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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賀家國哈哈大笑說:「許從權,我告訴你:我剛找到當官的感覺,現在還不想回來,除非上面撤我,或者他們用更高明的手段把我從政治上幹掉!」警告過許從權,又想到了太平鎮的問題。趙啟功的那個電話不可忽視,副縣長花建設既然能告到趙啟功那裡,就能使出別的手段。太平鎮現在是自己抓的點了,鎮黨委書記計夫順是他施加影響保下來的,鎮上的情況又不盡如人意,搞不好就會授人以柄。尤其是身為一把手的計夫順,作風粗暴,很難讓人放心。便又打了個電話給計夫順,把計夫順從睡夢中叫醒,就計夫順的工作作風問題進行了一番諄諄告誡。計夫順態度很好,說是鎮黨委根據賀家國的指示精神,昨天下午剛開過一次會,專題研究了工作作風和民主法制問題,制定了太平鎮機關幹部行為準則二十條。政府大院裡茶桶、毛巾也備上了,廣大農民群眾普遍反映很好,希望賀家國有時間多來視察指導。

  賀家國仍不放心:「老計,這幾天你沒銬人、打人吧?」

  計夫順道:「沒,沒,你賀市長指示我們講法制,還能再這麼幹啊?!我還專門和那個地痞郝老二談了一次心哩,談了快一夜,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呀,到底把這個地痞的工作做通了,社會治安環境也改善了。」

  賀家國有了些自得:「就是嘛,老計,依法行政人家才會服你嘛!」

  徐小可見賀家國電話打個沒完,有些煩了,在一旁譏諷說:「賀市長,你看你忙的,快夜裡兩點了,還沒完沒了的,你不睡也不讓人家睡呀?!」停了一下,又意味深長說,「別以為就你聰明,我告訴你:人家想整你,你防不勝防,你的官憤太大,對手可不是陳仲成一個!」

  賀家國承認說:「那是,那是,沒准哪天連李書記都要借我的頭以平官憤哩!玩陰謀呢,我又不是那些政治流氓的對手。所以,現在只要能想到的事,我就得小心點嘛,不能眼睜睜地吃虧,——比如像今天這種事,連你都跟著倒黴!」

  徐小可想說什麼,卻又不知怎麼說,只歎了口氣:「算了,別說了,家國,睡吧!」

  一覺睡到大天亮,二人在餐廳又一起吃了頓早飯,是賀家國用現金付的賬。

  結了賬,正要走,趙娟娟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笑眯眯地走到賀家國和徐小可桌前說:「喲,都公開成雙入對了?賀市長、徐處長,哪天喝你們的喜酒啊?」

  賀家國用餐巾擦著嘴,很有風度地笑道:「趙小姐,我怕你是喝不上嘍!」

  趙娟娟也笑:「怎麼喝不上呢?只要你們請,我能不識抬舉呀?!」

  徐小可冷冷接了一句:「我們總不好往監獄裡送請柬吧?」

  賀家國樂了,故意親昵地拍拍徐小可的腦袋:「看看我們小可這腦子,靈光多了,我還沒說出口,她就先反應過來了,——趙小姐,就是這話。不過呢,喜糖我還是會送的,老朋友了嘛,你就是判個十年二十年,這交情我還得講!」

  趙娟娟愣住了,一時不知該用什麼話來反擊。

  賀家國和徐小可趁著趙娟娟發呆之際,轉身走了,示威似的手挽著手。

  §32

  賀家國努力鎮定著,強打精神走進李東方辦公室時,是八時十分。李東方剛到辦公室,正站在辦公桌前整理文件,桌上的文件碼得小山一樣。見賀家國進來,李東方什麼也沒說,只看了賀家國一眼,努了努嘴,示意賀家國坐。

  賀家國有些無趣,在沙發上坐下後問:「首長,昨晚陳仲成打電話給你了?」

  李東方也在辦公桌前坐了下來,拿起一份文件批著:「怎麼?來辭職啊?」

  賀家國滿不在乎地說:「辭什麼職?等你首長撤哩!」

  李東方在兩堆文件的夾縫中抬起頭:「為什麼要撤你呀?」

  賀家國身體往下移了移,努力坐得舒服些:「免得再給你們添亂嘛。」

  李東方又埋頭去批文件:「家國,你還算有自知之明,還知道給我添亂了!」

  賀家國訕訕說:「其實不是我要給你添亂,是有人在給我下套!」

  李東方批完了那份文件,把秘書叫了進來安排了一番。待秘書拿著文件走後,才走到賀家國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了,「我知道遲早有人要對你下手,不過,沒想到會在這種事上,會鬧得這麼厲害,僵持了兩小時,差不多快鬧成萊溫斯基和克林頓了吧?!你賀家國也算有本事,硬是能厚著臉皮挺下來,也不顧人家徐小可!」

  賀家國說:「對了,首長,還忘了謝你,不是你的指示,陳仲成還得煩我。」

  李東方擺擺手:「你謝錯人了,去謝錢市長吧,是他的電話替你解了圍!」

  賀家國一怔:「哦,錢市長也知道了?誰告訴他的?什麼目的?」

  李東方怕賀家國產生誤會,說:「是我讓錢市長打電話找的陳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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