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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裴一弘知道白原崴不好對付,心想,自己可能有點為難趙安邦了,可仍堅持說:「安邦,你告訴孫魯生,增加股權不能考慮,想辦法往下壓,壓多少算多少!」

  趙安邦也不客氣,飛腳打門,「要不你挺身而出,直接和白原崴談談?」

  裴一弘答應了,「好啊,我可以和他談,也做做工作吧,本來他就要找我!」

  趙安邦有些意外,「哎,老裴,我這可是隨便說說,你別當真往河裡跳啊!」

  裴一弘笑道:「該跳也得跳啊,我這是自願跳的,淹死了不怪你!」

  趙安邦這才樂了,「老裴,你真下水,我看就好辦了,估計誰也淹不死!」

  裴一弘哈哈大笑起來,「這事我想了,說啥也得站出來拉你—把嘛!

  安邦,我實話告訴你,華北同志對你指示省國資委搞的這個方案就有看法,建議把馬達派到偉業國際,就是個具體制約措施!也不能說華北同志就沒有一點道理,所以,這事得策略一點,不要操之過急。就算一時談不攏也沒關係,我國加入WTO的談判談了多少年?最終不還是談成了嘛,現在的關鍵是我們要表現出解決問題的誠意!」

  趙安邦似乎明白了,「老裴,你真夠策略的,用這種辦法堵某些同志的嘴!」

  裴一弘把底全抖開了,興致勃勃道:「安邦,說實話,我覺得這個方案不錯,看得出,你是動了一番腦子的,想到了社會化持股!你這一社會化,我們政府收回了近百億資金,白原崴還能繼續控股,維持現有的經營效率,是多贏的買賣嘛!」

  趙安邦也興奮起來,笑道:「老裴,你不是于華北,我就知道你能看明白!不過,我以為這事也不能拖得太久。白原崴不是凡人,詭著呢,已經利用股權界定的不確定性,把納斯達克市場上的偉業中國和滬市的偉業控股炒上幾個來回了!」

  裴一弘樂呵呵地說:「這我也聽說了,偉業控股好像漲到快十塊錢了吧?」

  趙安邦道:「這是過時的情況了,現在又跌了,昨天收在八塊六!我請孫魯生警告白原崴,讓他在歐洲少就股權界定胡說八道,他倒絕,又趁機做文章,主動發了個澄清公告,再次打壓旗下幾隻股票!我防著他這一手,他還是來了這—手!」

  裴一弘感歎說:「這麼看來,就算真把馬達派過去,也看不住白原崴啊!」

  趙安邦道:「就是,所以,對白原崴不是咋管,而是更好發揮作用的問題!」

  談話的氣氛變得相當好,趙安邦在馬達的安排和偉業國際的問題上得到了裴一弘的支持,心情挺好,樂呵呵地談笑風生,後來又說起了文山新班子的其他人選安排。

  直到這時,裴一弘才把真正的難題拋了出來,「安邦,市委書記就是石亞南了,市長人選一直沒定,這幾天我倒想起了—個,就是你手下的大將錢惠人同志!」

  趙安邦顯然沒想到,脫口道:「讓錢惠人去文山當市長,不是降級了嗎?」

  裴一弘笑眯眯地反駁道:「不能這麼說吧,安邦?錢惠人本來就沒升嘛!」

  趙安邦沒搭話,歎了口氣說:「老裴,有件事我正要告訴你,錢惠人的情況已經搞清楚了,好像沒什麼經濟問題,那四十二萬確實是借的,借條也找到了!」

  裴一弘點點頭,「這我知道,華北同志已經和我通過氣了,不但是這四十二萬借款,還有他私生女盼盼的事,都向我彙報了。安邦,請你一定不要誤會,我和同志們並不是要抓住錢惠人的私生女問題做什麼文章,是要把有些疑點進一步搞搞清楚,這也是對錢惠人同志負責嘛!錢惠人的事好像沒這麼簡單,疑點還不少。比如說,錢惠人怎麼就突然和當年的女友在深圳見面了?見面的契機在哪裡啊?」

  趙安邦神色黯然,「就算找到契機又能怎麼樣?說來說去不就是為私生女借了四十二萬嗎?老裴,對你我不會誤會,可對華北同志,我倒是有些想法!華北同志在歷史上和錢惠人有些恩恩怨怨,工作矛盾不去說了你可能也知道一些,我說—件你不知道的事:一九九二年初,于華北帶著省委調查組查處寧川私營經濟問題時,為一塊手錶揪著錢惠人大做文章。

  說錢惠人收了白原崴一塊勞力士表,實際上這塊表錢惠人一收到就主動交了!白天明為此和于華北大吵了一場。這次是怎麼回事?我不知道,也不想多打聽,不過,老裴,我得給你提個醒,你得多做一些分析啊!」

  裴一弘懇切地說:「安邦同志,你這個提醒很好,我會記住的!」但仍沒鬆口,「錢惠人的情況你不知道,我知道的也不多,省紀委還在查,有沒有問題,有多大的問題,讓事實說話吧!對你這個搭檔,我得交底交心,建議將錢惠人安排到文山,我是出於兩個考慮,其一,便於對錢惠人在寧川違紀線索的調查;其二,也的確是從文山工作需要出發。錢惠人搞經濟是把好手,就算調查結果沒問題,我們把錢惠人擺在文山也是適當的!」說到這裡,還強做輕鬆地開了句玩笑,「安邦,你可是省長啊,文山搞不上去,第一板子打我的屁股,第二板子就得打你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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