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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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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安邦應道:「好,好!」又開玩笑說,「老於,你對文山的高度評價和有關指示,我昨天已經在電視新聞裡學習過了,好像沒有必要給我單開小灶了吧?」 于華北笑道:「看你說的,我是向你和省政府彙報啊!」說罷,分手走了。 回到病房,趙安邦疲憊得很,又支撐不住了,倒在沙發上一動不想動。 醫護人員拿來體溫計一試,又發燒了,三十七度九,便又給他掛上了水。 醫護人員走後,夫人劉豔說:「發著燒還看望環衛工人,不知你是咋想的!」 趙安邦喃喃地說:「咋想的?該當明星就得當嘛,和群眾見見面,也辟闢謠!」 劉豔說:「為人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門,謠言傳得再凶也是謠言嘛!」 趙安邦道:「話是這麼說,可問題是錢惠人確實腐敗掉了,就得正視啊!」 劉豔拉上窗簾,「好了,好了,安邦,明星當過了,你先好好睡一覺吧!」 趙安邦有氣無力地說:「睡啥,咱于副書記馬上還要過來和我談文山呢!」 劉豔真有些火了,「安邦,你不要命了?這種時候還和老于談文山?!」 趙安邦有些無奈,「老于要談,不談合適嗎?別忘了,錢惠人雖說在寧川犯的事,卻是倒在文山市長位子上的!現在的文山市長方正剛又是老於看好的!」 劉豔沒好氣,「我知道,我知道!方正剛當年還跟著老於的省委工作組一起到甯川查過你們呢!安邦,要我說,你當時就不該讓這種人上來做什麼市長!」 趙安邦道:「人家是公推公選上的,省委委員都投了票,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啊?」說罷,擺了擺手,「行了,劉豔,你別叨嘮了,讓我安靜一會兒吧!」 劉豔出去了,病房裡靜靜的,可趙安邦的心卻沒法靜下來。文山的事也壞在錢惠人手上了,如果錢惠人不腐敗掉,哪會有文山市長的公推公選?哪會有方正剛的今天!民主的結果未必就是好結果,當年法西斯就是民主送上臺的嘛! 這麼一想心裡不由得一驚,哦,他這是想到哪去了?莫不是發燒燒糊塗了吧?怎麼把人家方正剛出任市長和德國法西斯上臺聯繫起來了?還有對黨內民主的評價,都很不合時宜!要警惕啊,趙省長,不能在台下時要民主,上了台就反對民主啊! 于華北同志也有趣得很哩,這位主管組織兼管紀檢工作的省委副書記,怎麼突然對文山的經濟工作表現出了這麼大的興趣?不錯,文山是于華北的老根據地,他支持方正剛把文山搞上去在情理之中,但恐怕還有別的因素吧?最近北京有消息說,裴一弘要上調中央,于華北是不是已經準備接任省委書記,或者待他出任省委書記之後接任省長啊?如果這老兄真接任了省長,也不知是福是禍? 又想多了吧,趙省長?中央對一個經濟大省的幹部人事安排用得著你操心嗎?就算裴一弘走後於華北做了省委書記,你也得擺正位置!所以還是就事論事吧,人家關心文山經濟,對方正剛和文山工作的支持鼓勵總是好事,再說,方正剛上任後這十個月幹得還算不錯,和市委書記石亞南一班人也合作得挺好…… 胡思亂想著,趙安邦迷迷糊糊睡了過去,醒來時于華北已在床前坐著了。 §第二章 于華北頗為不安地看著躺在病床上掛水的趙安邦,一臉真誠的歉意,「抱歉啊,安邦,我真不知你病得這麼厲害!聽劉豔說,你這幾天一直高燒不斷啊?」 趙安邦在秘書的幫助下,努力坐了起來,「聽她瞎叨嘮,不就是感冒嘛!」 于華北說:「那你今天還出去啊?剛才在門口見你,我就覺得不太對勁!」 趙安邦自嘲道:「有啥辦法,重大傳統節日,我總不能一直稱病不和群眾見面吧?我在電視裡露露面,對安定團結有好處,起碼證明還沒被上面帶走嘛!」 于華北心中有數,說:「安邦,你是不是想多了?錢惠人的案子和你有啥關係?不是你和甯川的同志最早發現了問題,這個案子也許我們還辦不下來呢!在前陣子的紀檢監察工作會上我可說了啊,拿下錢惠人,首功是你趙省長的!」 趙安邦苦笑起來,「哎,哎,老於,你就饒了我吧,這話可別再說了!」 于華北知道這位省長同志顧慮什麼,「好,好,不說就不說!安邦,你也別多想這事了,先好好養病,有些事情,等你病好後再聊吧!」說罷,起身要走。 趙安邦卻沒讓他走,「哎,老於,你別走啊,我不至於病成這樣!你不是要和我說文山嗎?那就說吧,方正剛他們又給你這省委領導同志灌啥迷魂湯了?」 于華北看了趙安邦一眼,不無關切地問:「安邦,你這身體吃得消嗎?」 趙安邦說:「老於,我沒這麼嬌貴,你老兄也別怕,我這感冒不傳染!」 于華北重又在床前坐下了,「啥迷魂湯?他們誰敢給我灌迷魂湯?安邦,我可是親眼看到了文山經濟發動機啟動的情形,氣勢真像當年寧川的大開發呀!」 趙安邦似笑非笑地說:「是嗎?甯川搞大開發可是你老兄帶人查處過的!」 于華北沒介意,笑道:「此一時彼一時了!再說,那也不是我想查,是當時的省委要查嘛,姓社姓資吵得那麼凶,省委頂不住嘛,把我和方正剛都架在火上了!哎,安邦,這麼多年了,你還記著呢?」說著,給趙安邦掖了掖被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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