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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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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靜很認真地端詳著趙培鈞,建議起來:「趙書記,你該貼上假鬍子,或者戴個發套,當然,還得有隨從,有男有女,最好女的會武功,關鍵的時候護駕……」 趙培鈞做了個手勢:「哎,打住,打住!姑娘,我可不是乾隆爺啊!」 小靜連連點頭:「知道,知道,你是省委書記,算封疆大吏,可你身邊還得帶幾個隨從!你得用人,用武藝高強的能人!」迅速攤牌了,「趙書記,你看我跟著你去微服私訪怎麼樣?扮你的書童!仗劍行天下,盡掃人間不平事,豈不快哉?」 趙培鈞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笑罷,拉著小靜的手說:「行了,行了,小姑娘,先讓黃書記和葉檢察長給你買把好劍,你再和我一起去快哉吧!」 黃國秀和葉子菁也都跟著笑了起來,屋裡的氣氛因此變得輕鬆多了。 葉子菁得知趙培鈞從南四礦過來,怕趙培鈞還沒吃飯,要趙培鈞一起在這裡隨便吃點。趙培鈞說,他在南四礦一位老礦工家吃過了,要葉子菁和黃國秀繼續吃。葉子菁和黃國秀哪能讓省委書記幹坐一旁繼續吃飯,便也不吃了,匆匆收拾了桌上的碗筷,把小靜趕到自己房間寫作業,泡好茶,端來水果,陪趙培鈞聊了起來。 趙培鈞便從在南四礦吃的那頓無法下嚥的晚飯聊起,深深歎息說,長山南部破產煤礦的失業礦工活得真是太艱難了,潛在的社會危機真是太嚴重了!一再誇獎黃國秀這個分管破產工作的黨委副書記是個明白人,有危機感,有共產黨人的政治良知,心裡有老百姓,知道老百姓要吃飯,要填飽肚子,知道這是個天大的事情! 說到激動處,趙培鈞站了起來:「國秀同志,前些時候我在一些同志面前說過這個問題:因為要填飽肚子,老百姓才跟著我們黨鬧革命,鳳陽一幫農民同志才為我們這場改革破了題!現在改革又到了一個很關鍵的歷史路口,我們各級領導幹部都必須切實負起責任來,不能總呆在辦公室裡研究來研究去!所以,儘管春節之前省裡的事很多,我還是抽空悄悄來了!來之前我和劉省長說了,這回我不聽任何人的彙報,就是要親身體驗一下長山南部礦區的這種貧困,看看到底怎麼解決!」 黃國秀笑道:「趙書記,這種貧困還用體驗?您是不是被底下幹部騙怕了?」 趙培鈞感歎道:「真是被騙怕了,好事不敢相信,壞事也不敢全相信!剛才你們家姑娘要我貼上假鬍子去暗訪,不瞞你們說,這事我還真幹過!去年秋天查省城郊縣的一個吹牛不上稅的縣委書記,我就貼上假鬍子,扮成個海外客商去和他周旋了一通,讓這位縣委書記為他所有牛皮上了稅——撤職罷官!」擺了擺手,「繼續說正題吧!本來節前劉省長要代表省委、省政府到礦區慰問,我剛才在路上給劉省長打了個電話,讓他和省裡任何領導都不要來了,不要再作這種節前訪貧問苦的政治秀了,要切實解決問題!唐朝陽同志到了民政廳以後,工作力度比較大,已經千方百計籌措了一億多資金,加上中央配套撥款就是兩個億了。長山南部煤田失業礦工家庭的最低社會保障問題,必須頭一批優先解決,節前就動起來!」 這下子黃國秀激動起來:「趙書記,這可太好了,其實早就該這麼辦了!王長恭上次來長山時,我還和王長恭說過:長山南部煤田失業礦工家庭的普遍貧困有特殊性,是我們的產業結構調整和關井破產造成的,貧困人口又很集中,潛在的危機就超過了一般的城市貧困家庭。我們就是從安定團結的大局出發,也必須優先考慮!可王長恭沒當回事,上完報紙,上完電視,只給了一百萬就應付過去了!」 趙培鈞挺客觀地說:「國秀同志,這倒不好怪王長恭,儘管王長恭腐敗掉了,馬上要開庭公審,可我們還是要實事求是!