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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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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陽勃然大怒:「江正流同志,你這個公安局長就這麼辦案的嗎?王長恭定自殺就是自殺了?你們還有沒有起碼的法制觀念?有沒有一點原則性,啊?!」 江正流解釋說:「這事也比較複雜,其一,打死的是外省流竄犯,有前科;其二,當時礦工們的情緒也很大,都說自己是見義勇為,責任者難以查找……」 唐朝陽手一揮:「不要說了,江正流同志,你這個公安局長早該下臺了!」 江正流有了些後悔,覺得自己說得太多了,怯怯地看著唐朝陽,住了嘴。 唐朝陽卻沒有就此罷休,沉默片刻,又意味深長地說了起來:「由此看來,王長恭同志的無法無天是有歷史根源的!而你這個同志呢,不是同流合污也是政治上糊塗!這麼重要的一個電話,殺人滅口啊,你竟然捂到現在!那天夜裡,你已經跑來找我和市委交代問題了嘛,為什麼不把這個重要事實說出來呢?」 江正流苦著臉,訥訥道:「事實歸事實,可唐書記,就是沒旁證啊!那夜我猶豫來猶豫去,最終沒敢向您彙報!後來,我倒也想過向葉子菁和檢察院舉報,還是因為缺少證據,才沒敢去。今天不是您這麼追問,我……我本來也不想說!」 唐朝陽沒再批評下去,想了想,問:「正流同志,據你說,王長恭在江城的電話號碼是周秀麗給你的?有沒有這個可能:王長恭打這個電話時周秀麗在身邊?」 江正流道:「這個問題我也想過,可能性不是沒有,可周秀麗和王長恭是什麼關係?她會證死王長恭嗎?再說,現在周秀麗又被判了死刑,據看守所的同志告訴我,表現得很頑固,把檢察院的同志氣得要死。我想,她不可能咬出王長恭!」 唐朝陽不言聲了,沉思片刻,指示道:「正流同志,這樣吧:你把這個情況如實寫下來,每一個細節都不要漏掉,寫好後馬上交給我。同時,你也去趟檢察院,向葉子菁正式舉報,請葉子菁同志和檢察院就這個重要電話問題再審周秀麗,我也會以市委的名義給葉子菁打招呼!記住,這事目前一定要嚴格保密!」 江正流仍沒太大的信心:「唐書記,王長恭可是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啊,退一萬步說,就算周秀麗證實有這個電話,葉子菁和長山檢察院也辦不了人家啊!」 唐朝陽想了想,說:「我今天就去省城,向趙培鈞書記彙報,必要時直接向中紀委領導彙報!這件事的性質太嚴重了,是我們的黨紀國法絕對不能容忍的!如果蘇阿福真被王長恭殺人滅口了,將是什麼局面啊?周秀麗這一幫貪污受賄、濫用職權的傢伙就全溜掉了!我們就對黨和人民犯了罪,就對這個國家犯了罪!」 江正流真誠地附和道:「是啊,是啊,唐書記,我現在想想還後怕啊!」 唐朝陽最後說:「正流同志,你的錯誤歸錯誤,可該肯定的還是要肯定:關鍵時刻,你沒有執行王長恭別有用心的指令,今天又把事情談出來了,為此,我要感謝你!同時,我也要求你堅定對黨、對法制的信心,不要把現實想得這麼灰!」 嗣後發生的事情讓江正流目瞪口呆:原以為王長恭樹大根深,不會被這件事輕易搞倒臺,可沒想到,僅僅三天之後,王長恭就被中央雙規了。據省城傳出的消息說,宣佈對王長恭實行雙規那天,省委正在開常委會,討論長山南部破產煤礦和全省類似困難群體的解困問題。王長恭還提出了一個重要方案:在長山礦務集團股份制改造過程中,拿出一部分股份劃入社保基金,得到了省委書記趙培鈞和與會常委們的高度重視。