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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高長河又要田立業聽電話,囑咐田立業,一定要保護好老書記。

  田立業在電話裡連連應著,要高長河放心。

  孫亞東也想起了田立業,說:「高書記,對田立業的問題,昨夜我就想說的,可大家在研究抗洪,加上田立業又在面前,我就沒說——田立業到烈山主持工作後幹得真是很不錯哩,像變了個人似的,現在說撤就撤,也太說不過去了吧?我們不能因為劉華波一句話就這麼幹嘛!既不公平,又沒有原則性!」

  高長河「哼」了一聲:「孫書記,我可不是你,得聽招呼!」

  孫亞東還想爭辯幾句,高長河卻揮了揮手:「就這樣吧,孫書記,今天你值班,沒有什麼重大的事就別找我,我到國際酒店和國家經貿委的領導見一下面,就下去檢查防汛,對付洪峰。」

  孫亞東只得把沒說完的話咽到肚裡,起身走了,去了市委。

  孫亞東剛走,劉意如又來了,高長河意識到時間到了,便隨劉意如出了門。

  上了車,一路往國際酒店趕時,高長河仍掛記著何卓孝的事,便問劉意如:「何卓孝的母親昨天去世了,你知道不知道?」

  劉意如說:「知道,孫書記也知道!」

  高長河問:「這事你們通知何卓孝沒有?」

  劉意如說:「通知了。何卓孝是孝子,在電話裡就哭得沒人腔了。」

  高長河問:「為什麼不讓他從上海回來?」

  劉意如說:「是老何自己不願回來,說是再有兩三天上海那邊就談完了。」

  高長河黑著臉不作聲。

  劉意如歎了口氣:「高書記,就這樣,孫書記還盯著人家不放哩!」

  高長河悶悶不樂地說:「這你也別怪孫書記,這是孫書記的份內工作!」

  劉意如淡淡笑了笑:「高書記,不是我多嘴,要我看,你這班子得調調了。」

  高長河注意地看了劉意如一眼:「哦?怎麼調?調誰?」

  劉意如說:「當然是調孫亞東了!」

  高長河故意問:「為什麼不調文春明呢?」

  劉意如笑了:「高書記,這您還要問我呀?你心裡都不明白?」

  高長河不露聲色,揮揮手,「你說說看嘛!」

  劉意如輕輕咳了聲,慢條斯理地說起來:「有三個理由。第一、文春明對你沒有期望值,而孫亞東有,孫亞東曾經是你中央黨校的同學和朋友;第二、文春明能擺正自己的位置,當著市長,卻從來沒忘記自己是市委副書記,而孫亞東抗上,經常會不自覺的忘記這一點;第三、文春明是拉纖做實事的,孫亞東主觀上不論怎麼想,客觀上都是給你添亂的,比如何卓孝和平軋廠的事……」

  高長河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個女主任,真厲害,短短八九天的時間,就把他的心思全揣摸透了!劉意如無疑又是正確的,可這正確依然讓他很不舒服——豈但是不舒服,簡直有點芒刺在背的感覺。

  像劉意如這種辦公室主任今後還用不用?一時真不好決定。儘管他心裡對這個過於聰明的女人已經厭煩了,可真把她從身邊調開,又不知該讓什麼人頂上來?還有,頂上來的新主任能有劉意如這麼嚴謹能幹麼?能在當緊當忙時提醒他注意諸多問題麼?比如,今天這個非去參加不可的會議?

  到了國際酒店,高長河像似忘記了車上的談話,把手機交給劉意如,要劉意如注意接聽圍堰鄉姜超林和濱海文春明的電話,一旦有意外情況,馬上向他報告。

  劉意如點點頭,像往常一樣輕聲提醒說:「高書記,你也別在主席臺上坐得太久了,國家經貿委的那個副主任講完話你就走,我在車裡等你,陪你到昌江大堤上檢查防汛工作去,我已經通知市電視臺的同志在昌江大堤上等你了!」

  高長河禁不住一怔:「劉主任,你怎麼知道我要去昌江大堤?你原來不是說還有計生委的會嗎?不是要我去參加嗎?」

  劉意如笑道:「我知道你不會去參加計生委的會了,可該提醒你還是得提醒你,去不去是你的事,提醒不提醒是我的事。我不提醒就是工作失職。我知道你滿心想的都是抗洪,而且下午四點特大洪峰就要到來,你說啥也得在電視上給平陽全市軍民鼓鼓勁,所以,來不及向您彙報,就這麼先安排了,也不知對不對?」

  這還有什麼好說的?這安排不但對,而且對極了,只是——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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