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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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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新建抹了一把汗,終於開了口:侯局長,那我說,我說…… 據劉新建供述:為了替員工搞福利,他從二〇〇九年開始,批准財務公司把賬上暫時用不著的流動資金,陸續借給了省內一些民營和股份制企業搞過橋貸款。五年來,經他批准,累計私分了過橋利息六千多萬,他和班子成員每人分了大約幾十萬至上百萬。對問題清單上的澳門賭博問題也有了解釋,說是被一家民營公司的老總偶然拉去的,雖說一夜輸了八百多萬,但都是那家民營公司出的錢。侯亮平及時指出亮點:那家民營公司的老總是趙瑞龍吧?劉新建略一遲疑,承認了。 這才是核心問題,也是對手的底牌!他和季昌明今夜冒險拼命一搏,就是希望在此點上有所突破。劉總啊,請說說趙瑞龍的公司吧! 劉新建顯然早有防範:這你們得去問趙瑞龍,我就說我自己! 侯亮平逼視著劉新建,目光如炬:劉總,還在講哥們兒義氣嗎?哥們兒義氣可是害死人啊!被捕前,他們還希望你出國到非洲加納去,和丁義珍一起開採金礦,是不是?劉總,你就沒想到這是個陷阱嗎? 劉新建道:啥陷阱?他們讓我出去,是想讓你們找不到我嘛! 但是,劉總,你出去以後是死是活,趙瑞龍和你那幫哥們兒可就不管了!侯亮平說:現在我就請你看看丁義珍在非洲的真實情況吧! 話音剛落,陸亦可立即把幾張照片擺放到劉新建面前——都是刊登在加納當地報紙上的照片:丁義珍被幾個黑人用槍抵著腦袋;在一個集裝箱住所的窗前,丁義珍手提AK衝鋒槍向外張望,集裝箱門前的中英文牌子是「義珍黃金公司」;丁義珍在往一具屍體上蓋白布單…… 劉新建看著這一張張照片怔住了,訥訥地問侯亮平:侯局長,這麼說,丁義珍在非洲的日子很難過啊?這……這吃住都在集裝箱裡? 侯亮平告訴劉新建,根據追逃小組掌握的情況,丁義珍入境加納不到一個月,就三次被搶劫。買了照片上的這個鐵皮集裝箱和槍支彈藥,還是被人家武裝搶劫了!照片上的死者就是丁義珍的合夥人,一個比丁義珍早逃出去三年的國企老總。侯亮平最後說:所以劉總,丁義珍不死於非洲這種惡劣的治安環境,就算交好運了。他未來最好的結果,就是能和你一起在國內監獄勞動改造,重新做人啊…… 劉新建抬起頭,可憐巴巴地問:侯局長,你說我還有改造的機會嗎?侯亮平說:肯定有,如果有立功表現,機會就更大了!你好好想一想吧,是救自己要緊,還是替所謂的恩人哥們兒賣命要緊? 劉新建崩潰了:侯局長,我……我聽你的,是該好好想想了…… 就在這時,耳機裡響起了林副檢察長的聲音:停止審訊!侯亮平抬頭一看,電子屏幕上的時間正好跳到二十三時零分零秒,和季昌明約定的半小時過去了。侯亮平只得收場…… 功虧一簣的感覺十分椎心,此時此刻侯亮平深有感觸。下令押走劉新建後,他和陸亦可收拾起桌上的文件材料,默默離開了審訊室。 在指揮中心門外的院子裡,侯亮平站住腳,仰望無垠的夜空。細碎的雪花飄落下來,洇在臉上寒意入心。這是今冬的初雪,來得比較遲,卻終於來了。侯亮平的心情如這雪片一般,陣陣悲涼。事情的演變如此荒唐,審案人竟變成犯罪嫌疑人,他的憤懣委屈難以用語言形容。他告誡自己,一定要挺住!這是生死決鬥,無論遭受怎樣的打擊,都要從容應對。但他的視線還是模糊了,一汪熱淚悄悄地湧出眼眶。他是性情中人,老師設置的侮辱人格的陷阱,實在使他無法忍受。熱的淚與冷的雪融和在一起,涓涓流在一個中年男人剛毅的臉龐…… 陸亦可在不遠處守候著,檢察警車開過來,侯亮平鎮定情緒轉過身,招呼陸亦可上車。轉眼間,他又變得輕鬆自信了,甚至吹起了小口哨。虎死不能倒架,尤其在陸亦可面前。 現在還不錯,劉新建對自己的問題能正視了,今天如果繼續攻下去,也許就把趙瑞龍的事突破了!侯亮平對陸亦可說。陸亦可難得罵了人:就是!他媽的,就差這麼一口氣了!侯亮平說:對手不想讓我們看到底牌啊!陸亦可心知肚明:啥底牌?趙家嗎?侯亮平道:應該是。形勢不容樂觀,趙瑞龍、高小琴又跑到境外,下一步更難了…… 警車在空曠的大街上行駛。陸亦可扭頭看了看,意外地發現有一輛檢察警車在後面跟著,便問司機:後面那輛車是怎麼回事?司機沒在意,說是市檢察院的,開過來一個多小時了,也不知幹啥的。侯亮平心裡有數,向後看看,自嘲道:是來抓我的吧?司機不知內情,笑道:侯局,您真會開玩笑!陸亦可看著後視鏡裡的跟蹤警車,突然命令:停車!司機愣了一下,把車停下來。跟蹤警車也在不遠處停下。 陸亦可走到跟蹤警車前,敲了敲車窗。車窗搖了下來,車裡人問:陸處長有啥事?陸亦可虎著臉:半夜三更的,你們跟著我幹嗎?車裡人解釋:不是跟您,是跟著侯局長,我們肖檢的指示!陸亦可立即撥通手機,怒火終於爆發:季檢,肖鋼玉怎麼派了輛警車跟蹤我們?侯亮平犯啥事了?你和省院是不是已經批准市院對侯亮平採取措施了?你說話呀?要沒同意沒批准,就讓他們滾蛋!還讓不讓人活了? 侯亮平透過車窗,望著張牙舞爪的陸亦可,苦笑著搖了搖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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