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趙凝 > 胭脂帝國 | 上頁 下頁 | |
四十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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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氣我就不會來了。」她說。 濕紙巾漫透了黑色長褲的布紋,冰涼滲透到皮膚裡去了。通道很長,兩旁都是玻璃,他倆一人拎著一個旅行包,不說話,只是往前走,心裡面卻想著同一件事,希望這通道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雲梯,他們可以一去不回頭。 靜薇在飛機上看到一張臉,很像初戀情人霍雨晨。 當時他正站在飛機中部的投影電視前面,不斷移動的綠色正投在他臉上,使他的臉看上去無比怪異。 這個臉上畫著綠色線條的男人不像現實中的人,而像隔著時空存在怪物,他身邊還站著一個穿紅裙子的10歲左右的女孩。 靜薇盯著那畫面,隱隱地有些恐懼。 她想到了胭脂和胭脂的父親霍雨晨。 再扭臉看他們的時候,那一對父女已經不見了。 深圳 靜薇一路上都在想著那條被冰激淋弄髒的褲子,她想到酒店第一件事是要把它脫下來,洗一下。可是在電梯上,邵偉濤就開始吻她,他們要到達的樓層是11層,房間是在北京打電話事先訂好的。邵偉濤在電梯上就開始迫不急待地親吻起她的臉來,大概是有一段時間沒見面的關係,身體具有了加倍的吸引力,兩人的身體很快緊貼到一起。 電梯門開了,他們的腳步被層層的地毯吞沒了。 邵偉濤說:「哎,我都等不及了。」 靜薇看他一眼,沒說話,就只是笑。 他們找到預訂的房間,邵偉濤說「你等著,我開門」,他的聲音在寂寂的樓道裡像是有回聲似的,嗡嗡的特別好聽。他不停地用那張磁卡插進去又拔出來,電子鎖顯然出了問題,死活打不開。 他們沒辦法,只好由邵偉濤下樓去找總台服務員,靜薇站在寂靜的樓道裡等著,遠遠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金屬門的電梯後面。令人驚訝的是,門剛剛關閉,又再度裂開,從閃亮的金屬門裡走出來的,是在飛機上消失不見的那對父女。 靜薇睜大眼睛看著他倆,但奇怪的是,他倆似乎並未感覺她的存在,她像一個隱形人似的佇立在他倆面前,他們是移動的,而她靜止。那一刻她靈魂出竅,凝然不動,靜止於生命之外。 幾分鐘之後,邵偉濤再次出現的時候,那對父女已經不見了。 「靜薇,你怎麼啦?」 「沒怎麼……好像看到個熟人,又好像不是。」 「熟人……在這裡,不會吧?」 男侍跟在後面,動作麻利地替他們開門。門很快就被打開了,當男侍的臉移出他們的視線,他們就急切地擁吻起來。門被男侍「砰」地一聲關緊,他們抱得更緊了,恨不得鑲嵌到對方骨頭裡去。 靜薇的外套裡面,穿的是一件絲綢襯衣,是那種滑亮的像金屬一樣的寶藍色絲綢,靜薇最喜歡用這種藍色配黑色、用軟的襯衣配硬的外套,靜薇是最懂得穿衣之道的女人,有了情人之後,她經常照顧到衣服的手感,因為她經常聽到邵偉濤說「你呀,這件衣服摸起來很舒服。」 在飛機上的時候,她的綢衣領翻在黑外套外面,這會兒並沒有將外套脫下來,而是隔著衣服由他抱著。 「你呀,這件衣服摸起來很舒服。」她聽到他再一次這樣說。 他在她耳邊,說話的氣息是熱的。他的手也很熱,被涼的絲綢降了溫,手指慌張而又忙亂地找尋著什麼。他的手從她腰間劃過,靈活地掀著她的衣服,他終於觸到了被包裹在精緻胸衣裡水果般的乳房。 1985年,廖靜薇10歲,父親廖凱35歲。 那時候,父親已經不常回家了,他和母親吵得很厲害,每回爭吵之後都是摔門而去,每次結果都是一樣的。在他們多次爭吵中,靜薇經常會聽到一個詞:深圳。10歲的靜薇把這個地名牢牢記在心裡,在她的想像中,那是罪惡的發源地,一提到那個地名,母親就會發火,無法控制自己,跟父親大吵一架。 在深圳空間發生了什麼? 深圳究竟存在著怎樣一個女人? 那地方很遠嗎? …… 這些都是10歲的靜薇想得最多的問題。 他的撫摸像水一樣四處蔓延,把她的全身都愛撫遍了。他們在陌生的城市裡很從容地做愛,在這裡,誰也不認識他們,他們在11層樓上的房間好像島嶼,四周全都茫茫大海,唯獨他們的床是凸起的陸地。 做愛時,有人來敲門,說她落下什麼東西在這屋裡,一定要進來拿。 邵偉濤對靜薇說:「要不你先上趟衛生間,我去開門。」說著他說開始穿衣服,靜薇有點緊張,就什麼也沒穿,進了衛生間。 後來靜薇隔著衛生間的門,聽見了奇怪的對話,一個女人的聲音,她說10年前曾在這裡住過,有一本很重要的書丟在這裡了。這次來深圳開會,專門過來找找看,興許還能找著呢。 邵偉濤說,10年前的東西,怎麼可能留到現在。 那女人說,我也是這麼想,可是…… 靜薇聽出那個女人的聲音竟然很像苗影,難道10年前她也曾住過這個房間?和誰在一起? 幾分鐘之後,女人不見了,邵偉濤說,一個瘋瘋顛顛的女人跑來找東西,真是的。再上床的時候,靜薇總是一陣陣走神,她仿佛看見10年前的苗影,風風火火,穿梭在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為愛奔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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