我省欠發達,財政很緊張,這次是停了省委宿舍區的二期工程,才擠出了點錢,當時王長恭能批一百萬也不錯了!」 葉子菁附和說:「是的,是的,趙書記,這我們也必須實事求是嘛!」 趙培鈞又說:「實事求是地說,王長恭在這個問題上是動了些腦子的,在省委常委會上提出一個方案:將來長山礦務集團搞股份制改造時,拿出一部分股份劃入社保基金,我和劉省長覺得是個好思路。另外,朝陽同志還提出,可以考慮由政府出資買下一些公益性崗位,變生活保障為職業保障。我這次暗訪時瞭解了一下,失業下崗的礦工同志們都很樂意啊,說是只要代交養老保險,每月二三百元就成!」 黃國秀更興奮了:「趙書記,那我們就這麼辦起來嘛,春節過後就試點!」 趙培鈞應道:「可以,就在你們長山先搞試點!」指點著黃國秀,又批評說,「你這個破產書記以後也要多動動腦子啊,不能滿足於當討債鬼嘛,見誰賴誰!」 這批評不無道理,黃國秀挺不好意思地笑了:「是,是的,趙書記!」 葉子菁插上來說:「趙書記,你不知道,我家老黃不但是討債鬼,急起來時就像瘋狗啊,逮著誰咬誰,連我也被他咬過哩!不過,老黃也真是太不容易了!」 趙培鈞這才說起了葉子菁,說得很動感情:「子菁同志,國秀同志這個破產書記當得不容易,你這個檢察長當得就更不容易了!王長恭是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還是『八一三』事故處理領導小組組長,又是從長山上去的幹部,在長山的關係盤根錯節,你辦案的難度和壓力可想而知。可你這個檢察長有立場,有原則啊,只唯法,只唯實,忍辱負重,千難萬難,到底把案子辦下來了,也讓王長恭這個腐敗分子徹底暴露了!我和省委要向最高人民檢察院為你和長山市人民檢察院請功哩!」 黃國秀聽得這話又有些衝動,似乎想說什麼,卻被葉子菁的眼色制止了。 趙培鈞是個明白人,馬上笑了:「國秀同志,你又想說什麼啊?是不是想說:既然我知道咱們的女檢察長這麼難,為什麼早不把王長恭拿下來?是不是啊?」 其實,這話不但是黃國秀想說的,也是葉子菁想說卻不便說的。 趙培鈞自問自答道:「王長恭問題的暴露有一個過程,中央和省委對王長恭的認識也有一個過程,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我和省委不能僅憑社會上的議論就隨便向中央建議撤換一個副省級領導幹部。子菁同志,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啊?」 葉子菁想想也是:別說趙培鈞和省委,她和檢察院不也是到最後一分鐘都懸著心嗎?沒從周秀麗租用的保險箱裡找到王長恭的假護照之前,誰敢認定王長恭是個犯罪分子?於是便懇切地道:「趙書記,確實是這個道理!不瞞您說,當我們的反貪局長從廣州給我打電話彙報時,我一顆心都提到了喉嚨口上,就怕搞錯了!」 趙培鈞愈發動情,拉著葉子菁的手說:「子菁同志,你真了不起啊!你的事蹟我過去不太清楚,王長恭不可能向我彙報你的事蹟。我是最近才聽省檢察院丁檢察長和省政法委的同志們介紹的:那天夜裡在加油站,面對蘇阿福的槍口、炸藥,情況那麼危險,那麼緊急,你挺身而出,化解了一場災難,有勇有謀啊!哦,對了,怎麼聽說你還在我們的法庭門口被壞人刺了一刀?兇手現在抓住沒有啊?」 葉子菁苦笑道:「聽刑警支隊同志說,前天抓到了,簡直讓人難以置信:竟是一個外地民工,和『八一三』大案沒任何關係,有人給了他一千塊錢,他為了這一千塊錢就捅了我一刀!幕後指使人到底沒找到,那個民工是在街頭認識指使人的!」 趙培鈞一聲歎息:「子菁同志,讓你受委屈了,真不該讓你流淚又流血啊!」 葉子菁心裡一熱,眼睛濕潤了:「趙書記,有您這句話,我……我就知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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