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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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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一弘道:「老于,這事安邦是和我交過底的,今天我也向你交個底:湯教授說的這種流失可能存在,否則,白原崴不會在獎勵20%的股權分配方案上簽字嘛!人家最初提出的方案要拿51%的股權呢!後來降到35%,30%,20%!省國資委呢,就做了些讓步,在無法清算的部分資產上沒太較真,雙方都了個大帳!」 于華北不好再說了,「老裴,既然如此,就當我沒說好了!其實,對經濟工作,我也不該這麼多嘴,傳到安邦同志那裡沒准又要產生誤會,還以為我手伸得太長呢!可湯教授告到我這裡來了,我一推六二五也不合適,總得向你們反饋嘛!」 裴一弘笑道:「這就對了嘛,一個班子的同志,該提醒的就要提醒,我看安邦同志不會誤會的!況且,安邦和省國資委對白原崴他們也保持著一份警惕呢!」 于華北一副欣慰的樣子,「那就好,那就好,安邦能警惕就好!現在社會上有些議論哩,說白原崴的後臺就是趙安邦,還有些人懷疑安邦同志和白原崴的關係不清不楚!我估計白原崴他們也會打著安邦同志的旗號胡說八道,一直有些擔心哩!」 這種議論確實存在,最近好像還越傳越凶了,裴一弘也在不同場合聽說過,於是便道:「所以,我準備抽空和安邦談談,該做的工作要繼續做,但和白原崴這種人要保持—定的距離,別不小心被人家裝進去!我知道,這個白原崴詭著呢!」 于華北感歎道:「是詭啊,你看這次把偉業控股炒的,簡直是天昏地暗,許多基金和股民全套住了,連湯教授這種懂市場的經濟學家都吃了他的大虧!證券監管部門拿他也沒辦法:搞要約收購,他手頭就有法定的持股額;危機爆發,他從文山受讓的國有股就出現了資產流失!還真是流失了,馬達同志今天專門過來彙報過!」略一思索,他又感慨說,「一弘同志,你說如果我們當初把馬達派到偉業國際去,哪怕做個集團黨委書記,不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嗎?起碼是哨兵的作用嘛!」 裴一弘—征,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哎,老于,你老兄想翻案了是不是?」 于華北連忙擺手說:「哪裡啊,一弘同志,我這也是隨便一說罷了!」 裴一弘卻嚴肅起來,「該翻的案就翻嘛!你說的有些道理,我會認真考慮的,就是為了保護安邦同志,我們也得派個馬達之類的正派同志去做黨委書記嘛!」 于華北歎息說:「不過,現在馬達倒未必願意去嘍,那意思還想回文山呢!」 裴一弘道:「這不是他願意不願意的問題,組織做了決定,他就得服從!先不說這事了,就算把馬達派到偉業國際,也得做通安邦的工作,征得他和省政府的同意!說說文山的班子吧!老於,怎麼聽說最近有不少同志找你和組織部門告狀啊?」 于華北道:「一弘同志,這事我正要說:石亞南、錢惠人這屆班子上任後,改革力度比較大,也比較激進,引起—些矛盾本在預料之中!尤其是幹部人事制度的改革,涉及到許多同志的個人利益,反應也就最大!有些同志發牢騷說,過去文山只有工人下崗失業,現在好了,搞得連在耳口幹部也下崗失業了,一下就是幾千人!」 裴一弘譏諷說:「是啊,改革改到他們頭上來了,他們就叫了!怎麼?工人下崗失業就正常,他們下崗失業就不正常?憑什麼?況且這也不是失業嘛,不過是輪崗!超編這麼嚴重,不輪崗怎麼辦?都呆在辦公室喝茶看報,指導老百姓改革?」 于華北贊同道:「就是,我在這一期的《組織通訊》上做了個批示,充分肯定了文山市委幹部人事制度的改革嘗試!不過,我私下裡也和石亞南同志,還和文山市委組織部打了個招呼,講了兩點:一,改革要循環漸進,不能以犧牲幹部隊伍的穩定為代價;二,要有—定的章法,要符合党和國家幹部人事制度的相關規定!」 裴一弘心想,這就是你的充分肯定?有你這兩條指示,只怕石亞南他們就得敗下陣來!於是,故意將軍說:「老於,你是老組織了,我看這個章法你就幫著拿一下吧!就以省委組織部的名義出臺—個文件嘛,給文山的輪崗試點—個政策依據!」 于華北一怔,苦笑道:「一弘,我給他門政策依據,誰給我政策依據啊?」 裴一弘笑得甜蜜,「怎麼沒依據啊?中央一次次精簡機構,壓縮編制的文件不都是依據嗎?好好執行嘛!不過,這恐怕更激進吧?僅文山—個市就得裁下來上萬名幹部!所以,安邦同志聽到文山改革試點的彙報後很高興,第—個表態支持!充分肯定了這種輪崗措施,私下還評價說,文山搞分批輪崗已經夠溫柔的了!」 于華北感到燙手了,「既然安邦認為溫柔,那就讓石亞南他們先試下去吧!」 裴一弘有些不高興了,「老於,我看還是要出臺—個文件,該擔的責任,我們要擔嘛,免得有人說三道四,看人挑擔不吃力!你主持搞,我和安邦做參謀吧!」 于華北只得應了,「那好,我儘快和組織部門研究!」最後,又說起了錢惠人的事,「一弘,對錢惠人同志的調查情況,我得正式彙報一下:經過我們省委調查組三個多月的認真調查,錢惠人在經濟上還真沒什麼問題!現在看來,我最初的判斷是錯誤的,這個賬我得認了。這個調查材料,請你看一下,如果沒意見,我準備出面和錢惠人同志談—次,老錢現在對我的情緒已經比較大了,不能再拖了!」 裴一弘接過材料根本沒看,隨手丟在桌上,「老於啊,老錢當真沒問題?」于華北一臉的狐疑不解,「怎麼,一弘同志,你還認為老錢有問題嗎?」裴一弘話到嘴邊卻沒說,只道「和老錢你先不要談,有些問題還要查!」于華北臉上的狐疑變成了吃驚,「這麼說,錢惠人在經濟上真有問題?」裴一弘看著于華北,一時間真不知該說啥才好,心想,你老于這個經濟學博士也不知道是怎麼讀的!帶著這麼深的個人成見,組織了這麼龐大的班子,甯川、省城、文山查了錢惠人三四個月,竟然就沒查出此人任何問題,簡直是無能之極! 于華北現出了些許狼狽,可卻也存有一絲僥倖,「一弘,你是不是搞錯了?我犯過的錯誤你和同志們千萬別再犯了!不管是誰,不管他對錢惠人成見多深,都不能在這種事上亂懷疑啊!否則,不但是錢惠人,只怕安邦同志也不會答應的!」 裴一弘這才交底道:「老於,你放心好了,錯不了!錢惠人可能存在嚴重的經濟問題,嚴重到什麼程度現在還不敢說,安邦同志還在讓孫魯生和王汝成查著!」 于華北像挨了一槍,一下子僵住了,「什麼?安邦同志在查錢惠人?他查?」 裴一弘點點頭,平淡地道:「一直在查嘛,只是還沒掌握比較充分的證據!」 于華北哭也似的笑了笑,呐呐說:「這……這該不是揮淚斬馬謖吧?」 裴一弘強掩著心頭的蔑視,「也許吧,可安邦講原則啊,該斬還是斬了嘛!」 于華北難得說了句心裡話,「那是因為我們一直在查,他想不斬也不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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