常委會結束後,趙培鈞很客氣地將王長恭請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王長恭還以為趙培鈞要和他繼續商量社保基金持股的事,不料,進門就看到了中紀委的一位領導同志,一下子傻了眼。也就在王長恭被雙規的第二天,中紀委的同志到長山找到了江正流,調查瞭解有關那個殺人滅口的電話,江正流如實做了陳述。 中紀委的同志走後,江正流給唐朝陽打了個電話,把有關情況說了說,然後,疑疑惑惑地問:「唐書記,這都是怎麼回事啊?為這麼個電話就把王長恭規了?」 唐朝陽挺不客氣地說:「正流同志,不該打聽的事少打聽!」 §55 葉子菁在此前的工作經歷中從沒碰到過這樣的情況,案子辦到這種地步,竟然卡殼了!王長恭的犯罪線索清清楚楚擺在那裡,似乎伸手就能抓到了,可就是抓不到。周秀麗不配合,王長恭不交代,兩條線索沒一條能落實下來。殺人滅口的電話沒法證實,王長恭一口咬定江正流因為受了處理,對他進行政治陷害;周秀麗也否認那夜自己在王長恭身邊。四百八十萬的受賄問題查得也不順利,新世界地產公司熊老闆的交代材料放在面前,周秀麗還是死不認帳,既不承認自己收了這四百八十萬,更不承認和王長恭有任何關係。 說到退還給蘇阿福的那四十萬,周秀麗振振有詞說,那是因為她和蘇阿福關係比較好,抹不開面子,在推辭不了的情況下暫時收下的,解放路6號地塊有了結果,她就主動把錢退還給蘇阿福了,似乎她還是個廉政模範。更要命的是,贓款去向不明,像似在人間蒸發了。據熊老闆交代,周秀麗當時要的是現金,他就給了現金,是裝在兩隻郵袋裡送去的。因此,公司和銀行賬戶上反映不出這四百八十萬的去向,而檢察機關對王長恭和周秀麗及相關親屬的依法搜查又一無所獲,葉子菁和長山人民檢察院陷入了從未有過的空前被動中。 這時候,不但是葉子菁和長山檢察院的同志們急了,省檢察院丁檢察長也坐不住了,專程從省城趕來瞭解情況,憂心忡忡地告訴葉子菁:「……如果這四百八十萬贓款最終找不到,如果沒有確鑿證據證明王長恭和這筆贓款有關係,我們這被動就太大了,不但是你葉子菁,連我和省檢察院都得向省委、省政府做檢查啊!」 葉子菁知道丁檢說的是實話,鬱鬱地怔了好半天才說:「是的,丁檢,這個嚴重後果我已經想到了,不瞞您說,我……我已做好了下臺的思想準備!」 丁檢察長卻又安慰說:「不過,也不要灰心,既然有明確線索證明王長恭卷了進來,也只有硬著頭皮搞下去了!你和長山的同志們心裡還是要有底氣,要和同志們說清楚:我們並沒做錯什麼,有線索就是要查,不管他官多大,職位多高!」 葉子菁不願因此連累丁檢察長和上級檢察院,建議說:「丁檢,這事你最好不要管了,也別說我們向你彙報過,萬一搞錯了,你代表省院嚴厲批評處理好了!」 丁檢察長不同意,揮揮手說:「子菁同志,這種話別說了,該下臺時我會陪你一起下臺。這一次我也準備付出代價,了不起做另一個唐朝陽,也去當教授嘛!」 葉子菁這才知道唐朝陽要去當教授了,便問:「朝陽同志的去向定了?」 丁檢察長歎了口氣:「聽說定了,到省城理工學院做個掛名黨委副書記!」 葉子菁頗為不解:「王長恭被雙規了,省委怎麼還這麼處理朝陽同志?」 丁檢察長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你以為對唐朝陽不滿的只是王長恭嗎?你想想,被你們送上法庭的那些犯罪分子和被處理的幹部,扯扯連連在省裡有多少關係?這些人誰不巴望唐朝陽倒臺。再說,唐朝陽作為市委書記本來也該負責任!」 葉子菁憤憤不平地說:「可這處理畢竟還是太重了,有失公道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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