱情的小夥子主動跟她說話,馬上高興起來。

  「哪個媽打我喲!我倒盼個媽來打我,就是沒得媽來打!」

  「嗨!那是為啥子唦哪有盼著挨打的你真生得賤!」

  兩人一對話,皮猴才知道她是那個鎮上人人皆知的棄嬰,靠鎮政府補貼養活大的,去年養父母也死了,沒人管。這天,皮猴就帶她去喝了啤酒,又打了會兒遊戲機。伍小巷玩得心曠神怡,喜不自勝,第一次嘗到了人間的快樂。分手時,兩人約好了第二天星期日下午在鎮邊上的樹林裡見面。

  皮猴說:「那裡有條小河,還有大樹,樹下面長好多花,叫你摘都摘不完!」

  第二天下午,伍小巷興致勃勃地來到樹林想跟皮猴一起摘花。下面的事就不用說了,皮猴哄著就在那棵大樹下搞了她,反而摘了她的花。一方面,我們的學校只管教書不管育人,教師的職責只是照本宣科,在課堂上能管住課堂秩序就很不錯了,整個教育理念中嚴重缺乏道德教育、公民教育和倫理教育;政治課盡是些離人們現實生活非常遙遠的空洞教條,僅供背下來考試用;另方面,伍小巷從小就沒有受過收養她的老兩口的家庭教育,在學校又沒和女同學接觸,從來沒人教她知道什麼是女性應有的羞恥感,只知道男女廁所是應該分開的;用純粹中性的語言說,伍小巷「不知羞恥二字」,更不懂得什麼是「貞操」。皮猴搞了她,她對這種事既不認為不對,也不覺得有什麼害臊。只是那天皮猴喝了點酒,動作粗魯,弄得她很疼,所以她對此也沒有任何興趣。但為了保持與皮猴的「友誼」,不失去一個難得的「朋友」,皮猴要搞她的時候,她就出來讓皮猴搞一下。她絲毫沒感到有什麼快感和興奮,只是能享受到還有一個人需要她的快樂。她完全是出於一種「友情聯絡」。

  皮猴在鎮上不止搞了伍小巷一個女娃兒,還有好幾個。皮猴還特別喜歡吹噓自己在女娃兒身上的「魅力」,搞了一個就到處宣揚。鎮上公路邊有個私人老闆開的招待所,樓下有電子遊戲機,皮猴經常在那裡打電子遊戲,欠了老闆二十多塊錢,拖了好久還不起。這家招待所的常客是過路的卡車司機,來往熟了,司機就問老闆有小姐沒有。

  「沒得小姐,哪個鬼才來住你這個破招待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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