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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方營長見自己手上有紅紅的血痕,這才注意到,玉環身上確是系著月經帶的,是紅花布的。

  這才作了罷。

  心裡卻仍是騷動不已,方營長便慷慨,便有英雄氣,正色對玉環道:「玉環,你真是很不夠意思的,咱們都相好這麼久了,你心裡有事還不和我說。」

  玉環問:「我心裡有啥事?」

  方營長道:「看你,還瞞我哩!湯副旅長都和我說了,我想了幾天,覺著得幫你和百順宰了張天心個龜兒子,為你爹報仇!」

  玉環一愣,簡直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說什麼?」

  方營長便又說:「為你爹,我丈人報仇呀!」

  玉環兩眼含淚,呆呆地看著方營長:「當……當真?」

  方營長胸脯一拍:「這還有假?我說過的,在溪河有槍就敢打張天心個狗日的,今後有機會自然還會幹。倒是你,太對不住我了,至今沒和我說起過這樁心事,實在是看不起我老方哩!」

  玉環撲到方營長懷裡哭了:「你……你真是好人……」

  方營長摟著玉環,益發慷慨起來:「好人算不上,漢子能算一條!玉環,我和你說實話,就是你不讓我宰張天心,我也是要宰的。這許多年,你在等著,我老方也在等著哩!老長官對我好,我能忘了老長官麼?忘不了的!我今個兒把話說在這兒,只要我老方活一天,就不會忘了你那爹,我那老長官。我老方要不把張天心這雜種宰了,就是他媽婊子養的!你信不信?」

  玉環在方營長懷裡抬起淚臉,哽咽道:「我……我信!」

  方營長卻把話題一轉說:「不過,這是樁大事,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辦下的,你需有耐心,得容我和百順好生準備。還得等機會。」

  玉環連連點頭:「我聽你的,都……都……聽你的。」

  方營長儼然成了玉環的主子,手托下巴,很威風地在玉環面前踱著步,又說:「百順現在這樣是不行的,我得好好帶帶他,得把他身上的那幾根骨頭弄硬實,你得幫我。」

  這都是玉環的心裡話,玉環哪有不應的道理?

  玉環忙道:「從今日起,我……我就把百順交給你了,你……你咋整都行!」

  方營長馬上想到小白樓那一出,先自把話說到了前頭:「我要對百順嚴加管束,不會像你心腸那麼軟。不過,我現在就得和你把話說清,日後百順沒准會說我的壞話,會到你面前罵我……」

  玉環說:「這你放心,我不會信他的話的。」

  方營長道:「那好,過幾天,我就去和百順談,要他到我那掛名領份餉、先當個連副,三連王連副皮癢了,竟敢去捏督府張八太太的屁股,進了軍法處,一時半會也出不來,正好讓百順頂缺。」

  玉環想了想:「只怕百順不願幹,為這事他……他和我鬧翻過,說……說是恨不得打死我呢!」

  方營長手一揮:「那是你沒能耐麼,我若真叫百順幹,他必會幹的!我有辦法對付他嘛。」

  玉環急切地問:「你有啥辦法?」

  方營長很是自信地說:「我讓他先看看帶兵的威風,比如說,哪天我訓話,就帶百順去看,讓他看了眼熱,覺著不當兵就沒法活,到那一步,給他個連副幹,他捨得不幹?」

  玉環對方營長真佩服極了,覺著方營長做營長實是太屈才了,按她的想法,方營長這份材料當個團長、旅長也是可以的。

  玉環想到栽培方營長時,方營長也想到了自我栽培的問題,又對玉環說:「玉環,岳大江那裡還得去打點一下,咱倆去,也得讓湯副旅長去,辦喜事時,無論咋著,也得把他請來。得讓這傢伙提攜咱,玉環你想,若是老嶽栽培我個團長,我他媽有一團人手,做起事來豈不更方便?」

  玉環在那日完全暈了頭,方營長這話中透出的明顯投機都沒聽出來,還一味點頭稱是。

  方營長說著大話,心裡仍一直掛記著玉環美麗的身子,兩隻眼隔著玉環身上的綢布,看到的盡是鼓凹起伏白得晃眼的細皮嫩肉。

  最後,方營長實是耐不住了,又摟住玉環親個不停,親到後來,硬把玉環身上那紅花布的月經帶解了,死命把玉環往床上拖。

  玉環真心願意將自己的一切都獻給方營長,讓方營長知道自己對他的一片心,一片情,也正因為如此,玉環才不想在今日這不方便的日子裡,和方營長做這事。

  玉環一邊無力地抗拒著,一邊說:「不……不行,晦氣呢!」

  方營長已將月經帶從玉環身下抽出來,口中喘著粗氣道:「晦氣啥?我……我不怕呢!」

  玉環縮在床上,兩手緊緊捂著下身,又說:「我……我如今還是姑娘家,頭一次,總……總要見紅的,得……得讓你親眼見著,免得你日後疑我……」

  方營長渾身已脫了個精光,啥也顧不上了,嘴上連連道:「我信,我信哩,你當然是個姑娘家嘍,你又不是百順,斷不會和哪個男人亂來的……」

  玉環急哭了:「你……你就不能等……等兩天麼?到那時,我……我啥都給你,你就知道我的一片心了……」

  方營長跪在玉環面前,既不怕晦氣,也不嫌髒,一下下親著玉環的大腿根道:「玉環,我的好小姐,我……我等不得了,我……我要死了,你……你就權當作做好事吧!」

  玉環沒辦法了,只得讓方營長上了身,一時間不知咋的,心裡竟是一陣沒來由的恐懼,恐懼的是啥卻又不知道。

  方營長山也似的壓著她,肌肉發達的強健身子緊貼著她肌膚,口中呼出的熱氣直往她臉上撲,讓她感到心慌意亂。

  于一陣強似一陣的心慌意亂中,身子繃得很緊,兩條腿不由自主就並了起來,方營長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它扳開。眼也閉上了,不敢看方營長那因激動而變了形的臉。

  後來,就感到了痛,身裡像被塞進了一塊火熱的炭……一切就這麼發生了。

  在那伴著痛楚的歡愉時刻,玉環依然沒忘了父親,她在那忙亂造出的滿床滿被的片片血紅中,再次看到了父親滿是蒼老皺紋的臉,和濺在張天心皮靴上的血。

  完事之後,玉環渾身顫抖,緊摟著癱軟在一旁的方營長問:「你……你不會騙我吧?」

  方營長有氣無力地說:「不……不會。」

  玉環又親著方營長滿是黑毛的胸膛問:「你……你真會幫我報仇麼?」

  方營長歎息似的說:「會……會的。」

  說這話時,方營長心中的騷動已被漫無邊際的空虛所取代,對自己于騷動時說下的大話,已有了幾分後悔。

  於是,方營長一邊應付著玉環,一邊在心裡歌唱般地想:女人都是他媽的禍水,都是他媽的禍水……都是他媽的……都是禍水,禍水,禍水……都是……漸漸便睡著了,再睜開眼時,已見玉環穿戴整齊坐在床頭,癡迷地看著他,含著一眼眶的淚對他笑。

  窗外,有一縷光線射進來,許多塵埃在光線中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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