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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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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釧更覺得周旅長招安的真誠,便對福海道:「人家看來是真有誠心的——咱防人家,人家自然也得防咱嘛。我就先去幾日,你們不也就過來了麼?你就權當我是走了趟親戚。」 福海不語。 玉釧又道:「你是怕他們欺我麼?我想他們不敢哩!只要有你在,他們斷不敢碰我一下!」 福海依然不語。 玉釧實是想先走一步,一來為福海和山中弟兄探個虛實;二來,也會會白少爺,把昔日該了斷的全了斷它。自然還得見見周旅長,讓他看在當年給她破身的情分上,日後不要難為福海。 福海沉思半天,終於說話了:「玉釧,你認定周旅長是真心麼?」 玉釧點點頭:「我認定他是真心。」 福海腳一跺道:「那好,一百杆槍我不要了,領了兩個月的餉,就把人馬拉出山,你不必去做人質!你比一千杆槍都金貴!世上槍多的是,玉釧只你一個。」 這山也似的情義又撼出了玉釧的淚水。 玉釧想到自己剛才還在掛念著白少爺,便覺著對不起福海,撲到福海懷裡嗚嗚地哭著說:「這……這世上只你一人對我這麼好,我……我聽你的——啥都聽你的,你現在就說不受招安了,我……我也不怨你……」 福海在玉釧乳上摸了一把,開玩笑說:「我哪敢呀?你可說過了呢,你那身子只讓團長碰,再不讓匪碰了……」 如此一來,談判告成。 一周之後,一萬多塊大洋的軍餉運進了山,福海發了大洋,又把多年積下的錢財分了,帶著五百來號弟兄浩浩蕩蕩整隊出山,那陣勢已有了幾分官軍的模樣。 到這當兒了,二先生依舊放心不下,再三交待福海:「一看事情不對,千萬不可猶豫,只管往山中退。」 福海說:「我知道,弟兄們出了一線天,你給我立馬封山!連珠槍留給你,我呢,也見機行事!」 二先生道了聲「珍重」,在福海和玉釧面前跪下了。 福海忙把二先生拉起,摟著二先生,暗暗落下了兩行淚來。 玉釧心中也是難過,紅著眼睛別過身子。 只三閻王頗不耐煩,在一邊連連說:「走都走了,還磨蹭個啥?在山外不如意咱再回來就是,看這囉嗦勁!」 這時,殘陽如血,西天正紅…… §第十三章 徐福海弟兄出山這日,鳳鳴城中一片忙亂。 周旅長的旅部兼鎮守使署緊張開會,開的熱烈異常。進山談判的吳副旅長、白少爺一派力主剿滅徐福海;原孫旅長的獨立團團長、現安國保民軍參謀長一派主張改編徐福海;雙方爭得不亦樂乎。主剿者認為,徐福海這幫山匪極是狡詐,且經年為害,不借此機會徹底除之,必有後患:匪們因著官軍的名義有了更多的槍彈,倘存異心,一朝重回山中,勢必如日中天不可收拾。何況編例一開,還會誘引出新的匪來,歹人會想,為匪也能修得正果,只要動靜鬧大,就會收編,長此下去,必造成收編一批,生出一批的惡劣效應。主編者則認為,官府要講信用,不能出爾反爾。今日把出山之匪剿掉自然痛快,可日後就沒人相信官府了。再者,安國保民軍也需擴大勢力,多些力量有何不好?!若怕匪們存有異心,自可小心防範,一俟發現不軌,再行消滅不遲。周旅長看著手下的軍官爭,只在會議廳裡來回踱步,並不表態。 商會裡,趙會長和城中紳耆也在聚商,意見大體一致,主剿不主編。鎮守使署還在吵著,商會這邊,趙會長已代表眾紳耆草擬「萬民狀」了。趙會長和眾紳耆吃盡了匪們的苦頭,為一次次剿匪,破費了不少錢財,可不想再留下後患了。孫旅長兩次借剿匪進行的敲詐不算,這次周旅長真格剿匪,也照舊要商會出錢,給匪們送進山的「軍餉」是城中各商家分攤的,就連原要送進山的一百杆破槍,也作價兩萬要商會出——這真滑天下之大稽:匪們綁他們,搶他們,他們還得買槍去武裝匪們!當時說到把一百杆槍送進山,最先反對的就是趙會長。 趙會長認定此舉不可取,要周旅長慎重。 周旅長卻道:「我這槍也不是白送的,是想用這一百杆槍換出玉釧,只要玉釧出來,我不怕匪們不出來!就算他們不出來,我也對得起玉釧了。」 周旅長這麼一說,趙會長才無話了。 周旅長只因著當年的青樓情分,能對玉釧這麼盡心,他趙會長欠著玉釧的救命之恩,更得盡心盡意——說到底,剿匪倒在其次,救出玉釧才是根本。 不曾想,徐福海那匪甚是狡猾,大概摸透了他們的心思,寧可先不要那一百杆槍,也不放玉釧出山。這對玉釧雖然不利,對剿匪卻又有利了,而剿平了徐匪,自然也就救出了玉釧。因此,趙會長極力主剿,不主編——編了不好辦,徐福海真成了團長,玉釧這輩子也就難逃徐福海的手心了。 趙會長再也忘不了那年在山中和玉釧分手時,玉釧那番悲苦欲絕的飲泣。 根除經年匪患在此一舉,今日匪既出山,再無生還之理。 趙會長擬就萬民狀,引著幾個有些頭面的紳耆,去了周旅長的鎮守使署,打定主意,在遞交萬民狀時,要迫著周旅長下定剿的決心。 鎮守使署的會卻還沒散,一個年輕副官讓趙會長一行先在會議廳旁的屋子坐下了。 剛坐下沒幾分鐘,就聽得會議廳裡有了日娘搗奶奶的罵聲,繼而,又聽一陣亂響,身著軍裝的白少爺捂著流血的鼻子栽將出來。 趙會長扶住白少爺,未及問明事由,已聽得周旅長在會議廳裡拍著桌子在吼:「這像什麼樣子?!剿也好,編也好,都好好談麼,豈可動手打人?白少爺雖說言詞不當,也是老子請來的,也為咱立了功的!」 就吼到這,周旅長氣呼呼出來了,大約是尋白少爺的。 果然是尋白少爺的,要白少爺進屋繼續開會。 白少爺不願進屋了,在屋門口對周旅長說:「你們要編只管編吧,我不說你周旅長騙我,只說我白某人瞎眼就是!」 周旅長皺著眉頭道:「我還是那句話,編也好,剿也好,是我的事,我只擔保把玉釧給你,其它事你莫多嘴!」見趙會長和幾個有頭面的紳耆也在,周旅長抱拳道了聲「各位稍候」,又回了會議廳。 趙會長這才問白少爺:「周旅長和那幫軍官究竟打的什麼主意?看光景是要剿呢?還是編呢?」 白少爺沮喪道:「只怕要編哩。」 趙會長和眾紳耆都感意外,臉全拉下了。 白少爺又說:「我這回只當又做了場夢吧!可……可這夢做得還值,雖沒能和玉釧說上幾句話,總還見了幾面,死也無憾了。」說罷淚水直流。 趙會長心裡也難過,拍著白少爺瘦削的肩頭說:「先別說這冷心的話,辦法還有,周旅長畢竟不是孫旅長,人好,而且……而且要救玉釧的心和咱是一樣的。」 白少爺不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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