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周梅森 > 我主沉浮 | 上頁 下頁 |
一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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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也難,為了這個偉業國際,他已經冒著風險,把該做的全僦了,可結果卻難以預料。白原崴是資本市場上的老江湖,日後真出了事,他脫不了干係。進一步加強控制,利用國有控股權趕走這個董事長也不妥當,國有資產將失去增值效率,甚至可能釀發又一場危機,引起市場再度震盪。最好的結果是維持現狀,但這可能嗎?在錢惠人問題上失了分的于華北,會不會在偉業國際上發難做文章?如果于華北想做這種文章,必然會有藉口,白原崴這只蛋上有不少縫啊,且縫還很大! 由白原崴他又想到了錢惠人:錢惠人這只蛋上的縫隙更大,蛋黃都露出來了!可他又該怎麼談呢?傳統道德和黨性原則之間是否有中間道路可走?他將如何在堅持原則的基礎上,有情有義地說服這個老部下主動自首交待自己的問題呢?難啊! 就在這時,桌上的電話響了,竟是孫魯生,竟是彙報一樁血案—一錢惠人、崔小柔腐敗案的重要知情人李成文在巴黎酒店遇刺,生命垂危! 錢惠人提心吊膽問:「那麼,萍萍,你……你和盼盼願……願意這麼做嗎?」 又是一陣飲泣過後,孫萍萍哽咽說:「我和盼盼明天就……就飛回去!我……我希望你能像當年對崔小柔那樣,準備好—個婚禮等……等著我們娘倆……」 錢惠人既感動,又悲哀,「萍萍,你……你最好再想一想,別日後後悔!」 孫萍萍決絕地道:「阿惠,我早想好了,已經想了十七年了!盼盼應該有個屬自己的家了,以後再也不是讓人瞧不起的私生女了!」說罷,掛上了電話。 這一夜,錢惠人徹夜未眠,苦心設想著即將面對的—切,大睜著眼睛到天亮。 天亮之後,電話驚心動魄地響了起來:趙安邦請他到省政府辦公室談話…… §六十 趙安邦看著坐在對面沙發上的錢惠人,沉默了好半天才說:「老錢,是不是和你進行這次談話,我考慮了很久,一直想和你談,又覺得不好談,因此才拖到今天!為了能談出點效果,我做了一些準備,昨夜還看了一夜材料,徹夜未眠啊!」 錢惠人似乎啥都有數,「這我都知道,所以;我也沒主動找你,怕你為難!」 趙安邦點點頭,「你知道就好,我確實很為難。我們之間的關係在漢江省不是秘密,有些同志又一直盯著,我既要對你的政治生命負責,又不能不謹慎啊!」 錢惠人道:「可事實證明,于華北、馬達他們盯錯了,根本沒查出啥!」 趙安邦說:「是的,他們對你太不瞭解,搞錯了調查方向!」他按自己的思路說了下去,「從個一感情來說,我不希望你這個老部下、老朋友出問題;於公我就更不能看著你中箭落馬。最初把你從副省級的候選名單上拿下來,調你去文山做市長,我就想不通,不但為你做了工作,也對裴書記、老于他們產生過抵觸情緒!」 錢惠人感慨道:「老領導,這些話你今天就是不說,我也能想像得到!」 趙安邦繼續說:「我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可能有些感情因素,但總的來說是基於對你的信任和肯定!我是看著你從文山劉集鎮一步步走到今天的,知道你的工作能力和水平,你對我們漢江省的改革開放是有過貢獻的,對寧川的貢獻就很大!」 錢惠人擺了擺手,「老領導,今天我也實話實說:我在寧川貢獻不小,可造下的罪孽也很大,比如說,弄虛作假包裝了這麼多公司上市,為國企籌資,大量圈錢,今天股市的隱患和災難,也有我的一份歷史責任! 再比如說,破產逃債,也不地道!所以,當亞南同志傳達你不准再違規操作的指示時,我們是堅決執行的!」 趙安邦勉強笑了笑,「老錢,你們當真執行了?白原崴和偉業控股的要約收購操作是怎麼回事?怎麼在關鍵時候突然冒出了文山鋼鐵的國有資產流失問題?你怎麼在這種節骨眼上發現了?還有打到綠色田園的那四千萬,又是怎麼回事啊?」 錢惠人一臉誠懇,「趙省長,你既然這麼認真,那可以找石亞南和白原崴瞭解,看我是不是真的又違了什麼規!文山鋼鐵國有資產流失是事實,只是發現得晚了一些,至於打給綠色田園的四千萬,是企業之間的業務來往,我不是太清楚!」 趙安邦這時已預感到這場談話將十分艱難,可仍堅持談了下去,「老錢,如果僅僅是違規操作,出發點是為了工作,那是犯錯誤;如果以違規操作做掩護,為了滿足自己貪婪的私欲,利用手上的權力為自己謀取暴利,那可就是違法犯罪啊!」 錢惠人竟然無動與衷,連連點頭說:「那是,那是,性質完全不同嘛!」 趙安邦一聲歎息,把話挑明瞭,「那麼我請問,你為什麼這麼貪婪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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